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并没有改变吃饭的节奏,倒是心里吐槽,这方应看怎么每回都来破坏她吃饭的心情。
庆幸是要了雅间,不然怕是得停筷去应付了。点了这么多菜,那烤鸭子、鸳鸯炸肚还有刚端上来的瑶柱鸡丝粥什么的,要是错过了时间,放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若是方应看知道自己还没几个热菜重要,不知是个什么想法。
燕王殿下就是有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的本事,光凭脑补都能挺开心。玉麒和玉麟已经见怪不怪了。“主子,什么高兴事跟我们也说说呗。”
安宁声音低低的,方应看和他身边人都是高手,还是得防备些。“外面那‘方戏精’来了,十有八九是来找我的,咱们慢慢吃,让他等着去。”
玉麟也同样小声道:“可惜了方小侯那张脸,主子觉得假,我们可只觉得俊了。”
玉麒不屑道:“没出息。要说俊,谁比得过咱们大公子……也就主子能比大公子俊些了。”
安宁笑道:“我就勉为其难认个‘天下第一美’好了,看在他是我亲哥的份上,就承认他比我男装俊那么一丢丢。”
三人同时笑开,继续吃着饭。当真是谁也没把楼下的方应看放在眼里。
等三人吃饱了,又唤来小二,让他去买那家美味的冰酪,一会可以以怕冰酪融化为由,拒绝和方应看长谈了。
冰酪买来,会钞下楼。安宁吸口气,来了。
方应看就等在楼下的大厅里,桌上一壶茶,几碟点心。见安宁下楼,装作偶遇般的惊喜道:“安中……安姑娘好。”
安宁同样招呼:“方小侯好。”
方应看确实有张极为年轻英俊的面庞,且通身自带一种贵气,哪怕衣着十分平常都遮掩不住。安宁忽然想到,这人的作风和白愁飞相反啊。白愁飞哪怕落魄到当街卖画,也穿的是一身锦袍。但方应看身为侯爵,却衣饰普通。不过白愁飞的锦袍除了显得他人比较精神之外,也没起到什么别的效用。至于方应看这种“贵气”更是一丝都没有。
要用个什么词来形容呢……安宁熟悉的这些人里,别人穿衣服都只是“穿衣服”,为了礼节和温暖这种最基本的需求而穿。但在白愁飞那,却是努力贯彻“先敬罗衣后敬人”,想借衣服来表现自己尊贵、体面甚至英俊。
这做法按说也没问题,但在一众极优秀的人才中,就是显得有自抬身价的意思,落了下乘。若是跟眼前的方应看比上一比,那谁是泥里那个简直一目了然了。
安宁想得很多,实际却只是瞬间的事。为脑子里的想法,安宁的笑容真诚了很多。这笑容已经不能单纯用“美”或者“俊”来形容了,就是“好看”,像是笑在人的审美上,无关男女性别。
方应看在这一笑中失神一瞬,随后勾了单边唇角,露出了一个很有些“阴谋得逞”意味的笑。说是“邪笑”也行,“坏笑”也可,反正和他平时温和谦恭甚至带了点天真的性格十分不符。
安宁在他这样的一笑中同样失神一瞬,这脸红心跳的感觉之前在李师师那有过,看来本王真的是很“好色”了。
方应看没有错过安宁眼中的惊艳,一种很特殊的情感滋生出来,他真的想和安宁谈谈了。
“安姑娘,借一步说话可好?”
安宁稳了稳心神,“方小侯若有话,直说便是。”指了指玉麒和玉麟提着的食盒,“若像之前那般无趣的客套话就免了吧,不然可就糟蹋这些冰酪了。”
方应看勾唇,眼神中带着浓厚的兴趣,和之前的温润形象大不一样:“姑娘坦诚,方某自当有话直说。”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样子真是好看的很啊。安宁昏昏的就跟方应看来到了楼上的单间。色令智昏的那个“昏。”
只剩两人之后,方应看身上再不见那“讨人喜欢的方小侯”的样子。凤眼带光:“我之前说的并非全是客套。我是真的很欣赏安姑娘,若是安姑娘能为我‘有桥集团’做事,方某必……”
安宁打断他:“若是这些话,就不用聊了,我赶着回家吃冰酪。”
方应看眸色更深。“的确,我现在能许出的条件,想必‘神侯府’也给得起。但姑娘须知,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都是极正派的人物,你若一直留在‘神侯府’中,无非也就是成为第五位‘名捕’而已。岂不浪费了你经商的手段、训练队伍的能力、治病救人的本事?”
安宁道:“方小侯怎知我在‘神侯府’就做不成这些?”
方应看那种很不正派的笑挂在脸上,“诸葛先生毕竟在朝为官,‘神侯府’也是侯爵府邸,姑娘这些本事即使对府中再有用,怕是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一展所长。”意味深长的道,“诸葛先生在朝中的政敌怎会放任‘神侯府’做大,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才是。”
方应看见安宁并没有反驳,继续道:“虽然安姑娘‘金风细雨楼’一行并不圆满,但也足以证明姑娘的能力。我想,包括雷总堂主在内,所有有远见的人都能看出,你的这身本事真的很适合江湖帮派了。相信姑娘自己也有所感,留在‘神侯府’中虽然舒适,却无法做成事业了,岂不辜负一身才华。”
方应看目光幽幽,“况且,还有一点是外人不太好说出口的。安姑娘就当真和苏公子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什么意思?”
方应看勾唇:“苏公子让姑娘受尽了委屈,明面上以姑娘做‘继任楼主’和‘准夫人’,可实际待遇尚不如杨无邪等人,甚至白愁飞和莫北神之流都可随意污蔑指责。姑娘就当真不想报复一二,让苏公子看清自己错过了多优秀的女子吗?”
安宁将方应看勾唇的样子记在心里,准备回去画下来留着。真是好看的没话说,可以和狄飞惊比肩,只比无情差些的那么好看。
安宁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我承认方小侯刚才说的都是实情,也确实合我心意。但天下帮会何其多,我为何要选择‘有桥集团’呢?”
方应看微笑:“京城之中除了‘金风细雨楼’就是‘六分半堂’,‘有桥集团’算是后起之秀,我也就恬不知耻的说一句,算是最有前途的后起之秀。剩下的都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哪里值得安姑娘这等人才屈尊。”
安宁道:“我家世叔和兄长都是官身,我失忆时也还罢了,现在已经向大家公布了身份,若再加入江湖门派,岂不是给世叔和兄长惹祸?”
方应看道:“怎会,姑娘多虑了。武林人士挂名帮会的何其之多,若以此指摘姑娘,岂不是得罪了半个武林的人。”
安宁看着面前的茶盏道:“其实我这些日子确实有些颓废了,本想就这样窝在后院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但是今日方小侯的一番话点醒我了。”
方应看羞涩的低头道:“在下只是觉得苏楼主实在待姑娘不公,想替姑娘鸣个不平而已。”
又装。安宁心里吐槽,那种邪气一消失,就没看头了。怜惜美人的心消失,安宁道:“既然我的本事这么有用,而我又真的还想做些事,而方小侯也说了,我家先生的政敌是不会放任我为府里办事的……”
方应看目光中有很多期待:“所以姑娘决定出山了吗?”
安宁坚定的点头:“对!既然我这么有用,荒废在后宅岂不浪费。”
方应看赞同道:“正是!”
安宁笑道:“那我就不荒废了,也组个帮会玩玩好了。”
方应看愣住。
安宁像是没看见一般说道:“听人吩咐哪有自己做主好,若我早些醒悟,该揽权了揽权,想来在‘风雨楼’也会多些人站在我这边,不至于被人欺负。”叹口气,“好在现在明白也还不晚,多谢方小侯提点了,我这就回去准备,等我帮会落成之时,还请方小侯赏面饮杯水酒才是。”
方应看:“……”
……
出了酒楼,安宁长出一口气。“试探来试探去,真是闲的没事做吗。”
玉麒凑近问道:“不是说不说废话吗?没点真话?”
安宁道:“还以为要摊牌,谁知道只给看了个狐狸笑……不过这狐狸笑还是挺好看的,我也就透了些接下来要做的事给他,算是票价了吧。”
玉麟乐呵呵,“怪不得主子之前说他‘假’呢,就刚才那个笑,花开一瞬似的,真好看啊。确实该买票。”
安宁满意的看她一眼:“真不愧是我带出来的,跟我想法十分一致啊。”
回到神侯府,幸好装冰酪的食盒底下加了冰,还是可以吃的程度。这个时间各处分一些,当做下午的点心正好。
着人各处送去,安宁自己提了一份亲自去了小楼。
自然不只为了送点心,更主要的是要“探察敌情”啊。
无情的书房温度刚好,清清凉凉的,不会感到冷也谈不上热。“我就说了吧,这活交给灵鹫最合适不过了。”
无情用小银勺挖冰酪慢慢吃着,像是没听出安宁话里的意思,一言不发。
安宁叫住送茶的陈日月:“阿三啊,怎么是你在端茶送水,灵鹫呢?我来了她也不出来伺候?”
陈日月道:“灵鹫姑姑说公子想喝‘香饮子’,出去买了。”
“哦~”安宁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刚去的吧。”
陈日月看无情一眼:“有一会了吧。”
总算感觉到自己在无情面前说谎,他是什么感觉了,一定就是现在自己和陈日月的样子。“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之前不是一直都称灵鹫为‘姐姐’吗,什么时候改叫‘姑姑’了?”
陈日月:“……”公子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