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丽莎是不是太淑女了?
重新回想起罗南当初的这句话,芙蕾雅才懂得其中的含金量。
相较于在正式场合,私下里单独面对柯丽莎的时候,她本人所展现出来的模样,却是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这让芙蕾雅多少是感到猝不及防,但连带着惊讶以外,她并未因为这点在对柯丽莎的印象中带上减分项。
而柯丽莎所说,这些年来一旦想起罗南拳头就会不自由自主的硬起来,会有打人的冲动,多少是让芙蕾雅有些忍俊不禁的。
同样的,芙蕾雅对其感到一丝疑惑,柯丽莎这么直接的建议,可跟那张过期的奖券不一样。
就实际上来讲,柯丽莎还是存留着不少的含蓄吧?
“人一旦在代入进别人的立场后,就会更趋于理想化吗?”
芙蕾雅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柯丽莎的建议,乍一听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但仔细想来,主打的就是一个直接的理想化。
“那肯定是我过于冒昧了!”
柯丽莎的滑跪速度依旧是无法小瞧。
“……其实讲句实话,我更确定地认为,现阶段只是互有好感,就如你所讲的,暧、暧昧期!”
芙蕾雅本以为自己还能很冷静地讲出现阶段自己与罗南的关系,但是真正当着柯丽莎的面当面讲,仍旧是会因为羞涩而卡壳。
但也就如自己所言,柯丽莎还是过于激进派了!
就很简单一个问题,换作柯丽莎,难道当初不也是徒留下一副画作吗?
“可是讲真的,以我对罗南的了解,嗯...当然要排除这些年的空白期,你如果直接说可以试试的话,那大概率是直接成了的,虽然就是说最后罗南绝对不吃亏就是了!”
有一说一,不理会这些年的空白期的话,柯丽莎对于罗南的认知还是要比芙蕾雅要高的。
她还能不清楚罗南是个什么德性?
不确立关系一切都好说,好好品味青春期的躁动就行了。
可一旦说试试,罗南那个大猪蹄子,不管将来走向哪条路线,这家伙在过程之中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也许是看出了芙蕾雅眼中羞涩的无奈之中还带着一缕疑惑,柯丽莎笑呵呵地解释道:“用罗南自己的话来讲,他是个能本能遵循心中原始欲望的男人...而令人感叹的是,一想到他对这点也毫不隐瞒的时候,也不好再反驳他什么!”
芙蕾雅闻言眉头一挑,突然是回忆起当初离队后罗南说过的一句话——
“大伙儿都是我的翅膀,只要有本事,全要了又如何!”
节选自《过乔巴亚河记——斯坦布复兴篇》
“还真是!”芙蕾雅翻了个白眼。
罗南绝不会是吃亏的那个人,而就这方面来讲,证据还挺多的。
可柯丽莎一说“试试就马上成了!”,那芙蕾雅还是有话要讲的。
她先是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柯丽莎,然后便不动声色地问道:“罗南房间里的那幅纪念画出自哪位之手呢?”
那般含蓄的告白,怎么一点都不符合直截了当的建议呢?
然而柯丽莎此刻却相当自豪地回道:“小小拙作,也是让芙蕾雅小姐你见笑了!”
离开罗德尔平原时所作,留作将来的纪念,虽然她没有出现在那幅群像画上面,但也留下了笔迹。
“也是在当初故作浪漫了。”柯丽莎又感慨了一番。
见柯丽莎如此坦诚,芙蕾雅只能说太小瞧对方了。
于此,芙蕾雅也产生了另外一个疑问:“所以,这是出于自身经验而得出的说法?”
“如果你喜欢这么理解的话。”柯丽莎的回答棱模两可。
也就是这样的回答,也是让芙蕾雅更加好奇柯丽莎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真就是故作浪漫而来的含蓄?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芙蕾雅现在也很直接,毕竟她都没有因为柯丽莎之前的话语感到冒犯,那相对的,柯丽莎大概也不会觉得这会有什么冒犯吧?
而被问起这种问题,柯丽莎只是稍微思考后就回道:“我要回紫荆帝国继承家业,罗南要带人北上拯救世界...而从中我并看不到什么折中的选择。”
那时柯丽莎已经是知道了父亲去世的消息。
同时期,他们的事业在罗德尔平原也因为坎特尔的一步错而步步错宣告了失败。
罗南那时没有带着人掀桌子,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同样能当英雄的路。
弗雷泽这小子也是想着要去追寻心灵的更高境界。
“如果那时我说出家里的事情,然后跟罗南讲清楚的话,我大概是不会回去。”
“为什么?”
“罗南会让我把家里的产业收拾收拾,然后直接当做嫁妆的”
“……”
芙蕾雅不好说了。
要是按柯丽莎所说,在这条路线上,罗南北上的途中在哪个地方重新起事是肯定了。
柯丽莎也没在意这会儿芙蕾雅会怎么想,而是突然笑了笑:“我就是因为害怕这点,才搞了那么一手...也是想着也算是说过了,即使是遗憾,其实过些年再想起来的话,论在被赋予的意义上面也是会让人会心一笑的那种。”
过去总是在回忆的时候被赋予特殊的意义,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将回忆进行美化。
出于对自己的了解,也是出于对罗南的了解,柯丽莎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这是芙蕾雅所从中体会到的意思。
“你不会觉得这是我当时一瞬间想的吧?别傻了,事后复盘安慰自己的罢了,哈哈哈~~!”
柯丽莎注意到芙蕾雅眼中对自己闪过惊讶以及别样的致敬后,直接选择打破了芙蕾雅的幻想。
有这些因素,但当时情况并没有真的那么复杂,其实总结一句话——
“我要扛起这个家。”
父亲去世,臭弟弟还要追梦,而当姐姐的柯丽莎,是个相当注重良心的人。
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别人去做,那就得家中长女担起责任了。
但凡父亲还活着,柯丽莎都不会回到紫荆帝国。
至于弗雷泽独自一人追梦?
早点滚蛋吧,臭弟弟就别待在队伍里当电灯泡了,爱上哪玩儿去哪儿吧!
芙蕾雅目瞪口呆地望着柯丽莎,此时此刻,她更加能够领会到对方初见时的优雅端庄到底是多有含金量了。
这些年来执掌郁金香,让柯丽莎带上了面纱...可能也不能说是面纱,而是数年以来的磨炼,让她情绪变得相当稳定。
但这不代表她那随性、不拘小节的一面就消失了。
如果真是被磨平了,也不至于后来玩了手大的,连带着皇室、叛乱党、魔神教一起坑了。
在皇都的那起叛乱中,起事之前,查韦斯家是莉莉安的忠实拥趸。
可是在发信号的前两天,柯丽莎就把叛乱党还有魔神教给卖了。
只是那位皇太子多少是有点不把叛乱党当人了,平乱顺利是一回事,但能让魔神教在事件中继续凸显巨大的存在感,也是极大的失职。
“你认识欧若拉的对吧?”
“我跟她从小玩到大。”
“也是孽缘来了...但你跟爱丝忒比起来,没那么讨厌。”
对比着同样是与欧若拉关系好的爱丝忒,“讨厌”这个词在芙蕾雅对柯丽莎的观感上沾不上一点边。
正相反,柯丽莎私底下的坦诚,以及随性,让芙蕾雅觉得更好面对她了。
虽然互相打趣之下,还是自己略逊一筹,但也正好是消除了中间的尴尬。
“那位圣女吗?她在后方的风评我怎么感觉挺好的。”
柯丽莎好奇地问道。
她听说过爱丝忒,这位圣女的风评在这些年也算是如日中天了。
不过柯丽莎对爱丝忒好奇主要不是因为风评,而是另外一件事——
“我挺好奇这位圣女到底是怎么让罗南皈依的,当时我听说这件事人都傻啦!”
说起这个之时,柯丽莎此刻脸上依旧是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有神有色地为芙蕾雅描绘着自己当初的反应。
噗呲——
芙蕾雅被柯丽莎此刻的表演逗乐了,她这怀疑人生的表情太有节目效果了。
“说老实话,这方面我是个小白,就是现在也没好多少...不过如今来讲,爱丝忒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当初她对罗南入队这件事,并未意识到其中还有更加深层的考量。
有一说一,单论政治素养,曾经的勇者小队,没一个人是爱丝忒的对手...更为夸张的讲,是在罗南来之前,是没人有这方面的资格。
“如果能促成良性竞争的话,我不会去往这方面想,但如果演变成恶性斗争的话,那我只能说世界还是老样子了。”
柯丽莎这时说了句中肯之言。
不管怎么讲,罗南皈依这件事在名义上还没有反转,这点从郁金香还能挂教会的旗子看来就能当做证据。
“就是可惜了莉莉安,虽然在庄园里还能体会到一些过去的待遇,可出了这里,她已经死于非命。”
一说起欧若拉,柯丽莎就想到了还在房间里的莉莉安。
作为礼遇,为了减轻莉莉安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庄园内部对她的待遇已经尽量拉高了。
考虑到莉莉安已经在紫荆帝国那边宣布了死亡,罗南就差直接上香供奉了。
而实际上莉莉安自个儿大概也清楚,出了庄园,到了外面,即使遇上安德烈等帝国旧臣,也只是会被礼貌地问候,别人也更不会承认她的身份。
定性为叛乱党,郁金香换个牌子在金穗领秽土转生,名义上宣布莉莉安死亡,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要带这位小殿下出去散散心吗?”芙蕾雅突然提议道。
稍微给莉莉安做点伪装,对外宣布其为罗南的女儿或者妹妹,也不是不能让她外出。
“嗯...是好主意,不过还是给她一点时间再习惯习惯吧。”
不知不觉中,芙蕾雅与柯丽莎两人已经熟络了起来。
“柯丽莎……”
“怎么了?”
“呃...就是你还...那个……”
芙蕾雅难以启齿。
“呵呵呵~~”
柯丽莎莞尔一笑,此刻也是看出了芙蕾雅这份扭捏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
那在意没做掩饰的眼神,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喜欢不一定要得到,爱不一定要拥有。”
“……”
芙蕾雅瞪大眼睛,很是受震撼。
柯丽莎笑眯眯地望着芙蕾雅,语重心长地讲道:“等你一个人待上几年就老实了。”
她不能说在帝国没朋友,但接手家业之后,才能体验到什么叫做如履薄冰。
没有硝烟的战场,这就是还在世的老父亲所处的环境。
“真得狠狠掌掴弗雷泽了!”
就在这时,芙蕾雅眼中的柯丽莎身上突然冒起了一股黑气,这个幻觉有点太真实了。
弗雷泽,危!
……
……
……
“两边出奇的一致啊!”
身处碎石镇的马尔科看着教廷后方传来的消息也是忍不住感叹道。
紫荆帝国叛乱的消息已经开始扩散了。
涉及到白金家族中的一部分,还有皇室的血缘亲戚查韦斯家,皇都内部以及周边直接上演了一场大戏。
叛乱之中,小皇女死于非命,叛乱也被平复。
但这些都不重要,关键问题是魔神教在其中的存在感。
柯丽莎中间迷途知返,反手举报了叛乱党和魔神教?
看教廷给不给你定性成异端就完事了!
然而事实上在这件事上面的判定却表现得极为克制,关于在莉莉安已经“死于非命”的情况下,在逃亡不知所踪的柯丽莎只是定性为乱党。
别人或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马尔科去则是知道在这见上面,最前方的罗南他们,与圣女爱丝忒他们出奇地默契。
两方在特意给后方表示了对这件事的慰问后,也是隐晦地表示柯丽莎这就是叛乱,无关其他的。
“后方考虑的事情还挺多的,只不过...奥苏安的异端审判团伤亡是不是有点高了?”
紫荆帝国的魔神教搞了个大的,马尔科是想看乐子的,然而一想到奥苏安王国这边魔神教还在跟异端审判团死磕,他就乐不起来了。
“别到时候也给我来了个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