阿桃在回龙峡上骄横跋扈,恶言相向,如今却狼狈哀求。雷秉快意无比,带着冷笑瞧她。阿桃心里一沉,只轻声道:“看在我弄死了你两个仇家的份儿上!”。这时匆匆的脚步声已绕过花台,雷秉无暇细想,把她一把背了起来。
原来阿桃在回龙峡把雷秉一番羞辱之后,想起多年经营,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仍是愤愤难平,突想到:于长锦这厮倒也不简单!他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把咱们都引到这回龙峡,自己八成是暗度成仓,将这保命的贿银存成银票,直奔阆中而去了。
她对这猜测也做不得准,但强烈的挽回败局的欲望,使她要冒最后一分险,尽最后一分力。为了顺利的拦截于长锦,她狠命地赶马,不到两天就把胯下的马儿抽打到了阆中。她寻不着于长锦,但她从眼线阮啸处早已知道,一直代表裘羽和于长锦接头的,正是正风堂的堂主费万。
阿桃化装成新来的丫鬟,打着少舵主老家人的招牌,果然没人敢多过问。在总舵之中蛰伏了三天之后,已将费万每日的行踪摸了个清楚。这一晚总舵里夜正憨,人正眠,费万的房间突然亮起了灯,正是苦等已久的于长锦来了。阿桃欣喜若狂,她知道费万剑法极高,不敢强抢,才使了这凶险无比的苦肉计。
总舵中屋舍林立,甬道繁杂,但阿桃已极为熟悉,在雷秉背上不住的指点:“走这边,那边,逃过长亭,到江边小船上去!”,雷秉听她东指西使,大为光火,把她往船舱里一倒,怒道:“你对我雷家图谋不轨,又辱骂我新丧的家人,我本该一刀杀了你,念在你一来总算没亲手害过雷家人命,二来于长锦和费万之死也多少仰仗你的功劳,我就留你一条性命。望你莫再自轻自贱,甘为贼匪”,说了拔足就走。
阿桃突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脚,哀求道:“我身受重伤,若没人照料必死无疑,你一走了之,和杀了我又有什么分别?”。
雷秉呸了一口,骂道:“任由你自生自灭,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阿桃一咬嘴唇,面色沉了,阴森森道:“我虽然伤重,若全力一搏,仍能杀你。你若不信,不妨往岸上走一步试试。”。
雷秉知她武艺高强,未必仅是使诈恫吓,心想这贼婆心狠手辣,我少和她瓜葛为妙。他不敢贸然走开,便笑道:“好,好”,突然一纵身跃入了江中。
这正是寒冬腊月,江水蚀骨的冰冷,雷秉忍不住狂叫一通,强打精神,将那小舟船舷一抓,用力乱掀,阿桃没有防备,扑通一声,倒进了江水里。雷秉又翻上小舟,只见她在江水中拼了命地狂游数丈,渐渐体力不支沉了下去。雷秉又满心的不忍,心想只要她不能伤我就成,我又何须惹上一条人命?急忙将小舟荡过去,将长浆深入水中搅探。
阿桃求生心陡起,突然冒出头来,一把抓住了木浆,雷秉将她拖近抱起,只见她面色惨白,浑身筛糠一样的颤抖,忙将她放入内舱,拍打着她的脸,叫道:“喂,你怎么样”。
阿桃冻得牙关打颤,双目紧闭。雷秉不忍道:“你若好言相求,我岂会见死不救?我去弄点干净衣衫来给你换上,你莫再动辄以性命要挟”。
阿桃说不出话,只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雷秉将小舟荡到对岸,见一家富户院中晾着衣物,也来不及挑选,扯下满满一怀抱回到舟上,将两件女装和一床薄被扔给她,道:“还没干透,不过总强过你浑身湿漉漉的”,又避嫌出舱,听见她在舱中换衣裹被,气喘吁吁地折腾了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安顿下来。雷秉稍稍安心,才也换上干的衣物,又将船绳斩断,顺流而下,多日疲乏涌来,扶着船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