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问明心境,夜授武学

而在张元沉思之时,王老七已收了劲力,重又深吸了一囗旱烟,烟丝红光一闪,他酝酿片刻,便又吐出一条长约三尺,凝如白线一般的烟气,而后回望张元道:“如何?可放心了。”

张元闻言回神,听得他这番言语,知他正是如自己所想,为使自己安心施此绝技,自笑道:“你这一弹之力,刚柔并济,穿透力十足,分明丹田气足,气随劲走,不然不能有此威力,正对五形掌中的“龟蛇盘,龙虎力,丹田一气破云关”的口诀,可知你将这五形掌已然练透了,虽未学内家吐纳之功,但本身五脏五气已然归元,不同凡俗,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随又问道:“我看老哥你吸气深深,平日睡时,可能凝神合气,抱元守一?”

王老七闻言不由一怔,不由忆起前情,回忆过往,不由面色一暗,叹道:“并无如此征兆”

张元闻言不由喑道可惜。

原来王老七年少时随青云子学艺三月,闲谈之时,知道自己所学武艺,不过凡俗之术,未入仙灵之门,尚有炼气秘要,在于其上。

王老七当时便想求取,说不论赴汤蹈火,只要能传,也所甘愿,但青云子当时便拒,王老七再要往下说,又见青云子面色不快,恐若他发怒,连凡俗武艺也学不成,不敢再求,由此安心在观中学艺。

到了三月之后,王老七武学刚打下一点根基,便要下山,彼时他总是觉着心有不甘,重又向青云子跪地苦求,提出想学最上乘的功夫,他当时头都磕破了。

青云子见他心诚,因此于心不忍说道:“我知你被我一句闲话引得心不安稳,虽学武艺,但并不满足于如此,但若按你根骨心性,你能将这五形掌练到大成,已属不易。

而我本门的炼气功夫,全凭心念上下功夫,说易便易,说难便难,囗传心授,知道了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不似这内家劲功,有其法式,可以由外而内,以形运气,说与你听也是无用,但我也想着天道酬勤,事在人为,也不欲就此拒你,好似我心如铁石,不通人情,所以特给你提点一二。”

而后说道:“我此时传你的功夫,乃是为炼气打根基而用,也是下士愚人上进之法,若你下山,真能专心致志,将这门五形掌习炼到火候,气聚丹田,又能于独处之时,垂帘静坐,抱元守一,心念不飞,可算是已到能入我门来的程度。

到时我若在,便将你收入门下,传你所求之法,我若不在,凭你与元儿的交情,向他求传授,他也必传你我门中的炼气功夫,由此你也可了心愿,由此入道。”

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递给王老七,道:

“此是我为你所写五形掌的功诀,你于山中字已全学会,看它不难,平日照书祥参,看你悟性深浅,自有你的好处,此时多言无益,就此下山去吧。”

王老七当时接过那册子,又听得老道长如此话语,知道强求无用,由此下山勤修武艺,除隔三两月上山求教之外,从不间断,又因惦念那炼气功夫,习武成痴,一任父母催促成婚,也不搭理,终身不娶,导致老父老母身亡之时,仍有怨气。

而张元彼时正在身前,知道这段因果,因知这五形掌,虽是由外而内的功夫,但是练习到了火候正可达到内家炼气初步功夫,引火归元的境界。

此是古圣先贤,初创玄功之时,有感于人灵根禀赋深浅不一,有人念头好清,一说口诀稍微提点,便可入静,萌发本身先天真气,吐呐调匹龙虎,行那起火炼气之功,但大部分人却念头繁杂,任给他说的口干舌燥,他虽然明了其意,但却入不得静,做不到知行合一,也就无法感应到先天真气,行那炼气之功。

但古圣先贤,又知人自降生以来就有的先天一气,由先天便贯穿百脉,并不分人,只是随人生长,七情六欲随而发生,便会损耗真气,溢散元阳,又因那气如流水,脉如河道,流水若枯,河道亦小,终至闭塞,令人速死。

为使人民身强力壮,能于灾难之中,得以有保身之力,由此默参造化,费了不少心力,创了这由外而内的内家武学,教人以合法导引之势,按天然生长之理,聚敛元气,壮大气血,强筋健骨,激发真力。

虽不得吐纳行气之奥妙,但亦可不使元气亏损过大,炼到好处,又自然能使五脏之气,落于丹田,由此长保真气,虽不能长生,亦可长寿身强,也为人炼气,打下一点根基,但若心念不专,无法呼吸合神,吐呐玄窍,纵是炼到此步,不能由神驭气,自运玄功,也是无用。

而在当初张元一见王老七,看他双目炯炯,太阳穴鼓起,行走时脚步转盈,知他五形掌已练得不错,又见他弹石穿木,知道凭肉身之力,并不能如此,必要用丹田真力,知他真气已落玄窍。

但又拿不住他静功如何,又因他人平日因耳目六识所扰不能心静,睡时能稍抛六识,若不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真不能入门,因而心有侥幸有此一问,想着若他能于这数十年间,于静功上有所建树,便可传点下乘吐呐行气之法,好全他心意。

但没想到,虽事在人为,但也受于先天禀赋,他多年苦修,做到如此地步,虽已极不容易,但是离凝神归一,吐纳炼气的修道第一难关,仍差甚远,由此不由暗道可惜。

而后张元又笑道:“论我想法,此次回山,本欲拿点东西就走,但因机缘巧合,你叔侄二人因故上山,与我相见,虽救了你侄子,但你与修道炼气总是无缘,不过你不久又要对敌,虽然精习五形掌,但我恐你多年未曾与人交手,有个闪失,因此想把我那连珠神弹的功夫传你,助你一臂之力,你意下如何?”

原来这连珠神弹,又名无形弩,乃是张元前师青云子所传一门密传运用内家劲力发出暗器的手法。

所用暗器也不过是个铁制指甲盖大小的弹丸,运用时以大拇指,食指,中指,曲指贯力,十丈之内,能射穿重甲,尤其手法精妙,连速发出,漫天铁雨,让人无路可逃,寻常法术也不能及。

以前张元因被前师视为衣钵传人,五形掌稍有根基,便被传授,玩闹时与王老七试演过,他艳羡非常,便想着通过原身来学,但因原身前师有严令,说这东西乃是杀生利器,不是师徒,不得外传,张元当时虽然和他感情极好,也不敢私传。

但今日张元恰好回山有缘相遇,多年交情,想管这事,但对方拒绝,自已也为杀机一启,麻烦颇多,不想强求,而自己因为要应对所占卜三年后的灾劫,和未来天劫,须早日回山,不可多留。

回到白云山洞府后,便即要开始炼丹,为时须要一百零八日,丹成之后,便须运气烧炼药力,还要再炼制一件法宝,在这期间对于外事无法问闻,若是把这手法传给他,他将来却敌,又多了一重胜算,省的自己担心,也是好的,料想加这一重功,不论寻仇暗杀,或约斗了结恩怨,也必能办成。

王老七本被勾动旧思,心正黯然,闻言脸色不由一变,看向张元,道:“这门功夫乃是杀生要术,老道长不是曾说,不是师徒,不许外传吗?你要传我,恐犯老道长戒条,于你岂不是背信之举,不妥不妥。”

张元笑道:“你有此心,可见你不贪之心,更合我意,此时却是无妨,一则你也算是吾师记名弟子,二则你多年勤守戒条,从不逾犯,我虽未见,但也能看出你气质祥合,未有戾气,想我眼光无差,三则你功夫也练到如此地步,又遇此故,此时传你却不妨事。”

王老七自家人自自家事,暗衬:“自已这能贯穿树木的功夫,虽看起来十分历害,但此不过是凭自已本身丹田真力,将全身劲力聚为一点发出,强催而来,看似身不动,实则是身不能动,因那五脏六腑百骸筯骨,全在微妙的运动,太大的动作,便不可做,此虽是内家以静制动,静中有动的奥义,但若到对敌,便算有破绽了。

而这连珠神弹,却别有微妙之处,以自已此时功力,连发带闪,运用时均可自如,尤妙在劲力一点不减,眼力若准,十丈之内,更可指那打那,若是到了对敌之时,等闲之人,绝躲不过去,于自已却实有大用。”

想到昔年之人,竟为自己考虑至此,不由心下十分感动

随即笑道:“我若是此时再推辞,那可真是太过矫情了,再说按我心想,学了此法也真是再好没有。”

二人一个有意教,一个有意学,自然意见一至。

随即张元便正色道:“以你此时功力,我为你讲解一番,片刻时光便能运用,不过到底此法杀生便利,我也不禁你传人,不过你的人品我信得过,传人心性如何,我尚不知,教你之前,你须应我一件事,不遇好品质的绝不可传授,便是你侄子,你也不可有私心。否则为我得知,对你我皆无好处,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也不要见怪。”

王老七闻言,也正色起来,回道:“此事你可放心,我绝对不会有此心,不遇好人,绝不传授。”

张元闻言含笑道:“我信你。”

“不过到底未经师长同意,总是不好,话已说到如此地步,而我欲传你便走,我不欲婆妈,你我且回房中,在师父灵位之前,说明缘由,我再传你。”

王老七道:“你与我正好想到一块了,合该如此。不过才刚回来,怎的现在就要走。”

张元也不俱实回他,只说道:“我此行回山,本想速走,要办一件要事,只不过为了救人,才推迟到现在,现在事已办完,多留恐有波折,所以便想早点走。”

王老七知张元行踪漂浮,也从不说假话,知他事急,也不再问询。

二人说罢,随即回到观中,到了青云子房内,点燃香烛,又各自上了三支香,跪地磕首,由张元首先开口,说明前因后果。

而后王老七又自说明心意,并于灵位之前举起右手赌誓咒道:“我若有私心,所传非人,为害世间,必受刀斧之刑,分尸之厄,不得好死,此誓祖宗神灵共鉴。”

张元听得王老七如此之说,也不阻止,誓由已发,违心造业,犯者无救,有此说法,自已也好监督,真有个万一,清理门户,也不违心。

二人于房内禀告完毕,然后又携同走向观外,由张元捡起几颗石子,便要演示。

却没想到王老七讪笑道:“老弟,咱们动手动静太大,我侄子还在安睡,惊扰起来,无事吧?”

张元见状笑道:“你这个叔叔当的还真称职,我岂没料到此点,他此时睡着,打雷也叫不醒的。”

王老七闻言,方才放心,道了声:“老弟请”

而后张元轻笑一声,随即一边演示,一边解说,说清楚力从何起,劲如何发,手法如何变化。

王老七也真功夫学到了好处,高屋建瓴,随同张元话语出手,竟能如斯响应。

一时间,观外石子不断激飞,澎澎声响不停,那稍远一点的树木受到摧残不知有多少。

过了片刻,等到张元将这连珠弹无形弩的奥妙全部讲完,他也全都明了。

眼见他学的差不多了,张元便道:“我先回观内收拾东西,你先练吧。”

王老七笑应道:“好”

说罢张元回转观中,寻了几个以前做好的蒲团,收入小乾坤袋中,而后走出屋外,又对王老七道:“我此时便走了,你和你侄子,可在观中居住,闲时帮我休整一下就好。”

王老七道:“咱们久不见面,你却来去匆匆,我已经满头华发,再见还不知到什么地步,我侄子也未醒来,谢你救命之恩,我心里也真过不去。”

张元道:“我又不是不回来,有缘自会相见”

说罢就化一道金光,往空飞去,只留王老七一人立在原地目瞪口呆,良久才回过神来,缓缓说出二字。

“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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