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爱动脑筋的白素贞

石国,游尾郡。

宋行驾着清风,俯视大地,十六离家,求道十余载,学成而归。

终究忆起年幼时,摸虾之余,抬头望天,瞧那雄鹰展翅,水燕自河面飞出越过山岗,幻想一日;

如那雄鹰,自由翱翔,如那水燕,跨越山岗。

昔日许下穷尽毕生之力,只为求仙,不惧客死异乡,只求窥得仙缘。

今朝归来,任是少年郎。

落在村外,玄阴棺随后而至,白素贞现身,手托玄棺,望着宋行的姿态,“道主,什么心情?”

“近乡情却。”宋行微微一笑,在南疆玄阴地,采摘早年种下的灵物时,曾教她,需学会有心,“欣喜之意。”

“如道主在玄阴地,仰天大笑三百声一样?”

“…差不多。”

被她当面揭穿那日失态,宋行咳嗽了一下,指了指远处的木桥,“村舍中都是凡夫俗子,没我许可,不许展现出尸气。”

“不过蝼蚁,道主你可说,凡人命如草芥,为何如此?”白素贞不是很理解,这话跟他前不久告诉她的犯冲。

“这里我的故乡,每个人,都看着我长大。”

“懂了,这叫恩情。”

宋行无奈摇头,决定以后不再言传身教了,好好的清冷女尸,都快变成十万个问题宝宝了,“这是世间最难读的一本书,现在你得从基础开始,读书识万物。”

“遵道主法旨。”

白素贞眼中满是欣喜,她在学,学习如何让冰冷的心中,充斥如道主一般丰富的情绪,看书,她很喜欢。

“现。”

灵力飞舞,四方树木折断飞来,剥皮去屑,黑色丝线飞舞,将木板缝合成一辆车。

白素贞寒性尸气涌动,飞往远方,半个时辰后,一匹骨马奔腾而来,宋行掌中黑线飞舞,绕行而去;

骨马至近前,身上已经披上白色鳞甲,掩盖其骨躯,骏美不已。

“回乡吧,今天是吉日。”

宋行跳到马车上,白素贞稳稳坐在堆满物品的板车上,小手往玄阴棺中掏了一下,拿出两本书;

分别是千字文与通假字本。

马车摇晃,缓慢行车,望着路旁金黄的稻田,玉米,过河,见着村口的老树,红布裹躯,风吹垂动,树根上是一座石屋。

不远处坐着一割稻的邋遢老汉,宋行点上三根香,烧些许纸钱,表达对先祖庇护的感谢。

村子中认为,老树是村中老人去后,往生所在,因此一年中的节日,如岁末、清明等祭拜时节,

皆是每村每户一同出力,祭拜于此,老树已形成庇护村舍百姓心灵的先祖之灵。

实在是宋行以神识查探过,平平无奇的年长树木。

村口老汉见青烟袅袅,放下手中的镰刀,不解问道,“后生那屋的?”

“秦二爷,我是宋行。”

非本村人,并不知晓回村的习俗,秦二爷,正是当年,那个最喜欢告诉他仙神故事的大叔;

如今已经是个满头银发的老汉。

见着故人犹在,宋行心中安慰,称呼也从二叔变成了二爷。

秦二爷手中的镰刀啪嗒一下落在稻草上,稻草好物,晒干后,能当草料养牛、马,也能在冬日铺床保暖。

“十六年了呀大娃子,你可算回来了。”秦二爷起身,上下打量,眼中满是喜色,“好,好,咱们村,出了个神仙啊。”

十六年已经过去,他却如二十出头的小伙般,似乎十几年的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宋行笑着,将板车上几壶酒拿下,递给秦二爷,“各地好酒,带回来孝敬您。”

“嗯,好,好,诶,要是大哥在,肯定更高兴,能见着你。”秦二爷欣喜收下,一点意思意思的心理都没有。

宋行听到秦大爷去了,心中多了一丝悲意。

“小子,告诉二爷,这酒都有哪些地方的。”秦二爷偷摸拉着他到一边,话头就是一变,“车上女娃子俊俏的很,二爷就想在走之前,看一眼大胖小子。”

宋行无奈,秦二爷也不过五十多,可对村子而言,他已经是垂垂老矣,“只是朋友,二爷别瞎想。”

“走吧走吧,妨碍我干活。”

宋行辞别他,驾车往自家赶去,秦二爷看着马车,挠着下巴,“求仙归来,神仙美眷,哈哈,大哥啊,过几天再告诉你。”

经过与秦二爷交谈,心中的却意也退了不少。

马车停在院前,宋行举目不定,不敢推门而入,恰逢村中私塾散学,少年背着书篓,见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前,还有俩陌生人。

“你们找谁?!”少年正是心智渐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

宋行走近两步,笑问道,“你说我像谁?”

“舅舅!”少年看了两眼,欣喜喊道。

宋行含笑,“你叫什么?”

“秦归,娘说,这是外公取的名字。”秦归的话令宋行感到愧疚,揉了揉他的脑袋,“回家吧。”

“外公,外婆,舅舅回来了,舅舅回来了。”

秦归哈哈笑着,在院里转了一圈,扎着包子头的女孩站在门口,咬着拇指,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阿哥被教书先生表扬了吗?”

“阿妹,舅舅,舅舅回来了,我去叫爹娘回来!”

秦归放下书篓,转身就跑出门,不见踪影。

秦小妹抓着书篓往客厅跑去,她有点害怕这两个生人,宋老汉吧嗒着水烟走出,宋行一时泪目,灵力悄无声息将泪水蒸发。

曾蓬垢的黑发,如今尽是枯白,身体不再强壮,有些佝偻,不见昔日雄伟身姿,如今需要拐杖,迈步不再矫健如风,步伐之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爹,我回来了。”

“…道主!”

宋行喉咙发酸,散去灵气,泪湿双目,双膝下跪,磕头在地,白素贞见此情形,手抬了一下又放了下去,轻声呢喃一声。

他这般姿态,是她有记忆以来,头一回见到。

宋老汉走到近前,蹲下身,宋行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他浑浊的双目瞧了又瞧,最后欣然而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是谓百善孝为先,最忌子欲养而亲不待。”

白素贞轻口念着,她想起了路上所看的论语中所描述的孝心,脱口而出,“父母恩泽,以何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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