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这个时代,能进入学校学习的年轻人,鲜少有没有背景的人。
与其说是为了保护学生,倒不如是他们之间彼此达成协议,留一片净土,有矛盾在外解决,祸不及子女。
隔一天晚间,丁黟见到褚婷,褚婷身穿黑色西装,打着领结,衬得人更加娇小玲珑。
丁黟站在上首台阶上,现在,她就是卜灿花,对这个造成她一生悲惨的罪魁祸首之一,隔空相望。
脱掉白手套,褚婷伸出手,笑靥如花。
“卜老师,久仰大名,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褚大帅府上第九女,褚婷。”
褚婷重点强调褚大帅的名号,想要看到丁黟变脸。
她失望了。
丁黟面无表情,对那只伸过来,纤细带着薄茧的手,视而不见。
有的人身为女性,却靠着打压女子,剥夺其他女子的权利,实现自已的野心。
褚婷身为褚大帅第九女,甚至可能是褚家第二掌权者,接触张昌,不会不知道张昌的妻儿。
能拿捏张昌,怎会不知张家的算计。
后期张昌荣归故里,卜灿花不得不身死让位,褚婷又知不知道?
丁黟和褚婷之间,不会成为朋友。
卜灿花和褚婷,是仇人。
褚婷是刽子手之一,洗不白。
换做其他人,以女子之身,野心勃勃,不甘心命运被人掌控,主动出击,寻得一条出路。
丁黟都会大赞一句,有大女主之风。
褚婷不行。
原谅敌人,就像是给敌人一颗子弹,让他用来杀死自已。
“张昌死了,我亲自动的手。”丁黟声线嘶哑,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眼睛直视褚婷的脸,捕捉到她瞬间不自然。
“呵!”丁黟突然就笑了,“褚九小姐,久仰大名。”
丁黟伸出手,握住那双略带薄茧的手,掌心和指尖位置,微微粗糙。
褚婷私底下练得不少。
“卜老师拨冗见面,褚婷不胜荣幸。”褚婷的笑,明显不达眼底,偏偏眼底露出的轻视,又过于明显。
丁黟没有邀请她上去坐坐,两人就在台阶上,一上一下交流。
过了一会,褚婷觉得抬头望人,低人一头,不符合她的身份。
褚婷主动邀请:“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卜老师共进晚餐。”
“不用,忙着呢。”丁黟冷冷拒绝,“褚九小姐,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后果我怕你承受不起。”
被拒绝,还是一个她以前百般看不上眼的人拒绝,褚婷瞬间冷了脸,笑意不在。
“卜老师这么做,不怕卜家人出事?”
言外之意,你不好对付,但总有软肋。
丁黟脚步微微顿住,选择继续离开。
冰冷的声音,从远去的背影中传出。
“我可以给他们报仇,没有牵绊,天高任鸟飞。”
威胁,妥妥的威胁。
有本事的孤狼,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褚婷噎住,恰到好处嘴角,刹那间垮下来,双眸如箭,射向丁黟单薄的背影。
察觉后方变化,丁黟没有选择回头。
本就是敌人,要什么笑脸以对,握手言欢。
至于卜家,只要她还活着,他们就是安全的人。
回到宿舍,丁黟翻开鸳鸯报社寄来的信,上面写道,丁黟寄往报社的小说,不识风趣的妻子,已经通过审核,明日将登报发行,鼓励丁黟再接再厉,创造出更多的佳作。
随信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块大洋的稿费。
丁黟是新人,稿费本就不多。如若后面名气上来,一篇文章的稿费,会随着名气的增大而增多。
不识风趣的妻子,以前世的卜灿花为原型,经过艺术加工,着重刻画渣男嘴脸,讲述时代赋予女性的悲剧。
这篇小说,粗看是一篇有关情爱的小说,细看,则是将一群嘴炮王者,抛妻弃子男人的丑陋嘴脸,按在地上摩擦。
鸳鸯社编辑不是没想过将这篇小说打回去,因为立意,不符合他们报社的主旨。
还是主编咬咬牙,与其总被其他人嘲笑只会无病呻吟,不如大胆点,针砭时弊。
丁黟这篇小说,进可攻退可守,单看个人如何理解。
文笔细腻,故事娓娓道来,又跌宕起伏,动人心扉。
是一篇难得的佳作。
丁黟不是没想过换个报社,但其他报社投稿困难,基本不收新人的作品,或没有名气无人推荐的新人作品。
曲线,是一条不错的捷径。
不出意外,不识风趣的妻子,一经发表,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骂人者有,同情者亦有。
升官发财死老婆,是历来传统。
在这个思想混乱的时代,有多少人见识过外面的莺莺燕燕,高举自由口号,却将一个人最基本的品德,不负责任丢到一边。
在他们想要解放思想的道路上,没有考虑过枕边人的思想。
更何况,张昌这种,用妻子假装出国,学了个半吊子归国,立马想将人踹掉。
后另结新欢,又想假死脱身,利用妻子为他养儿育女,最后妻子年老色衰,他回来摘桃。
这种操作,卫道士也不敢替他洗白,只能不停给文中女主人公泼脏水。
“她要真是贤妻良母,男人会离开她?”
“会不会是她对不起男人,男人才不要她,”
小道消息,私生活混乱,不孝顺父母。
桃色新闻,历来惹人注意。
这一条,成为许多人攻击的点。
定是女主人公出去乱混,才惹来男人的厌烦。
末尾处,丁黟留下一句话:“口口声声为了国家,却将一半人排斥在外,他们不是国民之民吗?”
反响好,黑红也是红,丁黟继续写。
写两位代号的故事。
不是喜欢看言情么,谁说情情爱爱之中,没有家国情怀。
省立女子中学,丁黟以老师之名,大搞创作事业。
有知名报社向丁黟约稿,请她阐述女性的解~放。
丁黟写道:
“我不能让自已的生命只属于我,我也不愿让别人的生命只属于他们,我要让她们有尊严地活着。”
“男之愚弱其女,即以自弱其家也,”
她借用文学大师的话指出,在旧社会中,女性常常被视为男人们的附属品,而不是独立的存在。女性的悲剧,不在于生与死,而在于被男人所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