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刑部审案已经还像昨天那样死板,对于赵泽的提问,萧贵中闭口不言,始终不开口说话。如果是一般的人,大可以上刑,但萧贵中并没有定罪,身上还有爵位,刑是上不得的。最后在冷无为的提议下,又草草退堂。
送走各位大臣和王爷后,冷无为特地留了下来。
“赵泽,这案子过几天再审吧。萧相年纪已经老迈,对亲情看的很重,你派人到他府上去,把他的小孙女接来。”
赵泽有些不明白,“恩师未免对他太过仁慈,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关进牢房,别说还让其亲人探望。”
冷无为走到堂外,看着小草已经发芽,大地的青春正在苏醒,笑了笑道:“赵泽,对付萧贵中这样昔日的宰相,恐吓是吓不倒他的。现在对他一不能上刑逼供,二不能危言恐吓,如今之计,旨在攻心。这一点你要牢记,这案子才能打开这个死结,才能顺利结案。明白了吗?”
“学生明白。”赵泽心服口服道,“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一定不让恩师失望。”
冷无为笑笑,抬脚往衙门外走去。
出了刑部衙门,冷无为让轿夫先回去,自己则换了一身早准备好的便衣另一条道上走去。轿夫想问又不敢问,只好回去。
春天到了,世间万物也开始活跃起来。虽然大汉朝廷***相当复杂、险恶,可在百姓身上则显得是太平盛世。春天到了,代表着春闱也就开始了,这是冷无为刚登首辅大臣后推动的第一件事情。春闱定在四月十五日,算算日子也就这十几天了。
冷无为逛着大街,享受着这份无拘无束的自在,官越当越大,留给自己空余的时间也就不多了,正穿过一家名为“稻香酒楼”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唱诗。
“满腹经纶策,高登探花名。意气风发时,束之以高阁。天下雄才儿,莫如一白丁。出相入将呼,叹我读书人。十年寒窗兮,其苦何人知。文武齐双全,却为君戏臣。”
这诗不难懂,冷无为听的出,其中有一段是针对自己的,感觉有些好奇,便寻声找去,在酒楼的角落里,一个身穿六品官服的人在那里喝酒,自饮自酌。当他把面转向冷无为时,冷无为突然认出此人,他正是林天远的二子,林飞。以前本没有遇见过他,对他也并不在意,只是曾经到过翰林院学习一段时间,匆忙之间见过几次面,由于当时林飞主要的职责只是管理书卷,两人相交并不长。认识他还是通过别人的介绍才认识的。
“林飞,他是当年我任主考时第三名探花,算起来我也是他的老师。不过当时倒没有听说他来到我府上拜访。听林韵诗说过,他还算的上是文武双全,是个人才,只是太重名利,和他兄长林豪一样,太过势利。”冷无为喃喃的评价道。
“兄台,我可以坐这里吗?”冷无为笑着,泰然自若的坐在林飞的对面。
林飞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翰林院任职,担任翰林学士,负责一些皇上闲暇时谈诗论话的职责,是个闲臣,他们这些人并非翰林参政学士,是没有资格参与朝政的。
林飞张开醉眼,看着对面坐着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冷无为,酒立刻醒了几分,忙要行下臣之礼,却被冷无为拦住。
“这里没有别人,不要搞这些虚礼。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在唱诗,能不能解释一下,里面其中的意思?”
林飞尴尬的僵住,“这个这个……,其实……”结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冷无为脸色一敛,沉声冷冷地道:“林二公子,我冷无为是没有读过几本书,圣人之言对外来说都是狗屁,你说的出将入相的白丁,说的自然就是我喽。你好大的胆子,按情理来说,我还是你的主考老师,你这么说我,不知道你那些圣人之书读到哪里去了!”
林飞吓的冷汗直流,忙爬起来,跪下道:“恩师恕罪,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学生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他太知道当前的厉害,冷无为是宰辅,权力大的很,又深的皇上恩宠和信任,要弄死自己跟玩似的。
冷无为喝了一口酒,冷声道:“什么时候你的酒醒了,就到我府里。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学生,我会找个差事给你的,但记住知恩要懂得图报,这是做人的原则。”说完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林飞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去寻找冷无为时,人已经不知道踪影。
林府。
“二弟,他真的跟你说要给差事给你?”林豪有点不敢相信。
自从林天远死后,他们的官职配不上享有的府宅,在京城之中每个人所应有的规格是受限制的,只准低不准高,否则御史言官就要参他,二人不敢搅这种是非,匆匆将房子给卖了,由于当时朝廷查抄林府后,因皇恩只留下了这所宅子,平时二人也没有多大的积蓄,只好靠着卖祖产以及房子的钱财过活,在官场上少不了应酬交际,二人又不懂得持家过日子,好在林豪在户部办差,懂些钱财出入,但日子开始时还行,越到后面越难,朝廷给的俸禄又怎么能够的上二位公子哥的开销。按他们的年纪也该成家立业了,可门户相当的人家不愿意和他们结亲,毕竟他们一没有钱二没有权,加上为了效忠居然连自己父亲也给害死,乃不孝之人。二人的仕途也可想而知。
林飞拿起大茶壶就喝水,解渴后,问道:“大哥,你说冷无为他要给我找什么差事啊?”
林豪一听他这话立即就斥道:“你宰相恩师的名讳岂是你乱喊的,你不在朝中你不知道,如今冷相手上可有很多的肥缺,你可知道刑部代尚书可是你同榜,他就是冷相给提携上来的。以我看,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官,他不会让你这么特意去他府上,随便让你到哪个衙门报道就行,咱们照样还是知他的恩。二弟,咱们林家要想重振旗鼓,只有死死的抱着冷相。这一次上堂做证,便是他派人让这么说的,可见其厉害。你要把握机会啊,毕竟你们有师生这一层关系。”
林飞听着他大哥的话,越来越激动,想到以后飞黄腾达,心也跳的快起来。
林豪突然笑了起来,“你可知道他和咱们三妹还有一层见不得人的关系,我曾让人去寻找三妹的下落,得知是他将三妹给接走。当日宗人府审案子的时候,也是他保驾护航,宗人府才从轻发落。这事情是见不得台面的,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也就没告诉你。”
林飞更是激动,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大哥,既然他和咱们有这样的关系,那我们为什么不早点去拜访他?”
林豪摇头道:“是岳先生不让我们去的,他说只有冷相亲自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日后才能飞黄腾达,重新过上以前的日子。但是我们主动去找他的时候,他或许碍于三妹的面子,可能只是随便给了咱们一个官职,日后想再升官就不可能了。只有他主动找咱们时,咱们才能算他的人,自然就不会亏待。这其间的奥妙你可明白?”
林飞想了一会儿,笑道:“那大哥你做了那粉口供,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许诺啊?”
林豪笑了起来,“他让我担任浙东省的道台一职(四品)。”
林飞呵呵笑了起来,“原来大哥是早有心理准备,怪不得那么勇敢的和八爷他们作对。就不知道他会封我当什么官?只要他记得和小妹这层关系,咱们做小舅子的自然不会亏待,日后还看哪些人敢看不起咱们哥俩。”
杨公府。
自从浙东省的案子审结后,留给冷无为的却是一大群的人事安排,刘本、陈嘉成、义亲王、廉亲王都提了一连串的名单,在给皇上审批之前,冷无为必须筛选其中不合适的人,和提拔某些人,毕竟他是首辅有督察之权也有专断之权。
岳真也在一旁审察,不停的摇头,最后看着冷无为道:“上面的人选都不太合适担任浙东省巡抚一职,那是个封疆大吏,为一省之长,掌管地方民政和官员考察,二位大人和二位王爷所提的人选都不怎么合适,要么是资历不够,要么是身份不对,这是个文官,义亲王非提一个武将出来,这一点恐怕在皇上那里也通不过。”
冷无为眼皮有些累了,此时天色已经很晚,道:“这其中的利害我不是不知道,这几个人都想在今后的朝廷里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提的人选也是自己信的过的人。真是头疼,这几方面的人都不能轻易得罪。”
“我提议一个人选,他或许适合。”岳真忽然道。
冷无为来了兴趣,“谁?”
“邓容,他现在是三品,离二品不远,况且浙东省的案子是他审的,那里的民情他也知道,在朝堂上也能说的过去。更重要的是,他是皇上的人,皇上那里也能通过。如今把他留在上书房,作用发挥不是很大,皇上心里自然清楚。而且侯爷你提议他为巡抚,其他各位大臣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还有可能以为这是皇上的意思。邓容也可感你的恩,日后有用的着地方,他自然会效命。”
冷无为盘算了一下,笑道:“不错,不过我不能放任他过去,在他身边必须要有我的人,否则万一他再步汤化的后尘,我脸上也无光。我准备让林豪去担任道台,过一段时间再提拔他为东南道御史,把这个邓容看住。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合适的动作,治他倒也方便。”
岳真呵呵笑了起来,“候爷英明,林豪和林飞我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能耐是有的,但原则性比较差,官场上的一套他们也懂。只要日后好好点拨他们一下,会成为候爷你的助手,毕竟在三小姐这一层关系上,他们和我们有着天然的联系。”
冷无为一听到他提到林韵诗,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自从把她接到西北后,她就一直不愿意见人,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磨,在攻打北魏前,去见过她一面,当时她带发修行,她提议约定三年时间,如果她能解开自己的心结,便愿意和他厮守一生,如果没有便正式剃发出家为尼。现在算来已经过了一年多了,每个月自己都差人送信到西北,询问情况,并带上礼物,从最近的情况看她已经搬离了寺庙,在外面修行祈祷,这可是难得的好消息。说明她的思想开始慢慢的解开心结,只是还没有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