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秉披上棉衣,撑着盖晦肩膀,来到屋外一颗大柳树下坐了,此时明月当空,空气清冷,雷秉精神抖擞,闪着眼睛问道:“盖大侠,你要对我说什么话?”。盖晦道:“我先问你,你要去伏枥庄和齐姑娘成亲,是铁了心了?”。雷秉急切道:“盖大侠,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她长得又美,对我又好,我又和她从小青梅竹马,恩怨纠缠,坎坷不断,历尽坎磨难考验方有今日,正是老天爷的安排,我要娶她,那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盖晦默然点头道:“瞧来确然是天意如此,我只愿你和她白头偕老,安安稳稳过一生,那也是极妙之事了”。雷秉大感欣慰,道:“盖大侠,谢你的祝福,我们会好好地,倒是你自己,常年孤身在外,深入险地,不可不当心些”。
盖晦笑道:“我这条命硬,阎王爷暂时还收不去,今日那姓宁的要杀我,不也没得逞么?”,突话题一转,问道:“你觉得那姓宁的如何?”。雷秉皱眉思道:“他有些卖弄威权,爱端架子,不过咱们这么多人能得保全,倒全是靠了他,他虽要杀你,我看也只是下不来台,所以倒也恨不起他来”。盖晦又问道:“若他日后真做了末山剑派掌门,你又觉得如何?”。雷秉笑道:“依我瞧,管他什么人,做了官都是一个鸟样,况且我以后只和阿桃回归田园,管他谁做了什么掌门,于我也没什么相干“。盖晦自言自语道:”我只怕此人外强中干,他若上任,未必便压服得了蠢蠢欲动之人“。
雷秉突皱眉问道:”盖大侠,实不相瞒,我在蜀中之时便听得隐有传言,说二十年前叶向仓和那逆徒闵怒独斗之时便已双双殒命,末山剑派怕叶向仓死讯一出,难以压服武林,所以偷敛了他的尸首,托词他隐世清修,正和那晚易扬所说一般。以你看来,这是否为真?”
盖晦不禁将四下一瞧,郑重道:“此事众说纷纭,事关重大,我不敢妄言。不过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若果真传言不虚,到时候江湖中必少不了一番攻伐杀戮”,又转过话题道:”将来之事,阴云密布,太过沉重,咱们聊聊江湖旧闻,聊为别话。对了,那闵怒的来历和故事,你知道多少?“。
雷秉道:“我只知道他是残月教教主之子,教中生变之时,逃难来到中原,避在末山剑派,拜在叶向仓门下,其后又和叶向仓反目。不过其中详情,并不详知,你来讲给我听”,他对这些江湖事大有兴趣,禁不住坐直了身体。
盖晦瞧在眼中,笑了一笑,才侃侃道:“先不提这闵怒。话且铺开,一直以来,中原武林中但凡有犯了重罪,触犯门规的忤逆弟子,又不甘心伏法的,自是要远逃保命了。这些人为了逃避各门派无休止的追杀,要么隐姓埋名另换行当,要么潜入山林,隐匿一生,所以一直并不成气候。
直到约一百多年前,广东‘飞虹会’一个叫闵夺的弟子,因为暗恋自己师妹,却又偶然撞见这师妹和他们师傅行苟且之事,他一怒之下,便出言喝止,被他师傅恼羞成怒,砍断了一条手臂。这闵夺也真能隐忍,他佯作畏惧,委曲求全,一边狠下功夫习武,直到五年之后,才逮着个机会,将其师妹和师傅一并杀死,除掉衣衫,赤条条摆在飞虹会的聚义堂上,又连杀了平日不合的十来个师兄弟,连夜遁入广东外海一个叫‘留客岛’的小岛上。
这闵夺仗着大洋天险,网罗各路逆徒罪人,不出十年,已然聚到数百人的规模,并成立帮会,叫做‘屠北帮’,那意思自是要屠尽中原武林了。他公然打起和中原武林作对的大旗,更引得各路逆贼奸邪纷纷来投。这些三教九流来自不同门派,而且大都本领高强,相互间将各派武学互相传授,钻研印证,竟渐渐产生了诸多古怪邪乎的武学,令得‘屠北帮’名声大噪,实力大增,渐渐和中原武林有了实质的攻杀冲突。再演变得数十年,两方已是势同水火,不能共存。中原武林虽然人多势众,但各有算盘,特别两广武林,并不齐心,再加上中间大洋隔绝,一直对‘屠北帮’难以根除。
当时中原武林首屈一指的是太行派,那时的太行派掌门叫做许一洞,这人是个厉害角色,用了近十年时间,强行压服了两广武林,并在广东佛山召集天下武林门派结盟,此谓第一次结盟,也称‘佛山结盟’”。
雷秉问道:”这一次结盟,华山派参与了么?“。
盖晦笑道:”那时的华山派掌门是我师傅的师傅,也就是我太师父。他当时和太行派走得近,自然也是去了。不过当时也有不买太行派面子的,事后都受到了许一洞的报复和清算,不过这是旁支,不提也罢。
结盟当日,许一洞就立刻组织人马,总数竟有六千之众,他又以协助剿匪为由,向朝廷借调了几十艘海战大船,载着这六千人马,浩浩荡荡朝留客岛进发,在北岸登陆。双方在夜间激战,都杀红了眼,不到天明,已是血流成河,遍地残尸。这一战中原武林伤亡过千,‘屠北帮’几遭屠尽,连家眷奴婢,以至于猫狗家禽都没能幸免。当时阎夺已近八十高龄,带着仅五岁的独子闵非,在七八个心腹高手的保护下,从南岸乘小船逃走,在海上逃避数月,之后从交趾东岸登录,辗转数千里,投了青海的残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