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带子陪着汤浅小姐聊了大约一两个小时的天。
说句实话……
她是有些心虚的。
虽然就本质而言, 她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是，有些事情不知道便也罢了, 一旦知道了, 就的确没办法格外坦然。
好在，对方并未向她询问有关于柱间哥的事情。
她仔细一想, 确实是，正常人都不会向一个宇智波询问千手相关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心里藏着秘密, 所以才会疑神疑鬼。
汤浅小姐只是好奇她的“人生”。
因为他们俩身份地位类似, 一个是汤浅一族族长的女儿，一个则是宇智波一族族长的女儿，但是，却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汤浅小姐不会忍术也没有经过系统的锻炼，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是类似于贵族家的“新娘教育”, 当然，因为忍者的基本审美, 她并不像那些贵族小姐一般苍白瘦弱, 看起来虽然身材纤细，但是，脸孔上的确有着健康的红晕。
而宇智波带子则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成为一名忍者。
倘若仅仅如此便也罢了，偏偏她还做得相当出色。
或者说……
虽然她本人大约尚未拥有这种自觉, 但她其实已经成为了忍界所有忍者心中最强的女忍者。当然，还不是最强的忍者。
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她没有与千手柱间宇智波斑等人战斗的实绩；
另一方面……
不可否认, 这个世界是存在着“女性歧视”的。
虽然千八百年来也涌现出了相当多的优秀女忍者，但是，因为男女忍者总体数量的差别, 女性强者的数量自然是远远比不上男性的。虽然造就这种情况的原因多种多样，但是，很多人习惯于简单粗暴地将其归结为——
女性在这方面天生就不如男人。
说句实话，宇智波带子不喜欢这个说法，也不喜欢出门在外被别人称为“公主”。
她确实以自己是个宇智波为荣，也确实得到了家族、族人和家人们的很多帮助，但是，她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上，更多的还是因为她个人的实力和努力吧？
和她是不是田岛叔叔的女儿没关系，和她是不是斑哥泉奈哥的妹妹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们其实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
嘛……她虽然确实是“血继战士”，但是，也不是每个族人都会成为她，不是吗？她不否认自身确实占了血继的便宜，但是，也不认为自己的一切都由此而来。
但她也没有刻意去辩驳什么。
因为有些人就是只听自己爱听的话语，遇到不喜欢听的话，就会捂住耳朵用力摇头大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这种时候，冲他们说再大声的话也没用。
或者说，用实际举动让他们哑口无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当然，因为她实际上也没将这些人放在眼中，所以，也不会特意去做什么行为就是了。
言归正传。
汤浅小姐对于这位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大、走上了与自己相反道路并且还做出了一份相当大成就的宇智波少女很感兴趣，所以在对方登门拜访时，实在是没忍住邀请后者同自己说说话。
所询问的，基本都是对方生活相关的。
比如从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啊，训练辛不辛苦啊，什么时候初次上战场做任务啊，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有趣啊……
诸如此类。
宇智波带子都一一进行了回答，尽量诚实，却也擦拭掉了很多过于残酷的部分。当然，她也没有将外面的世界描述得很好，而是尽量还原了，因为她很担心如若自己将世界描述得太美好，会让这位汤浅小姐心生好奇地偷偷溜出去……
万一发生什么事，那就很不妙了。
所以，还是尽量如实叙述比较好。
事实证明，她其实也有些多虑，因为汤浅小姐虽然接受的是新娘教育，但因为毕竟出身于忍者家庭，所以，对于外面的情况还是有个基本了解的，知道它并不是百分百的美好。
而最后的最后……
她提出了一个问题——
“瞳小姐。”
“什么？”
“很多人都说，你未来会成为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夫人。”
“……”
“到那时，你还会继续做忍者吗？还是说，会像很多女性忍者一样选择退役，在家里相夫教子呢？”
宇智波带子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夫人，但是她很确定——
“不会哦。”
她微笑着回答说道，
“我就算将来成婚也是不会退役的，我会一直做忍者。”
“但是……”汤浅小姐讶异问道，“这样一来，你该如何相夫教子呢？更别提，身为一族主母，肩负的责任可是很多的。瞳小姐你的精力……负担得过来吗？”
“唔……怎么说呢，”宇智波带子沉吟了下后，回答说道，“比起成为妻子、家族主母之类的角色，我还是更想承担忍者这个角色的职责。在此基础上，我觉得，其余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换而言之，”她笑着说道，
“想要娶我的话，就必须先做好我婚后不会退归家中的准备。”
否则就还是算了吧。
虽然她大致知道恋爱婚姻的本质是彼此习惯磨合妥协，但是……
如若在最关键的事情上让步改变，那么和彻底失去了自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妻子应该只是一个身份，而非一个人的全部。
“至于家族主母的职责……”宇智波带子歪头想了想，方才缓缓回答说道，“如若我真的处于那样的位置上，该我做的，我肯定会做。但是做不好的或者没精力做的，应该会交托给其他人吧。毕竟，做什么都有主次嘛。”
她确定自己能够做一个很好的忍者，那当然要继续做；而如若她确定自己处理不好一部分主母的工作，又为什么非要去挑战不可呢？这又不是什么“舍我其谁”的事情，放心交托给其他人不就可以了？
说难听一点……
如若将来的丈夫会因为这种事而指责她……那就算她眼瞎！然后，爱咋咋地吧！在宇智波家的生活还有亲人们的教导都一直告诉她一件事，那就是——
做人，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
自由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可以。
嗯，当然，她觉得第二条应该加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不会做正确之事。
“……真好呢。”汤浅小姐感慨着说道，“瞳小姐看起来很是自信。是因为……能有很多选择吗？”
“……抱歉。”宇智波带子下意识说道。
“瞳小姐为什么要对我道歉啊？”汤浅小姐微笑着说道，“我的人生……又不是你在背负着。我被培养也好，被订婚也好，被退婚也好……全部的全部，都与瞳小姐以及宇智波一族你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话虽如此……宇智波带子迟疑了下，到底缓缓问出了从对话开始以来就想要询问的问题，“那……你会因为这件事而讨厌甚至憎恨柱间……君吗？”她下意识在眼前人面前避免过于亲密的称呼，虽然其实可以解释，毕竟柱间哥和斑哥的友情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了，但是……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问实在有些越俎代庖多管闲事，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因为她想……
如若眼前人并不痛恨柱间哥，也许……他会觉得心里好受些吧？
因为比起罔顾族长意志的千手长老、为图利益送出女儿的汤浅一族，汤浅小姐确实是纯白无辜的那一个。
汤浅小姐愣了下后，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刚刚劝说父亲，不仅仅只是为家族着想，也是真心的。说句实话，刚订婚时，我对柱间族长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直到他来退婚，我才意识到，这件事不仅是我没有选择，他也是一样。”汤浅小姐面带微笑地认真说道，“但是，和我不一样，他有反抗的勇气，也有反抗的能力，还有为之不顾一切也要达成目的的决心。说实话，我很敬佩他。”
“汤浅小姐……”
“而且，如若他对这段婚约本来就持有这样的态度，那么，就算我们真的举行了婚礼，将来我的生活也不会太好吧？就这个意义而言，我也许是幸运的。”
宇智波带子沉默了。
因为她觉得……
不是这样的。
因为柱间哥如若下定决心承担责任，绝对会对妻子很好很好的。但是，于情于理，她都是不能将这话说出口的。
“虽然不知道我下一个订婚对象会是怎样的类型，但是……”汤浅小姐笑了笑，“希望不会是个坏人吧。”她对未来，也没什么奢望，但是，不管嫁去哪一家，她都会按照家族所教育的那样，做一个很好的、能够快速生下孩子的、将两族紧密联系起来的主母。
“……”宇智波带子迟疑了下后，开口说道，“那个……汤浅小姐。”
“什么？”
“你……如果写信给我，在信里说‘我很喜欢最近的天气，这让我想起不久前的事情’，我就会过来看你。夜半时分，独自一人来见你。”
“……”汤浅小姐微微瞪大眼眸，她并不愚蠢，当然能够听得出，这是眼前人在变相对自己承诺——
将来，我会无偿帮你一次。
只要你喊我，我就过来听你说。
“……为什么？”她疑惑不解地问道，“瞳小姐，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恩情吧？”
“这是因为你的温柔和善良。”宇智波带子轻声说道，“你这样的好人，值得过上最最好的生活，汤浅小姐。”
“……”好人……么？
之后。
宇智波带子礼貌地告辞离开了。
汤浅小姐得知她没有伞，还特意借给了她一把，是一把很漂亮的、有着樱花图案的粉色雨伞，这个时代绝大多数雨伞都是纯色的，这个工艺很是难得，也只有大家族的上层才舍得拿来用。
而当她撑着这把伞走出汤浅一族的族门口时，就见……
一二三四……
四道目光炯炯地朝自己投射而来。
“……”
她突然就想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