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你这个废物!我生你有什么用,你一点用也没有,你从来不讨你爸爸的欢心,你还不如外面那帮野女人生的贱种”。
耳边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紧接着又像以往那样疯了一样砸着屋里的东西,玻璃渣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根本不在乎是否会伤到年幼的自己。
如果她砸烂了东西以后消了气,自己就算很走运的。
如若不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顿毒打,要么就是被关在阁楼里反省,亦或是是二者兼具。直到女人能想起来把我关起来的这件事,我才能重获自由。
被关起来的时候,不会有人给我送食物和水。漆黑的阁楼里,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是一个样子。
这个女人我的母亲,每时每刻确保自己打扮的精致得体,好让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父亲,来看她时呈现出最完美的姿态。
如果她不是这样一副癫狂的样子,哪怕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都会给人一种端庄得体的姿态。
我爷爷是崔家的家主,父亲是长子,基于这个原因,爷爷总是对父亲要求更为严格。
可惜,父亲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除了长得人模人样,会骗女人以外,其他一无是处。
当然,会骗女人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起码崔家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多亏了他能骗到这个女人,能骗得一个富有的恋爱脑为他死心塌地,也算得上是他的本事。
母亲的母家林氏,海城第一首富。外公儿子众多,个个是商业精英,大部分去了国外做风投,以至于比国内的林氏更胜一筹,后来产业遍布世界各国,重心转移到了国外。
外公儿子多,就母亲这么一个女儿。老年得女,宠得要星星会附带着把月亮也摘给她。老爷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样教养的结果不止毁了她自己,也毁了我,以至于我连幸福都不敢触碰。
我的亲生母亲,我更喜欢称她为那女人,觉得我既然不讨父亲的欢心,那就努力让我成为孙子辈最出色的一个。
爷爷那样一个商场的枭雄人物,生的儿子却一个比一个差劲。
为了让崔家不就此断送在下一辈手里,老爷子打算选一个孙子辈的人放在身边教养。
那女人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临近物色人选那几天,天天耳提面命地提醒我要好好表现,要争气,绝不能输给别的孩子。
尤其是以养子名义带回来的那几个私生子,一提起他们那女人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又会发作一番。
我的父亲一直知道那女人的做派,也深知她的脾气秉性和为人,能躲则躲,即便是看到我常年遍体鳞伤,额头青肿,脸色苍白,他也只会摸摸我的头,告诉我听妈妈的话,然后转身离开。
我真的听了那女人的话,努力让爷爷觉得我是最值得培养的孩子。可不是为了那女人的心愿,只要能离开她身边,即使是地狱我也去。
到老爷子的身边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年幼的我被丢在格斗场和那些比自己强壮几倍的人打斗。
真正的弱肉强食,不会有人因为你是孩子而手下留情。看到你像刍狗一样趴在地上任人宰割的时候,凌驾于弱者之上,他们反而更加兴奋。
几年来我不是在格斗场就是在医院。
当着老爷子和父亲的面,尤其是当父亲觉得爷爷下手太狠的时候,那女人都装得像个慈母一样,实际巴不得我伤得再重一些,这样,我那便宜父亲会突然良心发现,在医院里陪我一起而不去找外面的女人。
别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享受的年纪,我已经是地下格斗场的常客;
而别家孩子还是对社会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时,我已经能和商场那帮老狐狸游刃有余地斡旋;
那些曾经把我打得起不来的人早已匍匐在我脚下,以至于外人提及崔鸿琛时,无不胆寒。
人生总会有出其不意的时候,比如遇见那女孩儿的那一天。原来,我竟也如此渴望美好。
女孩儿实在太美好了。
而崔家的一切都充斥着暴力,邪恶和无尽的算计,这个污秽的大染缸使人面目全非,比如我妈妈,比如我妹妹,还有其他嫁进崔家的女人,无一善终。
童年的经历加之这些年在崔家的生活,我的狂躁症已深入骨髓,石药无医,我变得和那女人一样,发起病来将屋里毁的面目全非,除了那盆鸢尾花,无一幸免。
手下的人一听我要去格斗场时,就不由得出一身冷汗,却也不敢言语。
我想着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在女孩儿结婚那天我已经许过愿发过誓,我要活的比她长久才行,我要看着她幸福才可以。
在她的生日,结婚纪念日,生孩子的时候,第一次建筑设计大赛获奖的时候,开始工作的时候,第一家工作室成立的时候,但凡同她有关的,我都会送去一束满天星,一直到她葬礼那天。
沈云舟与她生同衾死同穴,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守护她是我一生的使命,本想着参加完她的葬礼,我便悄无声息的离去,那是于我而言最好的结局。
可是,当我看见她给我留的那片鸢尾花时,我决定还是在这人世间多留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