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深的地底,一间明亮的牢房显得格外诡异。
墙壁上嵌入的石灯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将牢房内部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这些光线似乎无法驱散牢房中弥漫的阴霾与绝望。
牢门是由结实的铁条构成,表面锈迹斑斑,却依旧坚固无比。
囚室里,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湿润的泥土气息,这是地下独有的气味,铺着稻草的简陋床铺显得格外陈旧,稻草中不时传来虫鸣和老鼠的窸窣声。
尽管统计局是属于地下战线,但这里的牢房还是有许多空着。
之前抓捕的魔神教众,基本上只剩下几个疑似还有价值的活着,其余的基本上都被处决。
所以很可惜的是统计局的地下还没有真正做到物尽其用。
叮铃铃——
忽然,一阵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声响从远处传来,那声音仿佛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心弦之上。
货物已经被押入观察室,守卫们严阵以待,整理仪容仪表,静静等候着大人物的到来。
统计局外面,一辆马车趁着夜色悄然降临,街道上的守卫将道路清空,布置着封锁线。
罗南先一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随后便是弗雷泽跟着走出。
两人的出现,顿时便吸引了不少人上前来簇拥。
眼见围在统计局外的人一个个上前来就要躬身问候,罗南直接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直接带我去下面吧。”
罗南看了眼荷里米昂,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吩咐人来带路。
众人就这么簇拥着罗南与弗雷泽两人一起来到了统计局的地下。
而一闻到独属于地下的阴暗气息,罗南就不由得对荷里米昂打趣道:“还习惯吗?”
“我们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哪里会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荷里米昂摇了摇头,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种带着刻板印象的冒犯言语,他肯定会不做理会。
但荷里米昂清楚,罗南是估考虑着自己跟芙蕾雅的关系,才在这个时候用打趣的口吻关心了一番。
他们没再废话,直接由荷里米昂的人将他们带到了观察室之外。
明亮的观察室里,被固定在支架上的兽人抬起了脑袋。
首先引人注目的便是他的双眼。
他的目光如同深夜森林中的狼眸,乌黑的眼睛中映射出月光般的冷光,充满恶意而又透着警惕,和不可接近的气息。
尖锐的獠牙挂在嘴角,像是头野猪一般的面容,裸露的上身带着浓密坚硬的绒毛。
这头兽人面部刚硬的线条与他那黑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身上密密麻麻的咒文如同活物般蠕动着。
在火光的映照下,这些咒文还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目睹着从旧公国北方抓来的活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在其身上,正默默散发着属于邪魔的独特的气息。
如果不是因为荷里米昂保证的话,罗南甚至更想将眼前的生物当做是拟态过后的邪魔来对待。
“像是这样的兽人,旧公国的北方都是吗?”
罗南询问着身旁的荷里米昂。
对于更北面的情报,荷里米昂掌握的更多,从奥苏安王国回来后,得知了旧公国的北部还生存着这么一伙兽人后,他就一直负责着这件事。
作为第一负责人,荷里米昂能很负责地告诉罗南:“根据那边活跃的自由勇士传来的情报,还有下面人的确认,基本上那里存活的兽人都是这种。”
能在邪魔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明显就不是件正常的事情。
所以在联想到旧公国北面的情况后,观察室里的兽人看着更像是头邪魔的情况,其实也正常吧。
确认了这点后,罗南并未第一时间表露心里面的意思,而是看向弗雷泽讲道:“现在到你的主场了。”
这样的已经趋近于邪魔的生物,是否还能够回归正常形态,决定着北面他们族群的命运。
罗南虽然心善,但也不至于对无限接近邪魔的生物泛滥自己的同情心。
因为期待着邪魔向善,本就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
“……”
弗雷泽沉默地站在原地,眼里闪烁着微妙的光芒。
他看着观察室里的兽人,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罗南没有催促对方,只是趁着这个时间点,在观察室外仔细的打量着那头正对他们充斥着恶意的兽人。
“我的看法决定着他们的命运。”
带着这样的想法,弗雷泽面上叹了口气后,然后走进了观察室里对这头兽人进行着最直接的查探。
而弗雷泽一进去,就是整个下半夜。
随着时间的逐步漫长,罗南能够看得见的是弗雷泽的表情越发凝重。
……
……
那晚弗雷泽并没有给出决定性的答案出来。
“我的建议是再多观察一段时间。”
这是弗雷泽的原话。
他没有当场给出答案,也是出自于慎重的考虑。
毕竟自己的一句话就要决定那个兽人所在族群的命运,即使说艰难的决定不会是出自于自己之手,可是自己说的话所能造成的影响的比重却是不得不让人顾虑。
考虑到那支兽人族群本身离金穗领遥远,且现在他们又还没有完全将整个旧斯迪特菲尔德消化,罗南也是顺着弗雷泽的意思下了个继续观察的命令。
只不过后续让罗南没想到的是弗雷泽在后来并没有在这件事上面亲力亲为,而是从教会那边要了一批懂事的圣职者,开始常驻统计局的地牢,对那头兽人进行试验。
至于说弗雷泽让他们在那里的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按照着弗雷泽的想法,对那头接近于邪魔的兽人进行各方面的试验,看看是否有机会清除他身上的邪魔成分,将其转换为正常的生物。
会有多少效果罗南也不清楚,只是想到弗雷泽这么坚持,罗南就不反对了。
反正时间足够,那群接受魔神赐福的兽人,现如今金穗领又不用正面接触。
既然弗雷泽想要再试试,那就让他试试咯。
现在罗南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方面,而是转头关注起了从教廷出发,最终目的地在金穗领的那支队伍上面。
“这么快就选好了人,而且还是上周就已经出发了,不会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货色吧?”
舒服地坐在办公桌前,罗南看着从马尔科那边传来的函件。
上面说得很清楚,在教皇的坚持之下,教廷内部已经选出了一位新的圣子,且从名义上来讲,还是接受着圆环的赐福,遵循着圆环的意志选出来的……
看着这样的说法,罗南只想笑。
别说现在圆环现在还在跟魔神僵持着,就是以前没魔神的时候,所谓的圣子、圣女都跟圆环没有多少直接的关系,都是教廷自己做主的事情。
什么人能够成为当代的圣子、圣女,全看到底是谁的话语权更高罢了。
不过正经点来讲,爱丝忒确实是有着圆环赐福在身。
现在多出来的圣子,也是因为有着爱丝忒的存在,教皇不好再多出一位圣女出来,于是搬出来了个圣子。
“还没有正式宣告全世界的信徒,也就是说他们还在等待一个时机啊……”
圣子的诞生,这个对于所有信徒来讲无比隆重的事情,现在还是处于引而不发,只有特定人士知道的阶段。
之所以没有全世界通告这么隆重的事情,主要还是现在爱丝忒的名声太大了,教皇自己也知道在没什么天降异象的情况下,再多出一个圣子出来,不是那么合理。
但如果这位新圣子本身就有功绩在身,然后圆环又给教皇托梦了,选定了人家作为圣子在人世行走,那这就合理许多了!
在这样的考虑之下,教皇开始静待时机,总之先将人送过来再说!
人只要待在罗南这边,总归是能够跟着喝到汤的。
而他们要等待的时机,大概就是像之前奥苏安天上的倒转世界的事件了,就得有那种类似末日降临的危机产生,才能说明圣子诞生的必要性。
教皇想要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即使现在这个时代有圣女爱丝忒在,圣女爱丝忒也无法照顾到所有的地方,所以多出一位新的圣子就很重要!
“我哪儿给你找事儿啊?”
罗南撇撇嘴,对于教皇的想法感到不屑。
现在教廷将圣子送过来明显不是什么好时候,按照现在的节奏,之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目标就是消化整个旧斯迪特菲尔德。
教皇委派的这位圣子过来,能够喝到的肉汤,基本上也就是所谓的“点亮复兴之火”了。
至于说讨伐邪魔君主的功绩,在将来半年左右的时间内,基本上是要看有没有邪魔君主主动来攻击他们了。
但这样的事情罗南肯定不会明言告诉教廷了。
先让这个所谓的新圣子过来,到时候好好将这行人改造洗脑一番,最为关键的是不能让这伙人妨碍到他的事情。
而教皇需求里的影响力,罗南会用其它的方式进行支付,甚至看情况分批支付。
连带着圣子的队伍已经启程这件事,马尔科也透露了奥苏安新的都主教的人选。
教皇没有直接选择教廷后方的人,直接塞到圣子的队伍里顺带过来,而是在整个乔巴亚河流域的范围里的教区中选人。
他看了看谁的资历足够后,便直接在其中选好了人升任前往奥苏安王都。
而值得一提的是供教皇选择的人选里面,有几个是马尔科推荐的。
那几个人选在名单里,也是属于跟其他人选对比起来看着更合适的那种。
于是乎,也不知道是教皇无人可选,还是说与马尔科形成了微妙的默契,教皇直接在马尔科推荐的人里面选了个人上位。
“奥苏安新的负责人,将完美符合我们三方的利益,阁下无需担心新的都主教上任后对地区造成什么意外的影响。”
马尔科的这番话虽然让罗南相当欣慰,可是罗南也没有全信。
也并非是罗南不信任马尔科,只是如果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是在理想的方向发展的话,那这个世界一定有问题。
“现在就等所谓的圣子队伍抵达了……”
罗南想着,也是抽出了一张信纸,开始书写对马尔科的回复。
关于这位还在碎石镇藏着,完全放手金穗领教区的主教大人,罗南还是很喜欢的。
搞定这些后,罗南又给位于比丘领的安德烈写了份新的指示。
“如果方便,就让席泽提前进入旧公国北部,监视外部威胁。”
有着一个忠实的超凡阶小弟做事,好处就在这里,罗南可以提前将一个高战力布置在自己需要的地方。
而提及席泽,罗南就又想起来了之前赫尔伯特被彻底解决后,这家伙的逞强。
原本在狮心堡中招的席泽情况很不好,罗南是想把这小子调回来让弗雷泽好好调理一下的。
结果这小子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回来,还是弗雷泽派了圣职者过去,好好地给这小子检查,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罗南才作罢。
而通过弗雷泽那边,罗南也是听说了席泽不想回来的理由——
“丢脸丢大了,不好意思见罗南。”
这样的理由实在是让罗南哭笑不得。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弗雷泽那边搞不定,我让席泽动手解决那帮邪魔化的兽人,这小子能动手吗?”
与此同时,罗南开始忧虑这点。
讲真的,某种程度上来讲,在最坏的情况下,所谓的艰难的决定,就是直接进行灭绝行动。
不过对于这种钻牛角尖的事情,罗南并未考虑太多。
席泽如果下不去手,那就让军团做事儿,实在不行罗南自己动手也是可以的。
“让席泽动身前,先来金穗领见我,当面述职。”
在盖印之前,罗南特意在最后附带了一句。
让席泽动身之前,他要再亲自看看席泽的情况,确认之前的事件里,席泽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后遗症。
在之后十一月的中旬,席泽回到了斯坦布,在与罗南面见,同时弗雷泽亲自检查过后,便没多做停留就前往了旧公国北部边缘。
同时,罗南也抽身参与了魔法学院的开学典礼。
圣子的队伍,预计最快在十二月中旬抵达金穗领,最迟也不过年末。
一份关于卡拉库姆王国,有关勇者小队的情报,也跟着到了罗南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