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王震惊地瞪视着杜清檀。
自从他权柄在握以来,除了圣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胆敢反驳并指责他偷东西吃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
梁王慢慢举起肥厚的手掌,想要狠狠给杜清檀来上那么一下,以便教会她做人。
杜清檀不露痕迹地退到安全的地方,抢在梁王发作之前,满脸同情和理解地开了口。
“殿下即便不说,下官也知道,突然间要严控饮食有多艰难,多不容易。
尤其是这些粗粮野菜,再怎么精心烹饪,那也是真难吃,且还缺油少盐的,就更难吃了。”
梁王的火气立刻小了些,把肥厚的手收了起来,怒道:“你知道就好!”
杜清檀叹息:“但是再怎么艰难,为了您的康健长寿,为了不辜负圣人的期望,不让圣人担心,都得忍啊。
下官斗胆恳请殿下,以后不要再悄悄地吃东西了,若是您实在忍耐不住,可以告知下官,由下官替您安排。
这样,比较方便下官计算您的食量,及时调整搭配相关食方,好让您吃得更好更舒服。”
尽管她态度诚恳,说得合情合理,众人还是觉着梁王不会放过她。
毕竟那是怀恨在心呢。
武鹏举在外头来回转悠,急得不行,正想闯进去求情救人,杜清檀就稳重地走了出来。
他由衷松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吓死人了,说了要怎么罚你吗?”
杜清檀微微一笑:“说是明天想吃烤羊肉,还想喝点酒。”
大吃大喝惯了的人,突然严控饮食,只许吃粗茶淡饭,他不得疯掉。
她早就知道梁王一定会偷吃,只要巴豆的量控制好,就能成功忽悠过去。
至于碗里会不会剩下吃食并被拿去检查?她还是不担心。
她那一点点汤,都不够梁王塞牙缝的。
至于什么烤羊肉、喝酒之类的,没有一顿饭不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不能,那就来两顿。
“我送你回去。”武鹏举边走边偷看她,然后长叹:“我总觉着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杜清檀微笑:“我也总觉着你因为独孤的事,看我不顺眼。”
武鹏举立刻辩白:“哪有,即便是看莺娘的面子,我也不能和你计较,对吧?”
“所以还是计较,只是不能计较而已,对吧?”杜清檀牙尖嘴利的,其实只是为了掩盖慌张。
这种阴谋诡计,她也是第一次使呢,怪吓人的。
她拍拍胸口:“唉,梁王太过威风,真的是把我吓坏了。”
武鹏举却是丝毫不信,鄙视地道:“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懂得害怕二字怎么写吗?”
杜清檀就奇怪了,怎么她就不会害怕?难道她是金刚不坏之身?
武鹏举做贼似地小声道:“我梁王伯父当真得了消渴症?”
杜清檀惊讶地睁大眼睛:“咦,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和医品吗?或者,是在怀疑圣人身边随驾的御医?”
“算了,当我没问!”武鹏举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半个字,泄气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夜里别做噩梦!”
这一夜,杜清檀不但没做噩梦,反而睡得极其香甜。
但只是,次日一早起来,便传出了女皇生病的消息。
女皇病着,食医也要知晓病情才好准备相应的药膳。
程尚食把杜清檀带着去了女皇的住处,听闻乃是风寒,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位年纪大了,七十好几,一個不小心,风寒也会致命。
杜清檀正看着脉案,张氏兄弟和梁王便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都在问女皇的病情。
张五郎不露痕迹地看了杜清檀一眼,假装不在意地问梁王:“听闻殿下昨夜腹泻,可好些了?”
“有劳五郎挂念,已是好多了。”梁王不是很高兴地道:“杜典药开的方子,还能有错?”
明明是挖苦,杜清檀却把它当作夸奖,低眉颔首:“殿下谬赞,下官惭愧。”
梁王懒得理她,这种无耻之徒,打不得却又离不得,和她计较就是浪费精神。
这情形落到张五郎眼中,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怎么看,都像是梁王刻意在圣人面前遮掩撇清他与杜清檀的关系。
毕竟,杜清檀乃是圣人信重的食医,与外臣关系密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张五郎自认为看清楚了这段关系,便放下了对杜清檀的那点念想。
他之前不过看她年轻美貌又有特色,便想尝尝鲜。
既然她有梁王护着,他便换个人选好了。
美人多的是,不值当为了这么点事与梁王交恶。
于是,张五郎哈哈一笑,转身走了,再不曾多看杜清檀一眼。
杜清檀由衷松了一口气,这番借势,效果不错。
接下来,她只要稳住,就能全身而退。
然而女皇的病却是越来越严重,连续发热不退,卧床不起。
这可把人吓坏了,毕竟一旦女皇驾崩,朝政必然震荡不安,他们这群随扈之人便都可以去死了。
其中最为惊恐的人又属张五郎,原因无他,女皇生病前夜,是他缠着女皇玩乐了半宿。
一早起来,女皇就发了病,若是细究,便是他的错,所谓祸国殃民,男颜祸水,都是他。
抄家灭族不过旦夕之间。
惊恐之中,他便生出来一条毒计。
傍晚,杜清檀正在为女皇熬制粥品,忽见五六个宦官大步而来,厉声道:“谁是杜清檀?”
喧闹的厨房一下子静止了,所有人都看向杜清檀。
那几个宦官立刻走上前来,冷笑道:“杜典药,有件事要问你,跟咱们走一趟吧。”
宋大娘和岳丽娘对视一眼,一个跑去给程尚食报信,一个上前询问。
岳丽娘挡在杜清檀的面前:“怎么回事呀?你们是哪里的人?谁下的命令?”
为首的宦官冷笑道:“自然是圣人下的令,令牌在此,谁敢阻拦便是同谋!”
岳丽娘回头看向杜清檀,不知所措。
杜清檀却是已经认出了这人乃是张五郎身边的,她微一沉吟,淡道:“我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