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她垂眼,不再去看九号桌那两位,翻着翻着菜单,半天也没落笔写下一个菜名。

路汐拿着菜单,没一会儿就折回了收银台。

路汐攥着笔半响,没应这话,细手腕不晃地按招牌菜来写,在纸张的最下角擅自做主地备

另一位兼职生宋翌好奇地凑过来:“顾客都点了什么?”

注了句:「每道菜都用大量薄荷叶点缀一一客户要求。」

随即,她随手递给了宋翌

“这桌你招待。”话落时,追加了一句:“有小费就算你的。”

九号桌先前就指名道姓要路汐来服务,见她推托,宋翌自动脑补成了她可能是过于美貌,才到这兼职一两天就平白地招惹到了陌生男性追求,傻不愣登地仗义道:“交给我。时间逐渐到了下午,开始闲暇起来,也不知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竟能留住容伽礼和谢忱岸,靠窗洒满了日光,桌布雪白,空气中弥漫着薄荷叶的清新味道,两人都没碰一桌的绿色。路汐没在往那边凑,只服务另一块区域的用餐顾客。

她纤长的睫毛微垂,扯过一张草稿纸落笔勾画。

宋翌端着托盘在右后方路过时,旁观片刻,看她涂涂改改着,于是问:“你的设计?”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路汐轻轻嗯了声,她思来想去怎么完成节目组给的任务卡,送礼物讲究一个诚心,不如亲自设计个小礼物送给粉丝。宋翌恰好就是学设计的美院生,乌溜溜的圆眼打量会,又在这设计图稿指点了几下。

容伽礼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点着手机,即便是穿着休闲,单靠这副精致完美的皮囊也没少吸引外面路过的行人停驻注视,当然,同样吸引人的还有对面另一位。谢忱岸好戏没看成,还得陪他有些无聊坐在这消磨下午时光,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心理医生上次给你做的精神评估是什么时候?”容伽礼视线从屏幕收回,端起旁边咖啡喝了口:

“我看你缠她的紧。”谢忱岸淡而清晰的语调透出几许阴阳怪气:“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陪你再做一次,免得精神加重不自知。””半个月前。

倒是不至于加重,他近日做了个梦,是被路汐断崖式分手后的梦,在他被家族召回泗城,准备离开宜林鸟的那晚,她突然出现在别墅后花园约他到灯塔下的那片海见一面,唯恐他不见,还没哀求几句就开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容伽礼笑了笑

容伽礼的梦和记忆都停止在了这里。

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你那晚有没有赴约,我不得而知。”谢忱岸听他说,也直言:“没记错的话,当年你出事前,我和宁商习是来岛上陪你回容家,并不知道还有路汐的存在....”从始至终容伽礼心爱之人藏得过于密不透风,要不是他自己恢复了那两年内的残缺记忆,发小圈内没有人会知道这段过往。容伽礼淡声说:“会知道的。”

谢忱岸又问:“路汐会愿意主动告诉你?”

容伽礼却神秘卖起关子。

谢忱岸略略挑眉,见此又阴阳怪气道:“被前女友冷脸对待还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容伽礼没继续回手机邮件,从他侧目的视线角度,沉沉静静地注视着路汐和另一位卷

毛的男服务生正凑在收银台,姿势很是亲近不知在聊什么。

离兼职结束时间也只剩下十五分钟,路汐跟宋翌很是投缘,清透的眼眸弯起一点弧度,叫人看了格外真诚似的:“我请你喝一一”话声还没落。

男人骨节清晰的两指夹着黑卡,递到了中间。

路汐微微转过脸颊,将指尖压着的画稿折了两折收回口袋里,同时视线从这张卡落到了站在台前的容伽礼身上,他被垂坠在旁的吊灯照着,面容和眼眸却淡漠得无任何情绪。谁也没先开口,气氛安静得甚至能听见隔壁桌的交谈声。

宋翌鼓起胆量伸出手去接。

随即,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色卷毛,给了路汐个安心的眼神。

结完账,容伽礼始终神色淡的很,却出手阔绰地给了宋翌一笔高额小费,在路汐结束完兼职工作,换衣服下班的前一分钟跟谢忱岸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这间茶餐厅。地来兼职的时候,容伽礼和谢忱岸

提早到了,还是九号桌的靠窗位置,两个日理万机的掌权人都没随身带保镖秘书,跟低调出行在意大利度假路汐清醒的很,端着从头彻尾的前任女友关系,没有过度关注着

偶尔端着托盘路过时,还能心平气和地回答一两句容伽礼的问题,偶尔在对方视线盲区的时候,借着闲暇无客功夫,才会拿出一张新的设计稿,虚心地向宋翌请教。容伽礼和谢忱岸连续三日来这家。

前者神秘惯了没引起媒体界的人注意力很正常,后者那张脸,可谓是国际财经新闻报纸上的常客,有他占据头版的那天,是能将销量额冲一波纪录的程度。以至于路汐又一次结束完兼职时。

跟拍的摄影师私下跟她透露:“最近附近很多同行。”

路汐在路边店铺买了份报纸,打算坐公交车回去看。

恰好也看到晚间报纸上占据头版的,正是谢忱岸,标题很清晰入目一[谢氏新任掌权人疑似婚变,接连三日狂吃绿色食品。]是在茶餐厅的靠落地窗位置,谢忱岸被正面偷拍,而记者不知是没认出容伽礼,还是没胆量敢登报他,总而言之,一身浅色休闲西装的容伽礼仿佛在这万人如海的现实里隐身了似的。配图。

路汐看到这幅画面有些恍惚,脑海莫名想起七年前的某张报纸上。

也是这样。

明明新闻上该出现的主角是容伽礼,头版写着的却是谢氏双生子。

摄影师看她在镜头下走神,出言提醒:“车来了。”

路汐有几秒间,忘记要做好明星表情管理,怔怔地抬起头,很快露出笑,将手指间的报纸对折,才故作随意地往车站台走两步。回到酒店。

路汐看到祁醒也在,刚洗过澡换了一身黑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站在电梯里,却没闲功夫打理凌乱的头发,衬得英俊锋利的脸部轮廓都随和不少,却从始至终都拽着表情她踏入进去

刚站定,祁醒正低头将钱包塞进牛仔裤兜里,随口搭话:“你猜我攒多少了?”

路汐拿捏不住他是不是又要蹭饭

,矜持地说:“不知道呢。”

见怎么还防备上了,祁醒突然主动透露:“我赚了一百万。

沿街乞讨能讨出一百万?

路汐双眼透着无奈,也学他说瞎话:“好巧,我也赚了一百万。

电梯转瞬到了所住楼层。

彼此对视了眼,两个都信誓旦旦地声称赚了一百万的,端着

怀里攒的那点儿薄薄钞票,头也不回往自己房间走。

路汐刚要刷卡进门,却发现轻轻一推就开了。

平时安静整洁的双人房内,此刻站了不少人,

起她和祁醒就被安

了一位摄影师跟拍,宿嫣是有整个团队随时服务,连圈内小有名气的打光师都配置上了。

而此刻,趁着夕阳的最后一点光。

宿嫣做好精致的妆发,穿了身雾蓝色的高

又紧身裙,站在阳台上摆拍了好几组镜头,随后,又跟从节目组一位副导的指示,将拍摄场地移到沙发上。完全象征性忽略了回来的路汐。

只有助理搬运花瓶过去时,看到她,委婉又歉意的笑了笑。

路汐站原地静了两三秒,什么也没说走到了卫生间。

她伸手将门关上。

虽不隔音,却能将外面一群喧闹的人隔绝在视线里。

路汐往浴缸边缘坐,拿出手机,恰好收到了宋翌给她发来的地址

“汐汐,这是我熟悉的一个小老头的手艺店,你把两张设计图纸给他就好。”

地址是宋翌的美院附近街道,距离她所住的酒店也不算很远。路汐垂眼看完,快速归划了一遍路线后,又从包里拿出对折的报纸和图纸,以及三天内兼职赚来的所有零钱,仔仔细细数了三次,攥在手里,半垂着眼,盯着裙摆在默默地心算。应该是够支付手艺费用了。

十分钟后。

路汐侧耳,听到外面拍摄的动静还是很大,猜测暂时是消停不了。

待在这闷着,不如出门去寻那家手艺店,她快速卷好这些纸和零钱往包里一塞,推门走了出去。

路汐就仿佛没回来过似的,但是等宿嫣依照副导的剧本,要去卫生间拍点儿生活气息的片段时,提前进去布置一番的助理却在浴缸内捡到了一张设计图纸。她仔细看了看上面美轮美奂的蝴蝶钥匙胸针图案,走过来,拿给坐在床尾补妆的宿嫣看:“宿小姐,这是您的吗?宿嫣是珠宝设计师,助理先入为主设计图应该是她遗失的。

她没回答。

摄影师将镜头移了过来,在打光师布景下,宿嫣本人又是个极度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张脸蛋白到会发光,在不经意地低头某个角度里,虽眉眼不似路汐仿佛被女娲娘娘细琢过的精致柔和,左边的侧颜轮廓却有一点点相她一向混的是国际珠宝时尚圈,设计风格也是精致高贵主义。

这张图纸的胸针毋庸置疑设计是很绝,就是勾描的手法不够专业。

几秒后,宿嫣勾起涂着艳红的唇,对旁观副导说

“我改变主意了,准备送粉丝一份价值昂贵的蝴蝶钥匙胸针,而不是品牌手表,可以把之前拍好的素材换下吗?”副导:“可以。

路汐出酒店时,没有叫上如影随形的摄影师,虽然她给粉丝准备的鸢尾胸针图纸早已经露在镜头下,但是另一张不是送给粉丝的,便不想曝光出来。坐附近的地铁抵达了宋翌推荐的那家手艺店,天色越来越暗,街边环境看着一般,只有几盏摇摇欲坠似的路灯亮着,但不影响视物。路汐很快找到门,轻轻推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留着潦草白胡子的店主坐在台前,戴着一副圆眼镜正打磨雕刻着精致手艺品。她的到来,白胡子店主并不意外,很显然是宋翌提前打过招呼。

“图纸放桌上,二十四小时后来拿。”对方脾气瞧着古怪。

随后,白净的脸上表情怔了下,又细细地翻了一遍。

路汐点点头,将包搁在桌旁打开。

少了张。

路汐记得都卷起来了的,而鸢尾胸针图纸和所有零钱都没丢失,偏偏少了那张她心底最重要的,紧接着,整个人都有点始料未及的蒙圈状态。白胡子店主看了她眼:

“钱不够吗?”

路汐模样生的年轻又过分漂亮,被误以为跟宋翌一样,都是贫穷美院生。

她回过神,没想明白怎么丢失的,同时没忘来此的做什么,于是从包里掏出给粉丝设计的那张:“钱够的,劳烦您了。”白胡子店主接了这笔生意,又继续打磨雕刻着手头上的事儿。

在茶餐厅兼职时,路汐早就得了宋翌的嘱咐这位虽瞧着脾气古怪,却胜在酬劳实惠又手艺很好,她将包抱在怀里,自顾自地欣赏了一圈柜上满目琳琅的精美手工品后,才安静地离开。回酒店路上,还想着把无意间弄丢的图纸找回来。

路汐在街道边的铁艺长椅坐了会,数了数还剩下的钱,狠狠心,又去坐了三趟地铁。

可沿路看,沿路重新走过她来时的路。

路汐都没有看到有设计图纸的一丝踪迹,她手指头攥着的钱币越来也少,失魂落魄地看着玻璃窗口的自己,脑海中浮现了当初赧渊那句[那把钥匙你找到了又能怎样?七年的时间里,早就被海水腐蚀得锈迹斑斑....你找到,想还能给他吗?]路汐脸是丧气的,难得这般委屈想哭,努力地花费近一分钟时间说服自己,可能她注定了跟这蝴蝶钥匙没有缘分的,就算想重新制作出来,上天也会让她遗失。地铁到站。

冷空气随着紧闭的门开启飘了出去。

路汐身体麻木地站起,感觉也跟个幽魂一样,跟着飘出去。

她没有钱了。

就算还想坐地铁,贫穷的经济情况也不允许。

刚晃悠悠地出站,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路汐以为是摄影师终于发现她不在酒店打来询问行踪,看也没看,直接接听:“喂?”

许是她一时忘记掩饰好情绪,声音透出的委屈太明显,竟叫容伽礼顿了瞬,压低嗓音问:

“你在哪?怎么了?”

路汐没想到是他,低垂眼眸的水晃了晃,下意识地看向脸侧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容伽礼。

她轻压着颤意的呼吸声,没回话。

怕此刻多说出一个字,会忍不住抽泣起来,手指紧握着冰冷的手机。

容伽礼背景音听着像是在某个热闹的晚宴上,他抬手打断了旁人上前的搭话,先撇开跟随的秘书走到僻静之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非常耐心等路汐那边调整好情绪,才开口:“不如这样,我们的冷战暂停一晚,你在哪?”这是他第二次问。

路汐没声。

容伽礼注视着落地玻璃窗外的无边夜色,又给出新的方案:“嫌一晚太久,一个小时?”

“容伽礼。”路汐唤他名字,像是曾经也这样绝望的唤过了无数遍,只是这次身在的是异国他乡的深夜里,忍过哭意,竭力维持着一捏就碎的脆弱冷静说“我没有钱,没有钱坐地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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