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浴火而生

一年后……南境,空桑城。

在空桑城的北城区,三街二十四巷,有一家小小的书画店。

这书画店小小巧巧,四四方方一个。装饰简洁,古朴,清雅。虽小,依然设有茶室。这茶室便是书画店的东南一角,此间落靠窗,阳光充足,恰好能够看到附近的一片翠竹林,可谓美景喝茶两相宜。

茶桌由上千年的红檀古木所制,桌上的一套紫金沙壶名贵不已,全空桑城都找不出第二套。这茶桌只接待小店的贵客,至于什么算贵客,店主说了算。毕竟有人亲眼见过,店主有次乐兮兮的招待了一位乞丐。

此店相邻一片翠竹林,天生沾染了一股竹香,令人闻了心旷神怡,谁踏进他们家小店,都想坐上一坐再走。更有趣的是他们店的画,只和竹子有关。尽管卖品如此单一,但买者依然络绎不绝,大多都是从外地慕名而来。

这店主产量颇慢,常常有顾客在空桑城住着等上一月,才能等来属于他的那副画。

“小本生意,诚不欺客。”小店的标语如此,但老板异常精明,卖的东西都是天价。若非带了足够的灵玉龙吟,休想从他手中占得一分便宜。

这老板虽然一副“黑心肠”,却长了一副人畜无害,两袖清风的单纯模样。

“清风若宣,淡若白梅”便是别人对他长相的评价。他清秀俊美,一双细长的明眸看上去,天生的善良温和之感,整个人儿如同一张宣纸般澄净。与你说话时,若清风拂来,语句间儒静大气,十分有涵养。他手中时常拿着一把画了白梅的折扇,摇晃起来,也是风雅至极。

他叫言欢。把酒言欢的言欢。

只可惜言欢从不喝酒,他爱喝茶。

清晨,空桑下了一场小雨。因地处南境,空气依旧闷热不堪。言欢坐在茶桌旁惬意的摇着他那把白梅折扇,一边赏雨,一边满口诗香。

雨水顺着房檐细细溜了下来,形成一道道雨帘。那雨帘外,有人在店门口唤他。

“干爹。”

来人看上去,不过是个花颜美龄的少女,她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纤瘦小巧的人儿一个。

“玉儿,快进屋里来,别着了凉。”

言欢看到了来人,很是开心,眉眼笑成了风雨中的一幅画。

少女走进屋来,将手里刚买的用油纸包着的肉包子先搁置在了桌上,才去摘自己的斗篷。

她脱下防雨的装束,里穿了一件轻薄如烟的玄色衫裙。这衫裙的外层布料很是特殊,它被称作星语纱。虽是玄色,却渗透着细小微闪的亮点,如同漆黑的夜空之中不计其数的星星,幻美至极。

此衣的腰带处,袖口处,裙摆处,别致心裁的点缀了许多银制的蝶饰,少女做一些轻微的小动作时便可清脆作响,似银蝶飞舞在衣襟之间。

很少有女孩子穿深色衣裳都穿的如此出彩。自然是少不了容貌的加持。她巴掌小脸,脸颊饱满红润,眉没有刻意去画,不浓不淡的天然毛流感。蝶翼般的睫毛下双眸灵气满满,皎洁明亮,似是山间小狐。她饱满的嘴唇虽涂了朱红色的胭脂,却不显老气,只是美到妖气横生,可惑众生。

这姑娘名叫挽玉。

“干爹,快,我去三十八巷给你特地买的肉包子,趁热吃。”

她笑眯眯的坐在言欢对面的桌子上,迫不及待将油纸打开。油纸一打开,热气便腾腾冒了起来,她将半个拳头大的包子豪气的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玉儿,慢些吃,没有人和你抢。”

言欢生怕挽玉噎着了,他看着挽玉一吃东西便心满意足,两眼放光的模样,越看越喜欢。

“干爹,快吃!”

言欢点点头,慢悠悠的去拿了筷子,碗来,夹着一口一口的送入嘴中,乃斯文也,

挽玉看着窗外的小雨,回想到了一年前,她初到空桑城,也是在早上,也是下了一场雨。

她是妖神后人,她有不死之心。昆仑的那场闹剧之后,她被丢入了北山的火海之中,她的肉体灰飞烟灭,玲珑心携带着她的元神,依然重塑血肉、浴火而生。

是她的爹爹东陵帝君与徐遥,背着天界偷偷将她救出,送往千万里之外的南境。

她一个人,在路上潜心修炼,吃了很多苦头,妖神之力虽被解封,但还未全部觉醒。

妖神之力分作七层,她到达空桑城时,才刚刚解到第三层。虽然只有三层,可功力堪比一位上仙了。

初到空桑城,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金银细软,灵玉龙吟,只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这布衣灰黑灰黑的,谁也不敢想,这其实是身白色的。

空桑城中卧虎藏龙,她虽然看起来像个小乞丐,可依然没有人轻视她。甚至有人热心指路搭讪,她受他们的指点,终是找到了爹爹说的那家书画店。

书画店不大不小,四四方方。装修风格清致风雅,别具一格。店家老板手持一把白梅折扇,笑意盈盈的坐在门口,正与一人讨价还价。

她手里拿着爹爹给她的那只手钏,安安静静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他做完生意。尽管下起了小雨,她也只是坐在外面等着。

言欢早就注意到她了。以为她是想讨口饭吃。等客人走了,便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递到了挽玉的手里。

挽玉的脸虽是灰扑扑的,却明眸似水,她淡淡微笑,张口一句:“你是言欢吗?”

言欢愣了一下,点点头。只见挽玉举起一只宝蓝色的手钏,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我爹爹让我来寻你。说你能护我周全。”

这只手钏,让言欢许久未动的心掀起了千层海浪。

“你是玉儿?”言欢的情绪激动,一把将挽玉抓到身边来,也不管挽玉已经脏得快要招苍蝇了。

“我是你干爹。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言欢一脸慈爱的看着挽玉,心里忙忙乱乱的。这大约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他与东陵帝君相识万年,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他曾以为那只手钏已经被东陵丢掉了,没想到其实是保存完好。

他拿起那只手钏,手钏不是什么名贵材料所指,颜色也不如原先那般光亮了,磨损颇多,应是时常带在身上。他仔细端详着,看到手钏内居然刻了字。

“吾爱欢欢。”

挽玉不知道言欢为何盯着那只手钏盯着盯着便哭了,能看出他是强忍着,眼泪只委婉的滴落几颗。

言欢看到那四个字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万年痴恋不是一厢情愿。是两情相悦,是爱而不得。

“玉儿,从此,这书画店,便是你的新家。”

言欢缓缓的将情绪收住一些,他摸摸挽玉臭烘烘的脑袋,将她迎进了门。

只是从此,北城区三街二十四巷书画店多了一个叫玉儿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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