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发生大变故,举国的官员的心都悬着。然而在镇西城,有一人却无动于衷。将军行辕的府上,这里最大的官,冷无为躺在病床上,昏迷了快一个半月后,在林韵诗和马娉婷的细心照顾下,总算是苏醒了。
一睁眼,看着身边激动的两位女子双眼含着泪花,神情上充满喜悦之色,整个心也暖洋洋的,由于伤重,一动胸口处就发出难忍的疼痛。
“相公,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吓死了。”马娉婷趴在被子上,留着眼泪哭道,“你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呢?”
冷无为一听“孩子”,楞了一下,双眼盯着她的肚子,茫然地问道:“你……你有了?”
马娉婷破涕为笑地点点头,“算命先生说,有可能是个男孩……”
“哈哈……哎哟……”冷无为一听高兴坏了,谁知还没有笑几声,就被伤口的疼痛弄得是哭笑不得。他又看了看林韵诗,虽然她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什么亲热的动作表示,但从她的眼神很清楚地看到她是关心自己的。
“府里的事情怎么样了,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马娉婷望了望林韵诗一眼,林韵诗微微一声叹息,“相公,京城里出大事了……”
冷无为木然地听完了林韵诗对事情的叙说,沉默不语。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才喃喃地道:“你是说,现在府里主事的是秦雯,‘万花楼’的秦雯?”
林马二女一起点头。
冷无为忽然感觉有些头疼,再次确认道:“和京城里联系以及一切事宜都是她安排的?”
二女再一次点头。
冷无为说不出话来,当听到十三爷文祥也死于这次事变后,自己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虽然计划也正如原先预料的那样进行,可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十三爷和自己的关系一向要好,多次出面维护自己,是最不愿意见到他被害的。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在外面处理事务的秦雯、田大、白云飞一听到冷无为醒来后,就急忙赶了回来。
“冷少,你可吓死我了。”田大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上前轻轻地拍了冷无为的肩膀一下。
白云飞笑呵呵的,傻站在一边,什么也不说。
秦雯只是看着冷无为,静静地看着他。
而冷无为也看着她。
“你瘦了。”冷无为轻轻地说道。
秦雯淡淡地一笑,上前握住他的手,“好些了吗?”情状亲密,仿佛像是在大家跟前确认关系。
冷无为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秦雯说。”
田大、林韵诗等人陆续退了出去,反手将门带上。
冷无为注视着秦雯,忽然道:“十三爷为什么要死,他本不用死的。”
秦雯现在虽然由于忙碌瘦了些,却没有以往的忧郁,更显亮丽和美貌,她听到冷无为的问话,丝毫没有感到奇怪,只见她很小心地为冷无为盖了盖被子,然后轻轻地答道:“他不死,你是无法掌握大权的。虽然你们关系很好,可一旦扯到权力上的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十三爷虽然英雄,可毕竟是皇室中人,在朝廷上是有很大影响力的。是唯一可以与八王爷抗衡的人。就算皇上、八王爷死了,将来能辅政的是十三爷而不是你。你要想掌握大权,领军出征,而无后顾之忧,十三爷必须得除掉。就算他不是因我而死,你想八爷会放过他吗?”
冷无为静静地看着秦雯,诚然她说得很对,但良心上还是接受不了,明明是能救下十三爷的,只要在事发的时候透露个消息就行,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秦雯悄悄地安排的。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这样了吧。今后的事情还是由你去安排吧,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
秦雯对此并不意外,她拧干毛巾,为他擦了把脸,柔声道:“你安心休息便是,外面的事情一切由我负责。现在一切都在计划当中,算算日子,一两个月之内,事情就会平息。到时候你伤也好了,自然可以出面主持大局了。”
冷无为看着她,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
秦雯嘱咐他安心休养后,就出去了,现在全府上下里外,都离不开她,不时地还要见各级官员和部分官员远道而来的信使等等。
待她走后,冷无为长叹一声,闭起了双眼,“秦雯啊,我的秦公主,我到底该怎么对你才好。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女子,也是最有权力的女子,希望你别离我太远,否则……”接着又是长叹。
永元六年四月十日。
京城。
在八王爷文思的率领下,为明宗皇帝发丧,其中官员过千,随行的军队和百姓人数早已经过万。一时之间,大汉的万民全部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朝野上下对明宗皇帝之死晦暗不明,明宗的死因成为当朝最大的悬案。
巍峨的宫殿,一向是权力集中的代表。任何一个能在这里主宰的人,那就意味着他能主宰天下,反之主宰天下的人也必定是生活在这里的人。无论是成者王还是败者寇,无一心里不是想着这里、主宰这里。
太和殿内。举完大丧后,文思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安静的仰望上面的位置。金色的龙椅,长长的四十五个台阶,每一个台阶有九寸高,象征着九五之尊。现在这个位置就在他跟前,只要举脚就可以坐上去。
慢慢地,文思身子颤抖,忽然大笑起来,笑完后又哭了起来,“父皇啊,儿臣终于可以坐上这位置了,你高兴吗?”
“不,你不可能高兴。你心里只有四哥,以为只有四哥才能继承你的遗志,我要告诉你,你错了。这位置是我的,是属于我的,我才是真命天子,才是最有资格坐这位置的。”
文思叫着喊着,一步步地向龙椅子上走去。虚幻中,仿佛身着龙袍,头带皇冠,在百官的跪拜中坐上了这个位置。
居高临下,俯视下面。这把椅子仿佛有股魔力,当文思一接触到椅子时,心中的万种情绪一抛而空,留在心中的只有天下唯我独尊。
就在文思沉浸在自我为尊的情绪时,一个人影一晃而过,惊得文思豁然站了起来,喝问道:“谁?”
“王爷……哦,不,皇上,是老奴啊。皇上的眼神真够凌厉的,老奴刚来,皇上就察觉了。”来人却是身着总管服饰的王英。
文思看着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王英跪下道:“老奴在叫皇上。能坐那位置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思听着王英殷勤的赞颂巴结之词,心中不由得有些飘飘然,感慨道:“不错,除了皇上还能有谁配坐这位置。我……,哦不,朕就是皇帝。哈哈……”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慈宁宫。
对明宗的大丧,太后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偶尔来了几位大臣,也都是文思派来探察口风的,这些太后看在眼里,却不点破,装作一心入佛之样,就连发丧也没有见她出过慈宁宫一步。
然而今日,慈宁宫却来了一位很出乎意料的人,她不是别人,正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文静公主。这次入宫,就是奉她母后秘诏随慈宁宫总管高顺悄悄而来的。
“静儿,时间紧迫,哀家就长话短说。皇上死得蹊跷,我要你设法查明此事,如果真的和老八他们有关,你就拿着哀家这道秘诏,联系刘本、敖丙、东方白等人,当然最重要的要和冷无为取得联系,能不能拨乱反正,就靠他了,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可以不奉旨就能指挥数十万的兵马。”
文静手捧秘诏,茫然不知所措,“母后,儿臣……”
太后脸色一正,“静儿,此事事关重大,望你小心从事。不要为哀家担心,哀家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要千万小心啊。”
文静强忍住哭,将诏书收入袖中,对着太后跪下磕了一个头后,不再说什么,留恋地回头看了太后一眼,随高顺离宫。
“公主,你就放心好了,太后有老奴照顾,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到是公主你,一个人孤单地在外面,老奴想想都有些舍不得。公主,这几年吃苦了吧。”高顺是看着文静长大的,对她的感情比任何一个皇子公主都要重得多,看着已经年约三十有余的文静至今还是孤身一人,不由为她心痛。
文静看着高顺真情流露,一向倔强的她实在忍不住了,趴在高顺的肩膀上哭泣起来。带着万分眷恋,离开了皇宫。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自应空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教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然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辜负皓月清风,苔茵展、银汉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一曲既毕,立时引来一片叫好之声。乐灵处依然是那么热闹,显示着京城的繁荣。乐灵早在二十八岁时,就已经息琴,不再出台演奏了,这几年来倒也培养出不少俏丽聪慧的女子,渐渐地成了她那里的台柱。
文静虽然生性喜静,但有时候也太寂寞了。乐灵为了自己的事情和生意上也不大怎么回翠闲居住,一大半的时间里都停留在风满楼里。也许太过无聊,文静也时而的到这里住上一段日子,教教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些诗词歌赋之类的。
今日,她再一次来到这里。
这会儿,乐灵正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憩,奶娘看到文静面色沉重过来,知趣地让到一边。大概是太熟悉的缘故吧,文静也没有敲门就直接进了房门。
“谁啊?”只见乐灵鬓云乱洒,酥胸半掩。
文静见她这副模样,笑道:“如果哪个男人见你这样,肯定是想入非非了。”
“呵呵……”乐灵笑了会儿,看着文静面上虽笑,却有几分忧虑之色,便知道她是有事情要和自己相谈,整理一下衣服,道:“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文静摇摇头,“你也知道,母后把我叫去,为的是什么事情。这事,咱们讨论过几回,能想到的我们也都考虑到了。现在母后要我查这事情,并联系朝中各大臣,拨乱反正,我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在这人心慌乱的时候,哪个官员也都靠不住啊,我生怕一个处置不好,反而会连累到母后,唉……”
乐灵看着文静拿出诏书,借来看了看,灵光一闪,“我倒有一计,既然咱们没有能力处置,倒不如找一个人去处置这事情。”
“谁?”文静急着问道。
“我听到消息,这段时间里,冷无为虽然受伤,但动作一直就没有停止过。也许他早有准备,我想不如把这道诏书交给冷无为,他自然会知道怎么办,而且也只有他才有能力去办这事情。除了他,交给谁也办不成,反而会累死很多人。你看呢?”
文静面色沉重,“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只是他现在远在西疆,这一来一回就得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恐怕事情有变啊。”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自然有路子,保管七天之内就交到他手里。你放心好了。”
文静看着她,这么长的时间相处,她清楚的察觉到乐灵并不简单,她有着别人想不到的力量,当下将这诏书郑重地交托给她。至于太后说的与刘本等人联系,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依他们的才智,怎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