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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很矮,我手脚并用往前爬,听见身后轰然作响也不敢停下,因为怕堵住路,后面的人就进不来了。

一只爬了十来分钟,密道开始向上。我在那一小块空地上站起来然后转身蹲下朝里回望,和迪恩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让让路,后头还有别人呢。”迪恩翻了个白眼,在黑暗中看起来格外显眼。

我松了口,直起腰,沿着向上的梯子爬上去,然后在顶上停下来,伸手使劲推了推挡住出口的铁盖子。很沉,但并没被封死。

“乐乐?”迪恩在下面叫了一声。

“马上!”

我站在梯子上,换成两只手,然后又不得不松开手,弓着腰用两手去推,然后腿上也跟着发力。

铁盖子“吱吱作响”地被我推开了,涌进飞舞着灰尘的光和一股沁凉的风。我再加一把力,然后把那东西“咣当”推到一旁的地上,然后把头探了出去。

然后看着公寓旅馆熟悉的停车场。

“什么鬼。”我喃喃说着,正准备爬出来,一双手突然从后面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拖了出去。

我叫了一声,反手去抓那双箍着我肩膀的手。那人把我朝灌木丛拖过去。我用鞋跟使劲抵着地面想要减缓速度,听到迪恩在大声叫着我的名字。灌木丛已经在我身后窸窸窣窣作响,我两只手一起抓住偷袭我的那家伙的一只手腕,然后豁出去飞起两只脚——也许能踢到他,也许不能,但拖行一个成年人和拽着一个悬空的成年人需要的力气并不一样。

“砰”的一声,伴随着痛呼,那人松开了我。我半个身子倒进灌木丛里,看着迪恩像子弹一样朝我冲过来,然后从我身边一跃而过,扑向那个打算逃跑的家伙。

萨姆也追了过来,一边拉我起来一边问道:“乐乐,你还好吗?”

“还好。”我拍了拍身上的草,屁股和腰其实痛得要命——刚才的杂技动作看来并不适合普通群众模仿。回头一看,我发现刚才偷袭我的狗东西竟然是房东。

迪恩轻而易举就把他两手反拧着推到了停车场。史蒂夫抱着胳膊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房东。

“说话,别惹我们老大生气。”迪恩顺便还给了那家伙一脚,吓得对方高举双手投降。

我和萨姆默不作声地跟过去,从另一个方向挡住,免得对方竟然不明智到想要逃跑。眼角余光里,我看到寺庙的方向冒出了大股大股的浓烟。

“我……”房东咽了口吐沫,说道,“我只是在帮忙,这事、这事和我没关系啊。”

“帮谁的忙?”萨姆两手揣进口袋里,低头看着房东,“庙里那个家伙的?”

房东点了点头,干巴巴地说:“他、他要我招外地的女孩子来澡堂干活。然后、然后……”

“然后你们绑架女孩,烧死她好给邪神献祭,是不是这样?”迪恩问道,又给了房东一脚,“你知道那臭和尚为什么要召唤邪神吗?”

房东连连摇头。

“他现在人呢?”萨姆追问。

房东又摇摇头。迪恩直接抓住他的肩膀轻蔑地说道:“别问了,先打一顿,打一顿他就老实了。”

“在澡堂!”房东立刻喊起来,“他在澡堂的锅炉房!”

迪恩松开他,哼了一声,问史蒂夫:“我们怎么办?去澡堂?”

史蒂夫点了点头,问了房东一个问题:“你的车呢?”

“呃,”房东又开始犹豫,迪恩作势要打,他这才说道,“在后院、后院停着。”

史蒂夫简短地说:“钥匙。”

不等房东说话,迪恩就在他身上搜了起来,搜出来之后直接扔给了萨姆。

“我们开车去?”我忍不住问史蒂夫。

史蒂夫说:“这地方木头建筑太多,澡堂和寺庙离得这么近,肯定难逃一劫。等火烧起来,势必要引人注目。因此我们不光得去,还得在那之后尽快远走高飞。”

说着,他扫视了我们一眼。“等到了钱汤,我进去,你们不要让车子熄火,在外面停着——我是说如果还有人能进得去的话。”看到我要抗议,史蒂夫又补充了一句。

鸣笛声传来了过来,一辆灰色的面包车从前面一个路口转了出来,拐了个弯,屁股冲着我们。

“看来我们的座驾来了。”迪恩说完,转身兜头给了房东一拳,打得他不省人事,“让你动我们的人,小子,就算长记性了。”他对着昏死过去的房东补充说明。

“我们走,迪恩。”史蒂夫说着抓住我的胳膊朝着面包车大步走过去,然后打开车门把我塞进了后座里,自己坐进副驾驶。

“嘿,那是我的座位”迪恩一边挤到我身旁的位置,重重地关上车门。

萨姆一边把车向前开去,一边说:“先到先得,伙计。”

“哦,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随意,萨姆。”迪恩立刻接口。

萨姆扬起一只手,“伙计,听听你自己嘴里说出的话。”

“你们还奇怪为啥别人把你们当基佬。”我小声嘀咕,被迪恩推了一把。

这条街真的很短,两句话的功夫就开到了澡堂门口。火势是从上面蔓延来的,大门还没烧着,但屋檐已经陷入了火焰之中。

史蒂夫推开车门下去的时候,我几乎就要叫住他了。迪恩已经开口:“史蒂夫!队长!”但史蒂夫眨眼就冲了进去。

“他是超人,他能赶得及的。”迪恩又把屁股坐回来,安慰似的说道。

“DC可不会高兴你这么说的,迪恩。”萨姆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让车子一直点着火,但他也一直盯着澡堂的方向。

车窗都摇了下来,我们闻得到浓烟呛鼻的气味,听得到各处传来的火焰和木头劈啪作响的声音。这个镇子不大,但至少我们也见过几个NPC,可这当口,我没看到任何人上街逃命。

可能他们在我们埋头钻地道的时候都逃走了吧?

或者按照NPC的逻辑,他们遇到这种情况该——停机等待安保人员前来处理故障?

不知为何,我在内心深处觉得并不是这样的,可并不愿深想。我蓦地想起史蒂夫说的“隔墙有耳”。可是那是让我们小心说话的,不是吗?

不会有“耳朵”听到我们的想法。

不会的吧?

“这地方要塌了。”迪恩喃喃说道。

我的注意力回到了现实中来,立刻发觉是这样,没错。烟味已经快要让人窒息了,不祥的轰隆声不时响起。

“他出来了。”萨姆突然说了一句,伸长胳膊把副驾驶的车门推得更开,史蒂夫一冲进来他就踩下了油门。

车子在整个小镇逐渐沉沦于烈焰之中时向另一头冲去。我隐约担心着另一头也是堵墙,但怀疑就算是堵墙,萨姆也会把车撞过去开出一条路来。

“我看到镇界标了。”史蒂夫说,右臂架在车门上,仿佛在跟朋友兜风,不过神情严肃,“萨姆,准备右转。”

“你没有看到什么高墙和壕沟,对吧?”迪恩在车后座上微微直起身来,眉毛也跟着下意识地使劲抬高,“我以为这个游戏区得有个逃脱出路才对。”

车子颠簸着驶过写着“隐逸村”的木牌,向右驶去。

萨姆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游戏并未结束呢。”

“哦,可别。”迪恩说,“这地方一点儿也不好玩,也没有长得漂亮的女孩儿,只有风烛残年的养猫老太。”

“别忘了残骸年轻女子的房东和和尚。”我默默补充,“印堂发黑的家伙,看着就不是好人。”

“嘿,史蒂夫,”迪恩问道,“你在澡堂里找到那个和尚了吗?”

史蒂夫点了点头,扭头看着车窗外面。

萨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跟着问道:“他说什么了吗?”

“他被邪神吞噬了。”史蒂夫简短地说。

迪恩瞅了我一眼,又在后视镜里和萨姆对视一眼,问道:“所以说,更多的扯淡?”

史蒂夫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右转是一条很长的土路,小镇被我们抛到了远远的身后,只有浓烟冲天而起,再远都看得见。我好几次想象自己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但扒到车窗上去看的时候都什么也没有找见。

土路两旁长满了绿色的杂草和大片荒废的农田。不知开了多久之后,我还在田间看到了坟头,于是戳了戳迪恩,让他也看。

“呵。”迪恩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要在坟头种树?”我问道,也不知道是在问迪恩,还是在自言自语,“看那些坟,新的、旧的,总有棵树在边上。”

新坟还是土包,上面只有零星的绿草,还摆着纸扎的花。旧坟几乎已全成了绿色,不过也都少不了供奉。

为什么这种游戏区域里会有这么多坟包?道具组真的用心到了这种地步,甚至在坟的新旧程度上都如此细致入微?

但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我们就驶离了这片田地。远远的又有一个镇子或者村子出现,刷成白色的建筑物在两边的树林缝隙中隐约可见。

“我们要绕过去吗?”萨姆问道。

史蒂夫说:“绕过去。但我们接下来要一直沿着这个方向走。”

“你又认识路了?”迪恩问。

史蒂夫默默颔首。

“让我猜猜,”迪恩说,“邪神给你指的路?”

“那是‘金带’的方向。”史蒂夫终于说道,“所以我们往那儿走。讨论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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