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是要护着她了?

众人震惊地看着杜清檀。

纤细柔弱的小姑娘,肤白貌美,神态安宁柔和,甚至有些楚楚可怜。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她竟会出手打人。

并且是一击得中,把廖管事这么个壮年大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翻在地,许久爬不起来。

一直低着头把玩印章的族老终于抬起了头。

他眯着眼睛,透过幽深的祠堂,看向立在外面的杜清檀,再把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

阳光从上面洒下来,把穿着朴素的小娘子包裹其中,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四平八稳地站在那里,不惊不惧,不闹不哭,颇有——大将之风。

是那种见过许多大场面,一般的小事儿已经无法打动她的那种沉稳和霸气。

难怪能让萧家打落牙齿和血吞。

真没想到,族里竟然也出了这么一个奇女子。

他笑了起来,看向脸部肌肉已经狰狞到扭曲的族长杜科:“真有意思。”

杜科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正酝酿着准备对杜清檀实施下一轮打击,突然听到了这句话。

“我们家要出一个了不起的女郎了。”

须发皆白的族老笑着站了起来:“当今圣人是女人,她早就说过,女子未必不如男。

但我还是要可惜,小五娘只差不是儿郎,否则,杜氏一门的希望说不得要落在她身上。”

他年级虽大,声音却很洪亮,所有在场的族人都听清楚了。

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九叔祖这是什么意思?”

杜科的脸色凝重起来,警惕地盯着九叔祖,缓缓道:“九叔祖,你是觉着五娘忤逆不孝、轻慢宗亲、黑白颠倒、不顾家族是对的?”

九叔祖淡淡地道:“倘若她真有这些行径,自是不对。但,即便衙门提审犯人,也该允许她自辩,弄清来龙去脉再下定论,如此才算合理合法,才能服众。国法家规,可不是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就能算的。”

杜科冷笑:“你是要护着她了?”

九叔祖背负双手,挺胸抬头,掷地有声:“我护的是国法家规!杜氏百年门阀,靠的是诗书规矩立家,否则,根基损害,世间将再无京兆杜氏!

这次是萧家,下次还会有张家,李家!杜家的女娘得不到宗族护佑,在夫家怎么立足?杜家的男人又有什么颜面敢称大丈夫!

我看,是这些年来,杜氏低头太久,凡事忍让太过,导致其他人家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才出了这样的事!”

族人们暗自点头,小声议论起来。

杨氏红着眼睛道:“总算来个明白人了,就是这样的道理。”

十二叔婆也道:“这才是大家族长久兴盛的根本!”

杜清檀半垂着眸子,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这个人找对了。

这位九叔祖,要比族长杜科还大一辈,原本的族长人选该是他才对,却因他家儿子卷入驸马谋反案中,不得不后退一步。

那桩案子已经过去很多年,早就没了影响。

可惜机会一旦错过,就很难再回来。

这些年来,九叔祖一直屈居杜科之下,颇不甘心。

奈何杜科一直防着他,把族长之位攥得紧紧的,虽然做事平庸无能,常被诟病,却也没有大的纰漏给他抓住。

加上杜科经营多年,用利益绑了一群支持者,他也只能装聋作哑,凡事不肯轻易出头。

但这次不一样了。

萧氏与杜氏退亲,惊动梁王、当朝宰相,整个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就成了可以动摇族长根基的大事件。

这也是杜科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之一。

他激动地站起来,指着九叔祖道:“你是在指责我吗?事情变成这样,难道不是杨氏和五娘目无宗族,自作主张造成的?”

九叔祖没有说话,背负着手,静静地看着杜科。

另一个瘦瘦的族老站起来拉偏架:“老七,别急,再怎么生气,规矩和孝道还是要讲的。不管怎么说,九叔也是咱们的长辈,这太无礼了。”

杜科气得半死,阴沉沉地瞪着瘦族老道:“三哥也觉着是我处事不公?所以要帮着九叔对付我?”

三叔公道:“就事论事,怎么会是对付你呢?老七,不是我说你,你有些偏颇了。”

杜科冷笑着扫一眼九叔祖和三叔公,饱含威胁地看向其余几个族老,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几个怎么看?”

胖族老是他的人,自然要帮他说话:“七哥自来处事公允,你们不能因为梁王和杨相公帮了五娘,就要颠倒黑白乱说话。”

七位族老,已有四人分了对立两派,就看余下三人怎么站队了。

杨氏很紧张。

宗族里头这些权利纷争,其实也和外面差不多,拉帮结派,利益最大,所谓公正不过是遮羞布。

杜清檀倒是不怎么着急,平静地看着戏。

这个时候,廖管事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紫涨着半边肿脸,咆哮着准备朝杜清檀扑去。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又给了他一记左勾拳,再次把他打翻在地。

杨氏终于从族老吵架的激动中回过味来,震惊地指着她道:“你这……”

杜清檀轻轻颔首:“也是从梦里学来的。”

至于之前和独孤不求说的,那什么从书里学来的借口,见鬼去吧,下次再圆回来。

“这……”杨氏一颗无处安放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十二叔婆很欣慰:“真没想到我身边也有人遇仙呢……快看,里头吵起来了。”

七位族老中余下的三人里,又有两个人分别站了队。

现在是三比三,还剩下至关重要的一人没有表态。

这位族老是年级最小的,人称十九叔公。

但其实,据杜清檀所知,他只比她和团团大一辈,她该称其为十九叔。

只是宗族里头有种怪现象,很多时候不以辈分相称,只看权势身份地位。

身份地位低微的,为了表示尊敬讨好,明目张胆地跟着儿子、孙子喊自己的小辈,还叫得挺响亮挺亲热。

十九叔为难地捋着自己的胡须,道:“都是长辈,我好为难。不过总得有个结果,这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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