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们吵得有点厉害,跟着,雷燕娘的病人也吵了起来。
再接着,一个医师走进来道:“杜大夫不舒服,我来看吧。”
宋大娘等人都关心地追问:“五娘怎么啦?之前不还好好儿的么?”
众人都忙得要死,并没有太多精力关注这件事,只有一个医工稍微知道一点情况。
“恶心,想吐,腹痛。”
就有人道:“该不会是受了凉吧?五娘太瘦了。”
在大多数人眼中,瘦就意味着体弱,体弱就容易生病。
不过,因为本身就在太医署中,有着最好的大夫,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众人继续忙活起来,很快忘了这么一件事。
萧三娘很满意,杜清檀的症状来得比她以为的更迅猛。
就是要这样才好,发作得越快越好,最好是在赐官的旨意下来之前。
这样,她才能得到机会。
当天晚上,杜清檀没有露面,而是躺在床上养病。
王博士给的诊断是风寒,说是养几天就好了。
所有人都去看望杜清檀了,除了萧三娘。
她借口自己最近身体不好,怕染上丁厨娘和杜清檀的风寒,没有吃厨房供的餐,都让杂役帮她从外面送。
刘鱼娘也没吃,她也病了,也是风寒。
八個食医,一下子病了两个,而且都是风寒。
周医令很看重,特意开了方子,让刘婆煎给大家喝,还把丁厨娘打发出去养病,说是好了才准回来。
周医令开的方子很有用,接下来没人再病,杜清檀和刘鱼娘瞧着也在好转。
萧三娘有些想不通,刘鱼娘好转倒也罢了,杜清檀为什么会好转?明明,应该越来越重才是。
还没等她找到原因,她就病了。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只是普通风寒感冒,自己弄了点药吃,后来就不对劲了,越来越严重。
高热,畏寒,疲倦,全身乏力,头痛,干咳,食欲减退,恶心,呕吐,腹泻。
她害怕起来,半夜时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扶着墙走到刘鱼娘门前,有气无力地拍响了门。
刘鱼娘没开门:“谁?”
萧三娘难受得死去活来:“是我,鱼娘,我不舒服,你帮帮我……”
刘鱼娘没声音了,灯都没点亮。
萧三娘又强撑着等了会儿,始终没见门开,不免想到了不好的事。
她紧紧扒着门,咬牙切齿:“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刘鱼娘终于回了话,声音懒洋洋的:“三娘啊,我也病着呢,你去找刘婆吧。”
萧三娘恨恨地咬着牙,把质问的话咽了回去,敲响了另一间屋子的门。
还是没有人理她,她病得糊涂,忘了这间屋子是空着的,曾经住过彭三娘。
她又咬着牙继续往下走,仍然没人理睬她。
最终,是申小红给她开了门。
天亮之后,众人都知道,萧三娘病了,高热不断。
张医令亲自来给她看病,也说是风寒。
周医令很生气:“她没有喝我开的药吗?”
刘婆撇撇嘴,很小声地道:“喝什么呀?她怕其他人把病传给她,都是在外头带的饭。”
萧三娘病得厉害,昏昏沉沉地抓住张医令的手,小声央求:“救命,我觉着不是普通风寒。”
张医令没当回事:“就是来势凶猛些罢了,吃几天药就好了。”
萧三娘半死不活地小声道:“是湿温……”
张医令吃了一惊,皱眉道:“你为何知道是湿温?”
萧三娘不说话,张医令就懂了。
他甚至没有给她再作诊断,就迅速起身走了。
萧三娘以为他是去开方子,不想没多会儿,就有杂役进来,要把她挪出去。
她着急地喊起来:“我不出去,为什么要我出去?”
杂役压根不理她,直接把她往担架上一放,就这么抬了出去。
她看到众人站在两旁,对着她窃窃私语。
还看到刘鱼娘和杜清檀肩并肩站着,静静地看着她。
她突然明白过来,用尽力气喊道:“杜清檀,刘鱼娘,是你们害了我。”
没人搭理她,大家都以为,她是怪这二人把病气过给了她。
刘婆不耐烦地道:“快别嚷嚷了,省点力气养病吧。杜娘子和刘娘子也没怪丁厨娘把病气过了她们啊,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么多事。”
杜清檀温和地道:“刘婆,别和她计较,她生病了嘛,发着热,烧糊涂了。不过,如果只是普通的风寒,大概不需要挪出去吧?”
刘鱼娘接上去:“所以,三娘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众人都好奇地看向张医令。
张医令阴沉着脸不说话,一甩袖子就走了。
过了没多会儿,白助教来了。
白助教下令,把厨房里所有锅碗瓢盆都蒸煮了一遍,又用生石灰在地上和茅厕里洒了一遍。
至于萧三娘住过的屋子,用过的马桶,更是重点处理对象。
申小红和白助教攀谈回来,脸色都变了:“说是得了湿温。”
众人都变了脸色。
湿温是会死人的,而且还会传染,一旦在太医院中爆发,就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难怪张医令不敢再护着萧三娘。
宋大娘很奇怪:“为什么会感染上湿温?”
刘鱼娘道:“或许是她的病人中有人感染了湿温,刚好传给了她。”
这件事给李岱提了个醒,经过仔细考虑,他决定暂停食医们的接诊活动。
他不想在这个当口,惹出更多的麻烦事。
众食医所居的院子暂时被封了,在确定她们没有被感染湿温之前,不许外出走动。
萧三娘被关进了病所角落里的一个单间,阴暗,潮湿,偏僻。
有人给她送饭和药,也有人给她看病,但是他们都不和她多说话。
稍微好了一点之后,她强烈要求面见周医令。
周医令待她倒比张医令还要耐烦些:“有什么事?”
萧三娘眼里满是愤恨:“我要告发杜清檀,我得湿温是她害的。”
周医令大吃一惊:“她能害你得湿温?说说是怎么回事。”
萧三娘咬着牙道:“她那个同乡,阿史那宏,我就是吃了他给的东西之后开始不舒服的。他们是同谋,害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