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走。”史蒂夫走在前面,双眼不住四下扫视,搜索着可疑的痕迹。我端着枪走在最后,替我们留意六点钟方向。
我们快速穿过停车场,回到了那条湖边小径上。
那些该死的玩家没有再追出来骚扰我们,怪物和其他NPC也不见踪影。只有头顶的月亮还在,像个探照灯似的把我们周围的一切照得雪亮。
之前我还很喜欢这月色,觉得它驱散了黑暗,和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可现在,我只觉得这月光让我们几个无处遁形,随时会被偷袭。
“真安静。”萨姆轻声说道,他走得不慢,但姿势僵硬,显然伤处还在作痛,“那些怪物就算了,两个猎人去哪儿了?这地方只有一辆坏掉的车,火花塞还在我的身上,他们步行能去哪里?”
“也许有地道。”我嘀咕道,“那些玩家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史蒂夫在前面静静地说道:“快走吧。”
我连忙加快脚步,缩短和前面两人的距离。虽然没有完全进入森林,但附近的草木已经生出阴风阵阵,再加上湖面吹来的凉气,让人浑身毛冷气。
“我们怎么过河?”我小声问史蒂夫,“万一没有船怎么办?”
史蒂夫沉稳地回答:“确实没有船。”他扬了扬下巴,指向斜对岸遥遥可见的瞭望塔,“停在那一边的码头上了。”
“啊,那我们怎么过去。”我往湖边走了几步,踩在茂密的草丛中,越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望向瞭望塔,“总不能游过去吧?”
萨姆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向我们这边靠前的地方,说:“那里有个木台,看到了吗?上面架了缆车,我们就坐那个过去。”
“这玩意儿安全吗?”我犹豫不定地说道,“不会走到一半掉下来吧?”
史蒂夫回头冲我们招了招手,说道:“别担心,这个高度摔不死人,下面又是湖水。”他已经走到了木台下,一直等到我们追上,才开始往上爬。
“你先上。”我对萨姆说,举枪对着身后黑漆漆的树林,“我断后。”
萨姆仰头看了看史蒂夫,史蒂夫在上面打了个手势,他这才往上爬去。肩膀上虽然血迹仍在,但看上去没有新的血渗出来。他的动作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为什么我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呢。
终于,我们三个都爬了上去。木头做的台子,不管踩在哪里都吱吱呀呀的响个不停,还长满青苔,一不留神就会滑一跤。
史蒂夫站在缆车旁边,正检查着缆绳和车子的连接处。
“这缆车好破。”我忍不住嫌弃地皱起眉,“门呢?”
“坏了。”萨姆看了看木台的角落,一些破铜烂铁堆在那里缓缓腐烂,“史蒂夫,车还能走吗?”
史蒂夫点了点头,回头冲我们招手,“上车吧,这东西是手动的,我最后再上车。”
于是我和萨姆先登上了摇摇晃晃的缆车,这东西悬在半空,虽然离木台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但离脚下的地面足有几米。
“没事的。”萨姆和我对面而坐,见我紧紧抓着身下的座位,微笑着安抚道,“咱们做的是里面,就算掉下去,也是外面的人先掉下去。”
缆车突然一晃,然后慢慢向前滑去,并且越来越快。我忍不住大叫起来:“史蒂夫!”
接着史蒂夫就从门里钻了进来,说道:“我不会掉下去的。这点高度,可跟阿尔卑斯山没得比。”
“你还在阿尔卑斯山坐过缆车?”萨姆好奇地问道。
史蒂夫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突然狡黠地笑了笑,“我们当时有火车要上,但没有买票,只好走空中索道咯。”
缆车已经加速朝前滑去,我从空荡荡的门望出去,看着泛起波澜的湖水,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滚。
“再有半分钟就到了。”萨姆也看着外面,估算着距离,“你可以闭上眼睛,默数三十下,睁开眼睛我们就到了。”
我摇起头来,说:“我才不要在这种地方闭上眼睛……”
“砰”的一声,缆车猛地停下,车身顿时朝前晃去,又荡回来。我朝前摔了出去,又往后跌了回来,屁股在椅子上重重一撞,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回事?”萨姆抓着我的膝盖把我推回座位上,扭头望向外面。
史蒂夫已经站起了一半,他抓着门框,正想探头出去检查缆车,我们的正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怪物的嘶吼。
“糟了。”我立刻抓起枪,但缆车还在摇晃,我站都站不稳。
史蒂夫扶着门框坐回座位上,仰头盯着车顶,朝我伸出手。我连忙把枪递给他。然后缆车又剧烈摇晃起来,不过这次是因为怪物在我们车顶疯狂蹦迪。
“你们两个准备出去。”史蒂夫轻声说。怪物突然从门口倒挂下来,张嘴大吼。史蒂夫抬手就是一枪,门框顿时四分五裂,但怪物也被迫缩了回去,在车顶一阵咚咚大跳。
要是再开几枪,这破烂缆车势必四分五裂。
“出去?”萨姆声音紧绷地问道,“外面哪有路?”
“滑过去。”史蒂夫单手抓着枪,突然开始脱衣服。他看也不看把外套扔给我,继续举枪不断移动着,追寻着上面的“喀拉喀拉”的脚步声。
萨姆立刻把衣服裹在我的手上,飞快地说道:“抓住缆绳不要松手,距离不是很长,你能行的。”然后拉着我一起站起来。
“那你们呢?”我被萨姆推向门口,史蒂夫把枪口挡在前面,示意我们等着。
萨姆也脱下外套,扯成两半裹在手上,低声说:“我会跟在你后面。”他看了眼史蒂夫。
史蒂夫说:“我断后,别担心。”话音未落怪物又是一阵大跳,然后再次跳了下来,这次直接落在门口,爪子紧紧抓着残存的门框。
“砰!”
史蒂夫动作流畅地又开了一枪,但怪物却像旁边一闪,抓着缆车的边缘荡了开去,跳到了车尾。大片碎屑四下飞溅,缆车几乎失去了一半的外壳。
“乐乐,就现在!”史蒂夫喊了一声,紧接着,萨姆抓着我的腰把我抱出了缆车。
之前的凉风仿佛突然加强了十倍,我拼命用裹了衣服的双手抓住缆车边缘,朝前爬去。怪物吼叫一声朝我举爪挥来,但枪声紧跟着响起。
我不敢回头,凭着一股豁出去的勇气跳了出去,抓住了粗粗的缆绳,两腿在缆车前踢得“咚咚”作响。
“我上来了!”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人,然后在缆车头上一蹬,把自己送了出去。一开始,衣服摩擦着粗糙的缆绳,走得磕磕绊绊,但随着速度越来越快,我几乎被迎面而来的山风逼得无法呼吸。
前方,瞭望塔旁的小木台仿佛朝我加速冲来,越变越大。我意识到自己没法控制速度,因为手上的力道不够,根本没法让自己停下。
“要撞上啦!”我情不自禁地大喊出声,然后在两只手撞上缆绳尽头的金属装置之前把手松开,在惯性的作用下沿着抛物线摔在了木台上,要不是抓住边缘的栏杆,肯定会像片树叶似的飞出去,摔在烂泥里。
萨姆紧随其后,但落地姿势远比我要潇洒干脆。他打了个滚就站了起来,回头叫道:“史蒂夫!”
湖面上传来“扑通”一声,我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的缆车,直到看到史蒂夫挂在缆绳上迅速靠近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怪物掉下去了?”我问道。
萨姆点了点头。
史蒂夫在靠近木台的地方逐渐减速,然后松手,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台子上。他两只手上什么也没裹着,掌心已经被磨破了。
但史蒂夫只是甩了甩手,从背上解下枪支,重新拿在手里。
“我们走。”他率先跳下木台,朝瞭望塔大步走去。
小岛上长满了高高的野草,我叫不上名来,但闻得到这些草散发出的浓郁的新鲜气味。一条小径从野草丛中钻出去,弯弯曲曲地指向瞭望塔的方向。
离得这么近,无法窥得塔楼全貌,只能看到横在楼前的曲折高耸的空中楼梯。
“这里。”萨姆拉了我一把,小跑着追上了史蒂夫,“等等,史蒂夫,走慢点。”
这段楼梯破得很,看起来和那两座木台是同一时期制造的,也就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脚步咚咚作响,听上去急匆匆的,焦急仿佛都能从那咚咚声中溢出来。
“小心破洞。”史蒂夫提醒我们,不断抬头四下巡视,“注意警戒。”
我走在萨姆身旁,感到萨姆身上的体温,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但萨姆脸色如常,既不苍白,也不嫣红。
我心里难受,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
萨姆低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我摇了摇头,拉着他快走几步,追上了已经停在门口的史蒂夫。
史蒂夫也转头看着我们,他的目光留在萨姆身上更久,但什么也没说。“开门吧。”史蒂夫说着往旁边让了一步,举枪为我们警戒。
萨姆扭了扭门把手,然后叹了口气,和史蒂夫对视一眼,抬脚把门“砰”的一声踹开了。门里空荡荡的,空中满是飞舞的灰尘。我们赶紧进去,然后史蒂夫找东西堵在了门口。
“这里有个电台。”萨姆说道,快步走向房间深处,“史蒂夫,我们该怎么做?”
史蒂夫上前几步,说道:“我们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