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汐这边不知情祁醒跑去骚扰容伽礼了, 她先卸了妆造才折回酒店,上车前又被乔清石给叫住讲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戏,等保姆车终于能发动时, 车窗外的夜幕已完全落下。
封闭的宽敞车厢内亮着灯, 路汐坐第二排,里外都是颂宜团队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聊起八卦不用避嫌什么,陈风意坐在第一排,突然间提起:“那个叫于蜚零的,挺有趣的。”
有趣二字说得微妙,不像是夸赞的意思。
路汐低垂的睫毛抬起, 张唇问:“你怎么关注到她了?”
“这小新人野心大, 不知是故意呢还是故作没心机,跟剧组副导透露是祁醒的正牌女友。”陈风意在渝城陪着路汐拍戏, 有容伽礼在的时候,非常识趣不往她身边凑,一来二去就跟导演组打成一片去了, 消息很灵通, “她只有两场戏的几秒镜头,不太满足吧, 跟副导提想加戏呢。”
于蜚零想加戏, 加的还是跟祁醒的对手戏。
毕竟影帝咖位摆在这,保不齐能动摇乔清石,给她临时加点儿戏份。
陈风意就好笑了, 影片里路汐和祁醒饰演的才是一对情侣, 跟于蜚零加什么?加感情戏吗?他是当场下脸色, 直言这小新人不懂规矩, 也不看看谁才是女主角。
“祁醒拍戏方面挺尊重剧本和导演艺术创作的,应该不知情。”路汐想了想,又看向陈风意说:“后面知情了,大概率是不会同意。”
陈风意倒是放宽心,半真半假开玩笑说:“容伽礼这种顶级权贵全程屈身低调在这儿陪你拍戏,这样都能让人压一头加戏,可不是我这经纪人工作失责的问题了。”
如今放眼望去,要比靠山,哪个娱乐圈的女明星比得过路汐?
只是她不爱逢人炫耀,无论是女明星身份,还是容氏家族认可的未来儿媳妇身份,以及容伽礼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在路汐这里,她始终是把自己视为一个敬业拍戏的女演员罢了。
不过有容伽礼会给她稳稳地托底,路汐再也不用担心受怕因这一副美丽的皮囊,会遭遇到圈内大佬心怀不轨的觊觎着,以及被人轻视没有背景靠山,随随意意就能高姿态压一头。
这些路汐心如明镜,正因为深爱容伽礼,她才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去接纳他给予的这一切。
并且会用很多很多的爱,去回报他。
只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酒店后,路汐还没准备爱一下容伽礼,便间接性让他遭遇祁醒的骚扰,刚出电梯,踩着尖细高跟鞋走了几步,继而看到祁醒又站在她门口了。
路汐短暂的失语片刻,表情空白似的,走过去说:“祁醒,你要这样,我报警了。”
祁醒觉得有时候路汐挺语出惊人的,这方面和简辛夷特别像,你以为她温温柔柔的不敢干的事,实际上她已经不露声色给你干票大的了。
在路汐声称要报警后,祁醒跟被压垮了脊梁骨一样,修长身体站不稳,改成倚在了墙壁前,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当下脑袋无法麻木地放空,几乎不用看他神情,尽可从气场里预感到身上散发的消极和颓丧。
他不知自己错在哪了,十几年来一直都是将简辛夷当妹妹对待,怎么现在就错了?
“我进不了戏了。”祁醒跟路汐坦言想要辞退吞雨这部片子,“我以前拍戏,一想到拍一部的片酬能为简辛夷在资金上减轻负担,便能迅速入戏。白天时我想到她要跟我恩断义绝,那赚再多的片酬有什么用?就入不了戏。”
那沉默的间隙里,路汐很安静倾听。
祁醒有些迷茫地想:“我这是爱吗?那我为什么会爱上两个女人?”
“终归结底你应该在自身找原因。”路汐语速很慢地说,“你迷恋于蜚零什么?为何你以前杀青完,只要回到简辛夷身边就能迅速出戏,这次偏偏不能?”
祁醒垮着脊梁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这时,紧闭的房门倒是先一步打开了,许是里面的容伽礼听到路汐声音,才现身。
以他久居高位的身份,完全可以非常平易近人地无视活受了情伤似的祁醒,却转瞬间改变主意,淡声道:“汐汐说错一句话了。”
她说错了?
难得被容伽礼出言反驳,路汐自动朝他走过去同时,漆黑的眼睛眨了眨,想问他。
容伽礼伸出手臂将她温柔地搂过来,随即轻轻推门内,对循声抬头并且有很强烈求知欲的祁醒落下一句:“你真迷恋于蜚零吗?”
门再次被关上。
“什么意思?”路汐眼巴巴地看着容伽礼,稍微踮起脚尖去贴住他的胸膛,隔着衬衫丝绸料子,直白地问:“你是怎么看出祁醒不迷恋于蜚零的?”
容伽礼低头看她:“很简单。”
嗯?路汐静候下文,他却有意卖关子似的,不说了。
“不带这样的。”
她没耐心。
容伽礼的吃醋角度过于刁钻,占据绝对的主导位置,将她毫无预兆地压在墙壁前,压低好听的语调:“换家酒店住,或是住有舞蹈室的那处房产,以后别住这里了。”
路汐稍微分心问:“啊?”
“你想看祁醒隔三差五站门口?”他一问,却提醒到路汐,咬着唇忍耐了会儿,拿捏不住门外走廊上的祁醒走没有,推他换个地方,倒吸着气音:“去沙发。”
容伽礼没有被第三者听到的癖好,下秒便抱起她走过去,用能观察到她表情的传统姿势,没那么凶,斯文很多,像是体贴入微想让路汐能有说话的余力,笑了笑:“感受到了么?这才是迷恋一个女人的真正反应。”
路汐禁不住这样刺激,指尖抓紧他的衬衫衣领,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容伽礼是用行动清楚表明。
简辛夷跟组的这段时间,祁醒除了拍戏外,私下完全分不出一点时间给正牌女友,就算是避嫌,也避得太无欲无求了。
容伽礼在这方面情感经验比谁的足,想的比路汐深,包括动作上一下比一下,让她连带肩头都轻微地打颤,中途又停下去拆小盒子的透明包装,眼神锁着她说:“当初恢复记忆,见到你资料上的照片第一眼,我直接起反应,当晚连梦里,都是想把已经是万众瞩目女明星的你压在身下。”
这才叫真正迷恋,祁醒对于蜚零寡淡得都可以出家当和尚。
容伽礼在名利场上浸淫已久,眼光独到,又怎么会识不破这点?
“我发现。”路汐的关注点稍微偏移了点儿,主动抱紧他说:“你和谢忱岸这类的,不愧是家族精心培养出的继承人,对自己的欲望,一向认知得很清楚。”
谢忱岸身为长子,天生就觉得有这个责任继承家族重任,并十年如一日暗恋着青梅贺南枝,到了适婚的年纪,便比谁都早一步先下手娶进门。
在她印象里,容伽礼亦是如此。
两人都很默契没继续做着亲密无间的事时,还一直提祁醒,浅浅地转移话题聊,容伽礼动作强势地把她纤细的两只手腕都扣紧,摁在了她头顶,“怕了?”
路汐张着红唇白齿,想说不怕,声音是细细碎碎的。
她只能看着位于上方的容伽礼,逐渐地脸颊发丝都湿了,被他汗滴在皮肤上,真实地,温度高到像是猛地往她心口灌了瓶高浓度的烈酒,烧得她里外愈发烫,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盈盈水光。
路汐舒服到骨头缝里全酥的同时也震惊,容伽礼怎么会有那么多爱她的法子。
可他对她的掌控欲越深,恰好是能完美填补她内心最缺失的那块情感,至少这样,路汐是感到被爱的,她不惧怕痛意,她要很多很多,来自容伽礼的占有。
……
随着容伽礼翻身从床上下来,动静惊醒了感到闷热的路汐,她整个人犹如被水里浸过了一回,觉得黏腻,继而将被子掀开些,闭着眼仰躺了会,细听卫生间那边的水声,衬得房间里更显得安静。
不知过多久,床头柜上的手机倒是响了几声。
路汐睁开湿漉漉的睫毛,有些茫然地拿起来看,是下半夜四点多,剧组群发来的停拍一天通告,消息来得突然,让大家都感到猝不及防。
几秒钟后,陈风意发了一段话:“你没被拍到吧?”
什么意思?路汐想着,预感有事发生,发了个问号过去。
陈风意的语音紧随而至:“剧组在凌晨空降热搜了,被匿名人士爆料明星在拍戏期间,找了一些圈外性感男模在酒店聚众那个,说手头上有偷拍的实锤。”
不管有没有实锤,都直接惊动了导演那边,毕竟吞雨前前后后十几个亿的资金砸下去,还筹备了一两年,可不能因为演员作风问题被牵连进去。
乔清石态度很明晰,查,哪怕停拍,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热搜榜已经撤下,各大媒体都一一封了口。
不过话题下有吃瓜群众乱猜着是谁找了圈外性感男模,首当其冲咖位最大的祁醒遭了殃,有条热评是:「不会是影帝哥哥吧,小道消息说他进组都要带医生,很难让人不怀疑是荒唐淫靡的事办多了,身体太虚。」
祁醒的黑粉向来都很癫狂,有事没事就喜欢揪着他那点成长经历阴阳个没完:
「漫星的简总跟他居住菩南山做了多少年夫妻,不就是怕哪天他被爆了丑闻,要是已婚身份不好洗白,一项常规操作罢了,简总根本管不住他下半身。」
「祁醒多座影帝加身的咖位压死人,剧组都快成他家后花园了吧,全凭心意想摘那朵,清纯的性感的,摘腻了,叫几个圈外的玩玩也正常。」
「祁醒找性感男模?妈呀,被震撼到了!!!」
众人脑洞这么大,无非是祁醒有漫星全程监管,拍的每一部戏都绝无可能和女演员传出绯闻,久而久之,他连正常性取向都没少被黑得体无完肤。
况且最直观的,连他千万女友粉都不太信的一点:「祁醒那品相,怎么可能连个上床的对象都没有?」
听到这里,路汐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因为知道内情的,都清楚祁醒绝无找男模消遣的可能性,能值得被爆料黑上热搜的电影主演,不是还有一个影身中。
那便是她了!
忽而坐起身,胸口让被子捂得热,连声音都有点儿紧张:“是我被拍么?”
陈风意就怕这个:“梁平晓第一晚就来按你门铃,祁醒也站过你门口,重点是容伽礼还顶着武术指导老师的身份,夜夜被你潜规则……”
一些男模,这不就是一些了吗?
路汐定是不愿和容伽礼私生活被偷拍到的,要真到这步,只能用公开关系澄清了。
她安静几秒,又问:“导演目前查到什么了吗?”
陈风意说:“开拍前整个酒店都包下了,严格拒绝私生饭和狗仔队混进来,这样都能被拍一手的劲爆黑料,我猜,十有八九源头是出在男模身上,暂时还没消息。”
要查,得查剧组的演员有没有去找性感男模玩。
乔清石的脾气最恨拍摄期被太多外力干扰,手底下的演员要不听话,是能直接换掉的,这会儿停通告,也引得从上到下都人心惶惶的,怕被导演挑到刺,踢出了剧组。
挂断电话后。
路汐握着手机游神会儿,直到容伽礼洗完澡出来,水迹都没擦干,见她醒了,便过来抱:“在看什么?”
“停拍通知。”她老实巴交的把男模的事说了。
容伽礼把裹着的浴巾一扯,裸着上来,似笑非笑,拿着腔调:“你们混娱乐圈的,倒是玩的尺度不容小视。”
也没有,路汐心想要论起会玩,容伽礼那个圈指不定更大尺度。
只是他隔断了那些秘闻八卦,没来脏她的耳朵而已。
现在动不动就是你们混娱乐圈的,路汐招架不住,心想着,嘴巴说:“又不是我找男模。”
谁找也不好下定论,只是她有点儿不安情绪,怕真把容伽礼给暴露了,被拍偷到什么过于私密的画面,遭到全民热议——
“咳,你那群发小,会不会笑话你?”
“笑我什么?”
“比如你堂堂一个容氏家族掌权人沦为剧组的武术指导?”路汐贪他冲过澡的冰凉体温,胸口紧紧依偎了上去,软声说:“或是被造谣是男模?”
容伽礼跟她卖关子:“难说。”总归都是被她潜的那个。
没戏拍,于是路汐接下来也懒得出房门,她是想窝在容伽礼的怀里睡上一整天,醒来也要躺在他胸膛上看剧本,谁知懒洋洋的睡饱之后,下午时分刚洗完澡出来,便看到他已经挑了件水蓝色的长裙放在床边。
步近细看,是新款式,没在行李箱见过。
路汐略感到疑惑,又看向正站在左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的容伽礼。
他似乎跟谁沟通了几句,声量不大,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包厢的字眼。
等挂断回过头,路汐出声问:“我们要出门聚餐吗?”
容伽礼只是淡淡嗯了声,并没有解释太多。
路汐拿捏不准是跟谁聚餐,是私人的,还是说出席什么商业晚宴。但是看容伽礼给她挑的不是礼服,端着一副平易近人的架势,又打消了精致妆扮心思。
等到地方,才知道是渝城市区内的一家高档私人会所,要会员制,说来也巧,刚出电梯,便看到了谭百潼和萧旌陌这对夫妻。
“路汐。”谭百潼看到她,隔着远,热情打起招呼。
这时候路汐还自动理解成是跟这对夫妻聚餐,踩着细细高跟鞋走了过去,然后便一起进了这扇门。
下秒,宽敞华丽的包厢内早就坐了不少人,这幕,莫名熟悉,仿佛有种置身回到了重逢在宜林岛那晚,她无意间走错地方,闯入了顶级豪门名流们的世界。
包括空空无人的主位旁边一袭红裙的容圣心也在场,对她眨眨眼。
路汐睫毛下的茫然视线停了瞬,继而礼貌地扫过在场的十几位,最后两位是谢忱岸和宁商羽竟都现身来到渝城了,这是多大的事,能兴师动众聚齐这些人?
心里忽然间漏了一拍似的,也只是过去两三秒,她想的太多,想到的最直观是该不会组团来笑容伽礼疑是热搜上被那些性感男模之一?
应该没那么闲,倘若真是这样,路汐抿了抿唇,势必要澄清一番。
而在她内心戏都快演上时,容伽礼这边已经跟心照不宣的各位颔首打了招呼,随即,当众扣住她的手走向了主位。
路汐被数道视线盯着,有些不自然,特别是看容伽礼慢条斯理地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意识地屏住了很轻的呼吸:“我……”
平时到随便怎么坐,私下坐他大腿都行,可当众,是想拒绝主位的,却被容伽礼先一步预判到心中想法:“专门给你留的,坐这儿。”
路汐此刻紧张感不亚于重逢那晚,从惊讶到微微发怔,等面上带着笑,故作镇定自若听他的落座后,旁边一向藏不住话的容圣心就先凑过来,弯起月牙眼说:“汐汐,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让路汐再次怔住,头顶的水晶灯璀璨光晕映在了那双眼,情绪波动被照得明明白白,去看向紧随其后往她身边亲密坐下的男人。
显而易见,容伽礼今晚把圈内挚交好友都召来,不是简单的一场聚餐,是为了她。
许是察觉到路汐直白的眼神,容伽礼侧过头,又将她的手落到他掌心里,轻轻揉着:“忘记了吗?”
是忘了。路汐被牵扯出了心底曾经存在感的茫然又真实感受,从十八岁许下的愿望犹如世间最恶毒诅咒一样纠缠着她整整七年,便害怕独自渡过每一年的生日,时间久,也抛之脑后了。
她很轻很轻地,从唇齿间嗯了声,怕多说一个字,会失态。
“原是想在容家给你热闹办一场。”容伽礼知道她所想,低声聊着,不惹她落泪:“怕影响到你在剧组拍戏进度,今晚人不多,都是自幼认识的发小,先私下宴请一场。”
祁醒先前都跟导演批不下来假,路汐这性子热爱着演员这份职业,也不可能搞特权,为了一场生日宴,特意拖延整个剧组拍戏进度。
容伽礼是完全站在她角度所策划了这一切,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能召集圈内这些日理万机的挚友们,远赴至此为未婚妻庆生,可不是件易事。
路汐将胸口的感动情绪压了又压,这双眼更是瞧着他颤悠悠的。
生日聚会自然是少不了蛋糕,容圣心自告奋勇借用了这家会所的后厨,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亲自制作的,五层的奶油大蛋糕之上放着缩小版的公主裙路汐和身穿西装的容伽礼,惟妙惟俏至极,连五官都雕刻得精致。
竟不知容圣心还有这门手艺活——
“过生日是要许愿的哦。”身为妹妹,容圣心更是义不容辞点起爱心蜡烛,又举起手机录像。
以谢忱岸为首的,在场都识趣地保持风度先没闹,围观等着寿星吹灭,路汐却和容伽礼安静对视着,突然喉咙微哽咽,什么许愿的话都说不出似的。
他笑着问:“忘了怎么许愿了?”
路汐很诚实点了点头,脸颊慢慢热起来:“我一直以来的愿望都是想和你生死不弃在一起,不管是十六岁的,十八岁的,二十岁乃至二十五岁的生日愿望都是这个。”
她不敢太贪心,怕得不到上天怜悯的眷顾。
今年有了容伽礼在身边,她想再贪心那么一点点,逢人就笑的眼睛充满了真诚,轻声说:“我许愿希望二十六岁后的第一天开始,容伽礼要健康长命,可以给我很多很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