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事儿啊,还真是有点冤枉呢。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古朴的地砖上,给这略显沉闷的午后添了几分生动。周二公子坐在雕花木椅上,眉头微蹙,似乎还在为往事的纠葛感到不解。
“想当年,如果老爷子早知道显侯府不是个好去处,为啥不告诉我呢?”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桂花,香气袭人,却也掩盖不住心中的那份遗憾。
“告诉了,可事后老爷子心里不痛快啊。”周二公子瞅见老太太脸上那抹不易察觉的不悦,心中不禁暗自思量。他担心淮南王是因看重显侯府的权势,才让心爱的女儿嫁过去,这份担忧如同秋日里的寒风,让人心头一紧。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这事儿吧……其实老爷子以前跟大姐姐提过,说显侯府的婚事还是算了,另外找个好人家。可大姐姐心里不愿意,这又能怎么办呢?”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仿佛能穿越时空,看到当年那个固执己见的大姐姐。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老太太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她并不知道这是周大小姐自己的决定。周二公子见状,继续解释道:“这种事儿,为了不让您不高兴,那时候可不是替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我也不敢多嘴。实在是大姐姐心里就想着显侯府,老爷子看她心意已决,就……”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着,难以喘息。
淮南王对女儿的疼爱,那是众所周知的。他不仅给了她们优渥的生活,更给予了无尽的宠爱与自由。但要说淮南王是那种明知道事情不对劲,还非得千方百计,哪怕女儿怨恨也要去做的人,那绝非事实。就像周二小姐,她一心想要嫁给岳王府当王妃,淮南王当初也是极力劝阻,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女儿的坚持,只能无奈放手。周大小姐的婚事,亦是如此。
显侯府名声不佳,淮南王也是极力反对的。但周大小姐心意已决,非显侯府不嫁,淮南王最终还是遂了她的愿。这或许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吧,即使知道前路坎坷,也愿意放手让他们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如果显侯真的管教孩子不严,沈家怎么还把三丫头嫁给他家儿子呢……”周二公子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讽刺,却也透露出对显侯府的不满。他看向老太太,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老太太闻言,只是轻轻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老爷子好像也跟沈大将军提过这事儿,沈大将军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算了。显侯府对咱们淮南王府那可是毕恭毕敬的,知道得罪了咱们会来赔罪。我想沈家现在正红火呢,显侯府那样的人家,恐怕会把沈三小姐当祖宗一样供着。”她的声音平和,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二公子闻言,笑了笑,说道:“您别担心,不过是小事一桩。就是我不太喜欢跟显侯府的人打交道,所以才跟您说一声,您心里有个数就行。”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洒脱,仿佛并不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你以后也少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老太太温和地嘱咐道,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期待。
“要不我怎么会让父亲送我去从军呢?”周二公子笑嘻嘻地回答道,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和决心。他知道,只有离开这个纷扰的京城,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虽然不像淮南王世子那么稳重,但因为性格开朗,很能逗老太太开心。这会儿正卖力地伺候着,讲着外面的趣事,眉飞色舞地说自己怎么捉弄别人。淮南王听了可能会生气,但老太太却觉得很有趣,一时间屋里欢声笑语,比沈家小姐在的时候还要热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的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等到天色快黑了,各位小姐都来跟老太太告别。周二公子早就先溜了,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不喜欢与显侯府的人打交道。他一走,等沈家小姐和显侯府的大小姐也离开后,老太太身边就只剩下自己的女儿了。
老太太看着周大小姐对自己温柔体贴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暗叹气。她想到周大小姐对显侯府那么上心,听说今天的茶水都是显侯府大小姐喜欢的口味,这份用心让她既感动又担忧。虽然她们都是淮南王的庶女,又都不太听话,但人心总是偏的,老太太更喜欢机灵懂事的周大小姐,而不喜欢罗姨娘生的周二小姐。
对于周二小姐嫁给岳王府她没什么感觉,但想到周大小姐的婚事她就有点不忍心。她知道,这条路是周大小姐自己选的,以后无论好坏,都与别人无关。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她,希望她能够幸福。
“好了,别忙着伺候我了。去跟你们的小姐妹们聊聊天吧。重阳节的衣裳都做好了吗?”老太太笑着问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爱和关怀。
“都做好了。都是今年江南贡品里最好的绸缎做的,样式也特别好看。”周大小姐完全没察觉到老太太的心思,见她微微点头就扶着她的胳膊笑着说道。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期待,显然对未来的婚事充满了憧憬。
老太太点了点头,听她们说笑了一会儿,就让她们各自去用饭了。然而,夕阳西下,秋日的余晖照在周大小姐身上,老太太顿了顿,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有时候太聪明了反而会被聪明误。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周大小姐的手背以示安慰。
晚饭后,宋时妤来到老太太的屋里侍奉。她是个聪明伶俐的丫鬟,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那月饼是你想出来的新样式吗?”老太太看着桌上那盘精致的月饼,笑着问道。
“是的。”宋时妤低声回答道,她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和自豪。
“小二一提陈平我就知道那个小子的妹妹不就是跟你很亲近的夏香吗?陈白那小子家的女儿。”老太太见宋时妤抿嘴而笑,就温和地说道,“能想到不借助淮南王府的名声在外面招摇过市,你和陈平都做得很好。不过我还是得说你一句,遇事别太死板了。咱们淮南王府可不是那种怕别人借名在外头招摇的主儿,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不伤人害人,不违反国法家规,借淮南王府的名声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你们都是淮南王府的人,如果只做正当生意,借淮南王府的名声也方便些。”
宋时妤闻言,低声说道:“我们只是不想给府里添麻烦。”
老太太闻言,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不添麻烦吗?这不还是引来了小人?在京城里做生意,没有根基和靠山怎么行呢?既然有靠山,那就亮出来。你和陈平未免太拘束了。”
宋时妤急忙笑着说道:“以后一定借淮南王府的名声狐假虎威。”
老太太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轻拍着宋时妤的手背,说道:“这还差不多。别以为我偏疼你,你春香姐姐、珊瑚姐姐还有其他大丫鬟也都有买卖挂在淮南王府门下……你们服侍我一场,难道我刻薄你们?不让你们借我的名声吗?”
宋时妤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感激地看着老太太,轻声说道:“谢谢老太太。”
老太太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先亮出靠山来,就不容易引来豺狼了。显侯府……多年没亲近了,现在根子也坏了。不过毕竟是百年世家,大家族里难免有蛀虫……看到咱们的旗号,以后能少很多麻烦。”
宋时妤急忙回答道:“是。”
“那水果月饼还能做什么馅儿呢?”老太太又笑着问道,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还有凤梨的……”宋时妤想了想,回答道。
“这个有。家里还有这种南边的果子。”老太太急忙回答道,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宋时妤笑着说道:“我就是记得府里还有这个才说的。我觉得这个最好吃了,酸酸甜甜的。”其实月饼并不是特别美味,比起淮南王府的各种糕饼来稍逊一筹,只是应个景罢了。她想了想,对连连点头的老太太急忙说道:“中秋已经过了,吃月饼也没什么意思了。老太太如果想吃这种水果馅儿的,不如直接做凤梨酥吧?”
老太太闻言,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道:“凤梨酥听起来倒是挺直接的。”
“是啊。这也是南边的点心呢。”宋时妤柔声回答道。
“那先做点尝尝看。如果好吃的话,就多做点。”老太太兴奋地说道。
“好的。”宋时妤笑着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宋时妤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着。她亲自指导厨娘制作凤梨酥,从选材到制作都亲力亲为。终于,在几天后,一盘盘金黄酥脆的凤梨酥被端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老太太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连声赞叹道:“好吃!好吃!这凤梨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宋时妤见老太太喜欢,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她笑着说道:“老太太喜欢就好。以后想吃了就告诉我,我再给您做。”
老太太点了点头,看着宋时妤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个丫鬟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十分懂事、能干。她不仅聪明伶俐,而且心地善良、善解人意。这样的丫鬟,真是难得啊!
她在厨房里折腾了好几天,才看到小厨房的厨娘捣鼓出了凤梨酥。她拿了一些给老太太尝尝,老太太特别喜欢它酥松香甜的口感。又因为这是难得的新鲜花样儿,所以这几天都让小厨房做,
小时妤小时候,是否真的比现在更加惹人疼爱?这个问题如同春日里的一缕轻风,悄然拂过淮南王夫人的心田,带起一阵阵涟漪。她坐在雕花椅上,眼神中满是惊讶,仿佛这个问题触及了她记忆中某个温柔的角落。
周六小姐站在一旁,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稚气,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闪烁着迷茫与无辜。她的肌肤如同初雪般白皙,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樱桃小嘴,此刻正微微张开,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指了指嘴角,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难道不是因为小时妤小时候安慰了二哥,所以大伯母才去老太太那儿夸奖她吗?”她的语气纯真无邪,仿佛真的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
淮南王夫人闻言,微微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探究与好奇:“小时妤安慰你二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周六小姐闻言,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活泼地说道:“就是沈家姐妹来咱们家玩的那天。我从大姐院子里出来,刚好碰到二哥和小时妤一起走。难怪老太太总是夸小时妤,二哥那会儿明显不高兴,可小时妤就说了几句话,二哥就笑了,还对小时妤笑呢。”她边说边比划着,仿佛那日的情景就在眼前。
“二哥和小时妤聊得特别开心,比二哥跟院子里其他姐姐说的话还多。”周六小姐眨了眨眼,清脆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羡慕。她抬头看向淮南王夫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大伯母,你说小时妤是不是很善解人意呀?”
淮南王夫人闻言,笑容更加温和,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老太太屋里的姑娘,都是善解人意的。小时妤受老太太调教,自然也懂事。就像你说的,你二哥去老太太那儿请安,还黑着脸,这成何体统。”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周六小姐身上,只见她的小脸儿顿时变得青青的,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淮南王夫人心中暗自叹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周六小姐的嫩脸颊,柔声说道:“不过还是小时妤有本事,能让你二哥先笑起来,让老太太看了也高兴。六丫头,你说得对。多亏你提醒我。下次我一定告诉老太太,好好奖赏小时妤。”
周六小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艰难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老太太……不,不用了。我只是随口一提……”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安,仿佛害怕自己的话会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淮南王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暗自思量,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慈爱的笑容:“那怎么行。你这么关心你二哥,我心里也高兴。咱们都是一家兄妹,难得你这么上心你二哥。”她说到这里,抬手想再摸摸周六小姐的脸,却见她眼中露出几分畏惧,努力不敢动。
淮南王夫人心中一软,便笑着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好了,快回去吧。重阳节快到了,想你母亲平时那么忙,你现在也长大了,应该帮母亲分担一些。”
周六小姐闻言,行了个礼,低声应道:“是。”她转身欲走,却似乎不敢看淮南王夫人的眼睛,低着头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周六小姐离去的背影,淮南王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嬷嬷,低声说道:“夫人,六小姐她……”
老嬷嬷闻言,低声回应道:“六小姐似乎对小时妤有些敌意。”
淮南王夫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别说话,然后转身走了。她的步伐雍容娴雅,仿佛周六小姐的小插曲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然而,当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定后,却难掩心中的怒意。
“借刀杀人,借火烧梯,我没想到淮南王府竟然出了这么个脂粉堆里的‘英雄’,小小年纪,竟然敢把我当刀使!”她冷冷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怒火,“六丫头和小时妤到底有什么事?竟然敢在我面前这么挑唆!”
老嬷嬷闻言,皱眉说道:“没听说过……不过我冷眼旁观,六小姐对小时妤确实有点儿为难的意思。不过就算她看小时妤不顺眼,自己明刀明枪地去为难,我还敬六小姐是个‘英雄’。可是现在她只知道在夫人面前挑拨,这居心真是太恶毒了。如果夫人中了她的计,呵斥小时妤,老太太脸上怎么过得去?只怕会觉得夫人是刻意针对……到时候夫人在老太太面前只怕难以立足。”
淮南王夫人闻言,心中更加恼火,她冷冷地说道:“不仅如此。前面三弟那一房出了个董香,老太太心里已经不痛快了。你也知道老太太心最宽和,最不愿别人非议她插手儿子的后宅事,可是偏偏那个董香就打她的脸,从她身边进了三弟的房。老太太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个坎儿一直没过去……如果我真的因为那丫头两句话就训斥小时妤,老太太只怕就要多心了,以为我怀疑她的心腹丫鬟,以为我不再尊重信任她,以为我把她的丫鬟都当小妾看待……这是最让老太太难堪不悦的事情。”
老嬷嬷闻言,心中一凛,低声说道:“那老太太……”
淮南王夫人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道:“如果老太太厌了我,郡主又在安胎,这个家将由谁来当?”
老嬷嬷闻言,心中一紧,低声说道:“二夫人?”
淮南王夫人冷笑一声,说道:“二弟妹人虽然好,但我看她没什么野心,可是她没有,她的女儿有啊!淮南王府当家的女儿和闲散二房主母的女儿地位怎么能一样呢?大丫头虽然是庶女,但是因为我认了她做女儿,这些年她在家里的地位就比那个高的多,也受人尊重的多。”她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个丫头,真是可恶至极。不过我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敢算计我!”
老嬷嬷闻言,心中也是一阵愤怒,她低声说道:“不过世子夫人马上就要进门了,二夫人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淮南王夫人冷笑一声,说道:“素锦那个孩子刚进门,难免面嫩心软,自然也不会十分严苛地对待小姑子们。如果这是我的亲女儿,我一定一巴掌把她抽到地上!只可惜二弟妹是个明白人,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她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满是怒色,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对嬷嬷轻声说道,“这个丫头既收拾了看不顺眼的小时妤,又坑了夫人,还惹怒了老太太。六姑娘才多大啊,这十八般武艺就已经样样精通了。”
老嬷嬷闻言,也是一阵唏嘘,她低声说道:“她姐姐也不如她厉害。不过我刚才也说了,她的手段还太稚嫩,没什么深浅,只是心狠,却缺少手段机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淮南王夫人闻言,冷声道:“那夫人,二公子是不是真的跟小时妤……”
老嬷嬷闻言,心中一紧,低声说道:“小时妤才多大?等老太太放她出府的时候,你二公子都多大了。如果到时候那小子真的对小时妤上心了,我其实愿意让他纳小时妤为妾。”
淮南王夫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摆手说道:“小时妤懂分寸、明道理,又不粗鄙谄媚,这是个很好的丫头。更何况我也不妨跟你说,你看小时妤照顾人的手艺真不少,老太太让她随侍在身边,吃的花样、穿的花样样样都不少,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如果让她做小二的妾侍,服侍他的起居,我也能放心。”
老嬷嬷听了这话,笑了起来,说道:“您这真是慈母心肠啊。那不如把小时妤要来吧。”
淮南王夫人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老太太肯定不肯。之前出了董香那件事,现在老太太肯定不会放小时妤走的。而且我看小时妤是个有主意的人,有点儿刚性,不像董香那么糊涂。别人可能觉得我们淮南王府的公子妾侍很好,但在小时妤眼里可能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她恐怕不愿意答应做妾。不过正因为她光明磊落,小二才愿意亲近她。不然你想啊,他院子里那么多丫鬟,为什么都冷冷淡淡的,反倒亲近小时妤?也许是因为小时妤不太搭理他,所以他觉得跟小时妤说笑更放心,不用担心日后有什么纠缠。”
老嬷嬷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二公子的妾侍她都不愿意?她眼光可真高!”
淮南王夫人闻言,轻笑一声,说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嘛,她恐怕更愿意出府去跟别人做正室夫妻。这份心气儿倒让人高看一眼。”
老嬷嬷笑着附和道:“毕竟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
淮南王夫人也笑了起来,说道:“是啊。”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低声说道,“那六小姐那里要不要跟二夫人提一提?”
老嬷嬷闻言,低声说道:“如果提了,二弟妹只怕就没脸了。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过六丫头这个性子不好,以后只怕还有事端。”
淮南王夫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自己没有亲女儿,所以也不太在意周六小姐会被养成什么样子。不过,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希望她能迷途知返吧。”她说到这里,垂下了眼眸,仿佛在想些什么。
过了几天,淮南王府里发生了一件小事。老太太夸凤梨酥好吃,淮南王夫人便借着这个机会,赏了宋时妤一个金戒指。当时在场的周六小姐脸色一变,不过她坐在最下面,所以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这场婚礼,相较于当年周三爷与合乡郡主那场轰动京城的盛大婚事,确实显得颇为低调。尽管如此,其背后的深意却不容小觑。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沈家刻意为之的低调策略。然而,宋时妤心中却如明镜一般清澈,她深知,沈家大小姐虽未在婚礼上与淮南王府的长辈、那位身份尊贵的合乡郡主争排场,看似简约,实则内藏乾坤。那满满当当的嫁妆箱子,便是最直接的证明,每一件都透露着沈家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与诚意。只是因着嫁妆的数量并未超越合乡郡主,使得郡主也能欣然接受这份来自沈家的深厚情谊。老太太对此亦是颇为满意,她觉得沈家虽在京城中声名显赫,却仍懂得礼数,未大肆张扬,令人心生敬意。
淮南王府上下对这门亲事自是满意至极。沈家大小姐虽在婚礼上做出让步,但她的身份地位,却无人敢轻视。她是沈大将军的亲生大女儿,沈贵妃的亲侄女,更有八皇子亲自莅临婚礼,为她撑腰助威。一时间,京城中流言四起,皆道周家能娶得沈家大小姐,实乃天大之幸。更有甚者,私下议论,若八皇子有朝一日登基为帝,沈家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到那时,淮南王世子作为新君的姐夫,前程自是不可限量。
“此等言论切不可妄言。”老太太屋中的大丫鬟私下里告诫众人,生怕此言传入老太太耳中,引来责罚。宋时妤与大丫鬟春香、珊瑚交情深厚,对于其他大丫鬟的言论,她虽听得清楚,却装作未闻,只一心一意地忙碌着新妇婚后首次向老太太请安的事宜。
淮南王世子成婚,连日来的忙碌终于在新婚之夜后的第一天告一段落。按照规矩,新妇需正式拜见长辈。尽管沈家大小姐此前已多次造访淮南王府,与众人相熟,但今日之礼,却意义非凡。
淮南王与淮南王夫人早已抵达,此刻正低声与老太太交谈。宋时妤随春香端着茶盏步入屋内,一眼便瞧见了淮南王夫人那满面春风的模样,心中暗自揣测,她定是为嫡长子的婚事感到无比欣慰。毕竟,沈家大小姐不仅家世显赫,更兼容貌出众,端庄大方,沉稳有度,俨然一副长媳的风范。昨晚,淮南王夫人甚至在梦中都笑醒了数次,足见其对这门亲事的满意程度。
老太太亦是个善解人意之人,她见沈家女儿已嫁入门,便以慈爱之心相待,显然已将她视为长孙媳妇。因此,堂上气氛异常和谐,只待二房、三房的人到来,共同见证新妇的拜见之礼。
“儿媳想让这孩子嫁到咱们家后,先跟着儿媳学学如何当家。”淮南王夫人提出让儿媳接管家务的意愿,这无疑是个明智之举。毕竟,掌握了管家的权力,便能在下人心中树立更高的威严。老太太闻言,微微一笑,“你让她管家,也是你对她的心意。我也相信沈家女儿管家理事定能游刃有余。不过他们刚结婚……还是让他们小两口多相处相处吧,等过段时间再说也不迟。”
“母亲说得对,是儿媳太心急了。”淮南王夫人顿了顿,又笑道,“现在就剩下小儿子了。”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成婚,后顾之忧已解,交由大儿媳便可。因此,她现在最关心的便是次子周二公子。她见老太太微笑着未语,便试探性地问道,“那小子的婚事,儿媳想问问……”她似乎在征求老太太的意见,婆媳二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宋时妤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老太太便轻声回应,“我知道你心善。这件事……我回头问问太妃。”
一提到太妃,宋时妤更是满头雾水。然而,淮南王夫人却笑着解释道,“当然要问。如果太妃看上了小二,那小子的婚事就都托付给太妃了。”
“你啊。”老太太眉目温和地拍了拍淮南王夫人的手,“我也要谢谢你的明理。”她虽一向温和,但今日却更显和气。淮南王夫人只笑着说,“母亲这话说的。这也是我的心愿。”她侧头看了淮南王一眼,见淮南王并未露出不悦之色,便放下心来,继续与老太太低声交谈。此时,宋时妤忽闻门外传来说话声,急忙挑帘望去,只见周二夫人面带笑意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她便愣住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老太太诧异地问道。
周二爷怎未随同前来?
周二夫人亦是一脸疑惑,“我听二爷已经到了啊。”
言罢,她那张姣好爽利的脸上便露出了几分难堪。周二夫人与周二爷未一同出现,显然昨晚周二爷并未在周二夫人屋中过夜,甚至周二夫人今日连周二爷的行踪都一无所知。
“那应该快到了。你先来吧。”老太太见周二夫人有些窘迫,便不便再提家中后宅之事。她温和地说,“让我看看你给我们新媳妇儿准备了什么见面礼。”她一笑,旁边的珊瑚便急忙扶着周二夫人走了过去。因老太太给了自己如此大的体面,周二夫人才稍感心安。她努力挤出笑脸坐在老太太身旁,“肯定能让新媳妇儿喜欢。您放心吧。怎么能怠慢了侄媳妇儿呢?”
她本就爱笑爱说,因此即便心中仍感苦闷,却也不愿表露出来。
“小时妤,再去门口看看。”老太太温和地吩咐道。
宋时妤应了一声,便从上房走了出来。她来到外面的院子中,一眼便瞧见了周二爷与周三爷竟然一同到来。周三爷此刻正嘴角含笑地扶着大肚子的合乡郡主,而周二爷身后则跟着一个低眉顺眼、身怀有孕的女子。这个女子宋时妤在前中秋家宴上曾见过,说是周二爷跟前最得宠的妾室金姨娘,似乎还是周二爷的亲表妹之类的……她一见金姨娘竟也跟着周二爷来了,顿时愣住了。她一时不知所措,心中暗自嘀咕,今天虽是新妇给长辈请安的日子,但一个小妾……怎能算作正经长辈?怎能出现在老太太的上房中,参合人家世子夫妻给长辈请安的仪式呢?
你看长房和三房的妾侍都没来一个呢!
宋时妤若是进去禀告,那岂不是会让周二夫人颜面尽失?虽然这并非她所愿,但禀告之人只怕也会让周二夫人心生埋怨。她心中一时叫苦不迭,但周二爷非要带这个小妾进去,她又怎能阻拦?周二爷是主子,金姨娘好歹也算半个主子呢。
于是,她便在院子中站定,手足无措起来。她这个小姑娘脸色有些发白,又露出一副可怜为难的样子。合乡郡主原本正与周三爷交谈,未曾注意到落后自己几步的周二爷。此时,她不经意地转过头去,一眼便瞧见了宋时妤那一脸为难的神色,以及她身后那不合时宜的身影。她顺着宋时妤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世上哪有嫡妻愿意看见小妾的呢?
即便金姨娘是周二爷的妾侍,与周三爷并无瓜葛,但她如此得宠,竟敢在这种场合插足,若将来周三爷也有样学样,那还了得?更何况,老太太的上房中今日聚集的皆是正经原配,突然冒出一个小妾来,难道等世子夫妻过来了,还要去向这个小妾请安不成?合乡郡主最看不上那些恃宠而骄的妾侍了,况且她与周二夫人妯娌间关系还不错。再加上她本就是出身王府的郡主,周二爷哪敢惹她?于是,她对着宋时妤不着痕迹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先进去禀告了。然后,她一转身,看向身后的周二爷。
周二爷虽长得没有淮南王那般威严英武,也没有周三爷那般俊美风流,但也是个面容英俊的男子。他见合乡郡主转身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他似乎不是个特别活络的人,带着几分沉闷。说得好听点是稳重老实吧,说得不好听点呢,就是瞧着什么都藏在心里头呢,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二哥。”周三爷笑着招呼了一声,仍小心翼翼地扶着妻子。不过他一看周二爷身后的金姨娘,也微微皱了皱眉,“这……”
今天可是世子夫妻第一次给长辈请安啊,他这哥哥带着小妾过来是干什么的?把小妾带到沈家大小姐面前来,是给人添堵呢还是有意羞辱沈家呢?周三爷虽为人风雅,但并非不通庶务之人。因此,一看金姨娘,他便有些不快了。
淮南王府的深秋,落叶铺满了青石小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丫,洒下斑驳的光影。在这宁静而略带凉意的日子里,淮南王的世子携新婚妻子前来给老太太请安,本应是家族团聚、其乐融融的场景,却因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平添了几分波折。
金姨娘,这位自恃得宠的小妾,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珠翠,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仿佛今日的主角非她莫属。然而,在淮南王府这样的大家族中,她的身份终究只是妾室,远不及正室夫人的尊贵。她的出现,无疑触动了府中某些敏感的神经。
周三爷,这位一向以温文尔雅著称的爷们,此刻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深知,老太太对家族规矩的看重,怎能容忍一个小妾在此捣乱,坏了大家的兴致?金姨娘,她自以为是谁啊?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了?才得了几天宠,就忘乎所以,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了。
在老太太居住的上房外,周三爷与周二爷兄弟二人相对而立。周三爷心中对周二爷的糊涂行为颇为不满,但碍于兄弟情分,并未直接发作。他看了一眼周二爷,心中暗自叹息:二哥啊二哥,你就算再宠妾室,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失了分寸,让老太太丢脸啊。
合乡郡主,这位出身宋王府的尊贵女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教训妾室的机会。她见周三爷看在周二爷的面子上,并未对金姨娘发作,便冷笑一声,下巴微微一抬,对周二爷说道:“二哥,这话我本不该说。但今天可是大哥儿夫妇来给老太太请安的第一天,你带个小妾来,让大嫂怎么想?金姨娘,你也太不懂事了。自己的身份,心里没点数吗?就算二哥疼你,让你出来走走,你也不能恃宠而骄啊。二哥不明白的道理,你难道也不明白?你应该劝劝他,让他知道这样做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