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枝姣的精神,已经在长期负面情绪倾倒,和缺衣少食之中,不大正常,显得格外迟钝。
长刀刺到面前,她才发出一声虚弱的尖叫,连滚带爬到柱子后面躲藏。
师白梦同样在柱子后面,面容较好,一身淡绿色衣裙,格外合身,又不引人注意。
不像师枝姣,华丽的衣衫穿在身上,如小丑般滑稽。
师枝姣自卑低下头,这一刻,外面的喊杀声在她耳边绝迹,她不敢抬头看师白梦,害怕露出自已的胆怯懦弱自卑,和抑制不住的羡慕。
师白梦居高临下望着缩成一团的人,眼底闪过鄙夷,亲手扶起师枝姣,神情恶劣说了声谢谢,然后一把将她推出去。
几把锋利的刀剑,从各个角度刺穿师枝姣的身体,她回头望向师白梦站的位置,那里,顾侯抱着师白梦轻声安慰着,对上她死不瞑目的双眼,闪过厌恶。
师枝姣不甘,灵魂飘在皇宫,看到山河变天,顾侯称帝,封一生挚爱师白梦为元后,已逝原配为宣后。
没有人记得她。
师枝姣飘出皇宫,来到师家所在地,师家已经改换门楣,鎏金的国公府三个大字,在烈日下,夺目炫彩。
飘进娘亲所在的院子,发现这里早已经封死。
明明一个月前,她还接到娘亲给她写的信。
师枝姣飘荡在师家,知道真相。
原来,她的娘亲英娘,早在她出嫁前后,就已经死了。
她此后收到的每一封报平安的信,都是师原模仿娘亲的笔迹写的。
原来,当初的传言没有错,顾侯看中的是嫡姐师白梦,而她,只是为师白梦承担苦难的靶子。
顾侯府人心不齐,顾侯的上一任妻子,就在死在别人的毒计之下。顾侯不舍得一见钟情的师白梦,师原舍不得身份高贵的嫡女。
两人一拍即合,苦让师枝姣吃,有福大家享。
当顾侯成功后,自然不需要她这个靶子似的炮灰。
……
阴暗潮湿的角落,丁黟坐起身,眼神如同利剑般,射向身下的稻草,冲出门框,盘旋在师家上方。
这个时间,正是师原以忤逆不孝之名鞭笞的师枝姣的时候。
对亲生女儿能下如此狠手,对英娘能搁着什么好屁。
丁黟盘膝坐下,大道规则在体内运行一圈,好在都是皮外伤,不用经过怎么调理,就可恢复正常。
丁黟没让它变得正常,至少在肉眼上看着是。
“嘎吱!”
丁黟打开门,在两个小丫鬟转身之际,让他们不知不觉晕倒,嘴里发出轻微鼾声,像是偷懒打瞌睡。
这里是外院。
师原是一点不在乎师枝姣,人来人往的外院,他就随便将人扔在柴房,派两个小丫鬟看守,完全不怕会不会有人摸进去。
反正都是要死的,没有了清白又怎么样呢。
一路避开人,丁黟来到英娘的住处,房间里安静如斯,连个丫鬟也不见。
丁黟开门进去,只见英娘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已然气绝。
床单和她身体之间的位置,是鲜血浸透的痕迹。
丁黟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眸底滔天怒火迸射开来,想要整个师家陪葬,还有顾侯府。
人不是说一定要活着,就怕死得不值得。
有两家九族陪葬,丁黟觉得值得。
院子里,其他人的房间,尽显凌乱,看起来更像是突然抓走。
以师原夫妻俩的德行,丁黟不做他想。
“一路走好,很快,他们就来陪你。”
“还是不要了,您走好,该投胎去投胎,不要为外事所绊住,敌人嘛,他们不配和您走同一条路。他们,应该为猪如狗,当生生世世任人宰割的畜生。”
丁黟在英娘身边,给她念了三遍往生经。
没有移动她的尸体,悄然离开。
人死灯灭,这样挺好,不用继续遭罪。
丁黟没有改变师枝姣的处事风格,因为她还要去顾侯府,还要和顾侯府成亲。
有的事,成亲后才可以做。
师原没有放丁黟回内院,婚礼时间亦定得十分仓促,从纳彩到成亲,仅仅十天。
期间,丁黟还收到英娘让伺候她的嬷嬷传来的口信,让她不要忤逆父亲。
丁黟看着她,不说话。
人去世了还会说话,又不是灵异世界,真是神奇。
“告诉他,我知道了。”丁黟歪靠在床头,没有起身相让。
在这个时代,居住在外院的女子,只有需要伺候外人的舞姬贱妾。连丫鬟嬷嬷,都不会居住在外院。
丁黟为师枝姣感到一阵阵悲凉,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渴望的父爱。
她们母女的一生,可以总结为:“今天不杀你,是因为不想杀你。”
那就,来吧,互相伤害。
丁黟坐上简陋的花轿,顾侯没有亲迎,只在拜堂和洞房时出现。
花轿后面,空荡荡的,只有两个随身的丫鬟,正是在柴房看守她的两人。
嫁妆昨天已经抬入顾侯府。
嫁妆是什么?
师枝姣没有见过,丁黟也没有见过。
丁黟耳力好,她听着面前吃瓜群众窃窃私语声,两家婚期定得如此急,是不是她做了什么有损贞洁的事。
轿子停,顾侯略带怒意的狠狠踢了脚轿门,丁黟控制力度,让整个轿子直接散架,让流言来得更猛烈些。
顾侯愣住,还是后面的人推了一下,他才尴尬解释:“本侯是武将,没控制好力度。”
这不是一句废话,普通人才会控制不好力度,武将要是控制不好力度,早就在战场上力竭而死或被人杀死了。
宾客窃窃私语,丁黟充耳不闻。
顾侯府占地面积宽广,拜堂的地方,却只是一处简陋偏厅,连宾客都没有几个。
府中主人顾侯板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他几百万,更加证实谣言的真实性。
他们,真是不留余地想要毁掉她,又要竖着她当靶子。
师原说她忤逆不孝,顾侯说她婚前失贞。
这种事,只要传出一件,师枝姣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而她,竟然有两件。
既要利用,又不给她好日子过。
一声“送入洞房”,丁黟被人扶住,突然感觉到双臂一麻,她假装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扶着走向婚房。
婚房内,陈设简单,布置更是敷衍。
顾侯府其他人退去,陪嫁的两名丫鬟自发站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我们命真苦!”这是怯弱的小丫鬟。
“行了,摆出那死样干嘛?”这是另一个脾气暴躁的丫鬟,“我们是陪嫁丫鬟,主人死,我们也得死。给我笑起来,大喜的日子,不嫌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