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些完全的准备,总归是好一些的。”方跃峰仍旧站在那边,语气淡淡的,“怎么样,现在你们所有人都被我堵在这里,不管是这个宁还是那个宁,都该告诉我东西在哪里吧?”
“是啊。”我高声道:“今天谁敢瞒着我跟谁急。”不过我有语气一转,“不过方首领,既然你还愿意和我们说这么多,就说明还是不想彻底撕破脸的,可我们当中,即使真的有谁隐瞒你我,那东西也不会被他随身带着啊,到时候他要是随口一说,东西在哪里哪里,咱们去取吧,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这个问题一下把方跃峰给问住了,他现在这么把我们八个人全都困在这里,是占尽了先手,以有心算无心的优势,一旦出了这件汽修厂,他再想控制住八个人就难了,遑论还要控制着八个人去xz取东西,恐怕在边防站就会被武警同志扣下来。
可又只有在这个地方,把代表宁汗青和宁山的胡启南,代表影子宁汗青的李元一,代表青藏宁家的宁培平宁培春,代表bj宁家的我困在这里,他才有逼问的优势。
方跃峰冷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敢动手吧。”
“倒没有质疑方首领决心的意思。只是没必要闹得两败俱伤,最后大家都一无所得。还是那句话,既然方首领在占优势的情况下,还愿意站出来和我们说说话,就说明双方还是有合作的机会的。”
那边被人拿匕首胁迫住的胡启南也开口了,“不如你我两方一起行动,到时候以方首领为主。”
“我对xz的东西没兴趣。”
胡启南又道:“方首领,您想想,宁川为什么要带着重阳来xz。”
方跃峰沉默了一下,随即道,“你们把知道的东西告诉我,我又和必要与你们合流呢?”
“万一我们在这里是一种说法,到时候方首领您带人进雪山,结果发现我们骗你了,又找不到我们的人,可不就吃亏了吗,还是要带我们一起进山。”
方跃峰讥讽道:“在长宁的时候,我们可就吃过这个建议的亏。”
我心思一动,有门,这方跃峰被说动了。
我就说,能够布出这么粗糙一个局的人还会不好忽悠吗?
“此一日彼一日嘛,”我接话道:“现在我们可是占尽劣势,车也在你们手上,车上的装备也在你们手上,进了雪山,想捏圆还是搓扁,不都是方首领一句话吗?在那种环境下,我们说什么都有可能被印证,跑还跑不掉……”
我越说心里越虚,这么说来,方盘山胁迫我们进山倒真的占尽了优势?
可我们一直能用这种方案来说动对方了,不能真把所有人当傻子,这其实就是所谓的阳谋,战国时期那些纵横家玩得特别娴熟的。
弱势方对强势方提出一种方案来,要求强势方暂时放弱势方一马,就能够获得更加长远更加巨大的利益。而此时双方心知肚明的就是,一旦这种方案真的开始实行,弱势方可以获得短暂的喘息时机,强势方可以在未来对弱势方取得更远大的优势。而双方同时都有自信,弱势方自信在获得短暂喘息以后,能够获得翻盘的机会,强势方自信不会给弱势方这个机会。秦修郑国渠就是其中着名的例子之一。
说会当下,我们的自信在于,如果真的让我们走出这间汽修厂,就能找到摆脱方相士的机会,方跃峰的自信在于,他们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进雪山以后,在那种环境下,我们翻盘的机会就更小了。
双方心知肚明,众人一时沉默下来,毕竟此刻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
方跃峰沉默片刻,终于他身边有一个男子道:“首领,就这么僵持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带着他们进雪山倒的确是条出路。”
方跃峰终于应了一声,“你们三个,走过来,让我们的人把你们身上的东西收了。”
看来胡启南那边身上的东西早就被收了。
我和重阳李元一慢慢走过去,这两人一左一右一直没说话,重阳是本身就不爱说话,李元一则是从闸门落下,汽修厂里一片漆黑,方跃峰开口说话后,我就捏了捏李元一的嘴巴,要他不要说话,虽然这动作挺滑稽的,但也别无他法。
因为当我得知对面的人是方跃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方跃峰认识李元一吗?
很可能并不认识。李元一是影子宁汗青的养子,属于长生计划的暗子,并且,长宁之行,方跃峰去了,李元一没有去,长山山脉,李元一去了,方跃峰没有去,所以方跃峰多半都不会对他提起足够的警惕。而且看方跃峰布的这个粗糙的局,顾头不顾尾的,多半没有事先打探清楚我们队伍的成色,那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他不知道李元一是个外挂,放小说里就是作者编不下去了拿出来破局的那种人,而方相士却没有对他提起足够的警惕。
为防万一,我还是很早提醒李元一不要说话。
而万千酝酿,等的就是现在。
所谓阳谋,那就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等到真的出了这件汽修厂,方相士就一定会严防死守,真的不会再给我们任何机会了,而真正的机会,反而就在所谓阳谋开始实行之前的最后这段空隙时期。
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在谈判会议还在谈的时候动手呢,打的就是间隔期。
三个人慢慢向那边走去,趁着黑暗,我拿手肘拐了拐李元一。
李元一可是大杀器,顾棠重阳在他面前其实都是弟弟。
李元一拐了拐我,表示他知道了。
这个环境也很不错,黑暗封闭的环境,原本是为了隔绝我们的视线,但同时也对对方造成了阻碍。
几个人影迎来了上来,开始在我们身上摸来摸去搜身,看手法多半是专业搜身的,全面深入。
我一直留意旁边李元一的情况,他被一个人在那里摸来摸去,那个人摸着摸着,突然僵了一下,这片刻的僵硬当然不可能是摸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而是他晕了过去!他被李元一捏了一下。
我和李元一站得很近,几乎是同时我就伸出一只胳膊,和李元一一起在黑暗中架住那个人。李元一一个闪身,背对着方跃峰他们,双手拎起这个昏死过去的人,开始假装去搜他的身。
好家伙,我都看呆了,这一招偷梁换柱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要不是我一直观察着李元一,可能都注意不到那片刻的僵硬。而另外两个人始终在兢兢业业对我和重阳的身体深入搜查,竟然没有察觉到短短时间内身边出现的变故。
李元一其实始终都用一只手拎着那个倒霉蛋,另一只手假装在他身上搜来搜去,举重若轻,站在方跃峰那么远的位置,根本发现不了端倪。
此时重阳也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在搜身结束的同时,就站过来和我接住了倒霉蛋,三个人就像是刚刚被蹂躏结束后,紧紧靠在一起抱团取暖的姐妹花。
但实际上,李元一已经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向方跃峰慢慢走过去。
到此时为止,先前的一切,都只能算是小道,如果最后失败了,那就只是可笑的算计,不值一提的杂耍。真正的重头戏,还要看李元一能不能在片刻间制住方跃峰,还要看我们其他人能不能够抵挡住第一波混乱,稳住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