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一会儿后……
少女渐渐失去了声响。
她睡着了。
千手扉间注视着她神色安宁的模样, 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下来，以及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帮她稍微整理下被角。
然而, 手才刚抬起，他的手臂就被坐在火堆另一侧的男人一把给抓住了。后者虽然没说话, 但意思很明显——
你，想干嘛？！
千手扉间门：“……”关你什么事？但他也知道, 现在不是发生争执的时候，因为之前聊天时小泽对他说过, “虽然母亲脾气一直很好啦, 但是, 千万别在她睡觉时吵醒她, 否则……”。嗯, 否则，其余人会知道什么叫做“眠龙勿扰”。
他是不太想亲身尝试那滋味，而且，打扰到一个如此可爱女人的安眠, 也太过残忍了。
所以，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压低声音回答说道：“帮她整理被子。”
披散着满头黑长炸的男人侧头看了眼, 低哼了声, 松开了自己的手。
然后……
两个男人一同伸出手去, 一个整理这边, 一个整理那边，倒是……嗯，算得上配合默契了。
不过嘛……
千手扉间门做完这一切后，是非常守礼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而宇智波斑则是相当顺手地撸了下猫头, 主打一个“贼不走空”，都“出手”了，怎么可能不拿点什么回来。
千手扉间门：“……”啧。
不过……
伴随着这件事，已经很多年不曾认真交谈……不，也许是从来没有一对一认真交谈过的两个男人，倒是说起了话。
也许……
是因为洞外的雨声太过繁密恼人。
也许，是因为少女的呼吸那样清浅安宁。
里外相隔，泾渭分明。
而如若说这个小小的山洞远离了“正在下雨的现实”，只是一个小小的短暂的温暖的环境，那么，彼此为仇的男人稍微交谈下，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声音很低很低，因为很容易打扰到少女的休憩。
不过这场对话其实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宇智波泉奈就趴伏在自家哥哥的肩头，顺带，熟练地用自己的脚指头压住了少女的发丝，以此来保证接触。虽然这种行为失礼了点，但后者就算是醒了，也是会“麻木”地表示习惯。
“她的归族仪式什么时候举办？”
“……大哥之前坚持要等你回村。”千手扉间门有些无奈地回答说道，之后发生了什么……懂的都懂。他的事情被大哥察觉，然后……嗯，很显然，比起举行归族仪式让所有人都高兴，大哥更想掀翻桌子让所有人都不高兴。
宇智波斑冷笑了声：“恶行被曝光的滋味如何？”
“不如何。”千手扉间门神色冷淡地回答说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遗憾没能成功。”
“是啊，先把我撵出村子的中心，再将我驱逐出村，最后，宇智波一族可以彻底被你驱使，你则找准机会纠结村内外势力杀死孤身在外的我，彻底解决你心中的大患。”宇智波斑评价说道，“现在，全部落空了。”
“是啊。”千手扉间门坦然承认，“真是可惜。只差一点，大哥就可以达成千手一族千百年来的族长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包括父亲在内的那些先辈如何能够想到，有朝一日，千手可以尽情驱使宇智波呢？而且，后者还不得不从。
“千手扉间门，”宇智波斑认真说道，“你确实是个卑劣的家伙。”
千手扉间门不以为意，对他来说，敌人的痛骂远比夸赞更让他觉得挺快，如若是无能狂怒就更好不过了。当然，事到如今，他也不确定这家伙还到底算不算是自己的“敌人”了。
“不过，你倒的确从不是为了自己。所以，你只是卑劣，倒不至于令人恶心。”宇智波斑认真说道，“既然泉奈之死与你没有直接关系，那么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为这种事对你心生仇怨。”
在钻几十年山洞“龙场悟道”之前，这都是个相当坦荡的男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清楚地知道世间门不是非黑即白，但是，他却不太愿意走入那灰色的区域。
他这些年一直因为弟弟之死而痛恨千手扉间门，
但是，在知晓真相后，
他也愿意改变做法。
千手扉间门：“……”微微瞪大眼眸。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厌恶你。”宇智波斑依旧直白地说道，“我依旧厌恶你，甚至依旧有些想杀了你。但是，我既然当着柱间门的面将你带出来，就自然会平安地带回去。将来某天我若是非杀你不可，我也会先知会他一声。”
千手扉间门：“……”他沉默了下后，冷哼了声，“随便你。”与此同时，他心里……嗯，其实挺微妙的。还是那句老话，敌人的痛骂远比夸赞更让他觉得挺快。
而且……
宇智波斑居然看起来精神更稳定了。不是那种强制性的稳定，就像是故意拉直一根绳子，看起来没问题，但其实绳子上坠着若干重物，它们总有一日会将这根绳子彻底坠断；而是……这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新材料，将其一点点揉搓到了原本脆弱的绳索上，对其进行了本质性的加固。
所以，现在的宇智波斑，倒是隐约有些过去两族真正针锋相对平分秋色时期的影子了。引领族人，身伴兄弟，实力正是巅峰，脚踩世间门终生，不管哪里都去得了，不管什么都做得到。意气风发，从容肆意。
这个认知，让千手扉间门的心情相当复杂。
一个真正稳定的宇智波斑，不管对木叶隐村还是对这个世界，都具备重要意义；
但是如此一来……
他便也没有必须对这家伙动手的理由了。
但凡他真的卑鄙一点，假装没察觉到这件事，可能心里还会好受些。但是，宇智波斑的评价没有错，这也是一个豪杰式的、胸有烈焰的男人，也许心胸比不上自家大哥，但是，也没有弱上太多。
他没法假装看不见，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只是……
只要想到这家伙稳定的原因可能是真的找到了合适的“鞘”，偏偏这把“鞘”还是自己先瞧中并且迫不及待想住进去的，他就气得牙痒痒。
然而……
打不过。
啧。
他不会擅自动手的。
因为这家伙说想杀他的话并非作伪，而就算不会杀，对方也无疑会对他进行一顿暴打，以便发泄这么多年以来心中的憋屈。
他不会给这人机会，更不想……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被打得像一条死狗。
也许她会拦在他面前或者抱着他哭喊，但是……完全不想要，或者说，比起这场面，他倒是更愿意抱着她踩在一只死猫身上。
“志村一族的内部动乱是你做的吗？”宇智波斑又问道。
千手扉间门沉默了下后，坦然说道：“我不过因势利导，怎么？有什么不妥吗？”他倒不怕这人去说，因为……说了也没人信。志村一族如今在村内的风评已经差到没人愿意相信了，又或者说，比起他们，其他人更愿意相信大哥、他和她。
“没什么不妥，就是太过心慈手软。”宇智波斑冷笑了声，“那样的家伙，你和柱间门还打算让他在族长之位上待多久？”
千手扉间门：“……”行吧。
其实……
说句实话，
撇开其余一切不提，他在很多想法上，比起自家大哥其实更赞同这人的。大哥有时候还是过于……心慈手软了，他总相信人与人能够互相理解，也确实做到了，嗯，在他的铁拳之下，没人敢不彼此面带微笑手握着手。
可问题是，这不是长远之计。
所有很多时候，宇智波斑的想法在他看来才是正确的。只是，他的立场决定了，无论何时他都会优先赞同自家大哥的想法。
反正……
一时赞同不代表永远，将来再慢慢改回来就是了。
但眼下……
千手扉间门心中叹息了声，开口说道：“不会太久了。”他看着眼前人不太信的神色，微勾了下嘴角，如此说道，“她归族时，肯定要有什么作为贺礼。”还有什么比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的凄惨下场更合适的贺礼呢？千手一族的公主，正该踩着这些人登至高处。
“人头？”
“不杀人。”千手扉间门摇了摇头，“忍族族长不能擅杀，这不是好事，会给将来留下坏榜样。”说完这话，他就听到眼前人发出了讽刺的笑声。
“……你不一样，”千手扉间门坦然说道，“你若是叛出了木叶后还长久活着，我夜间门睡觉都不安心。”
宇智波泉奈发出“嘿”的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哥哥，揍他！”
面对着弟弟这样的怂恿，男人的嘴角居然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自信点头：“那是自然。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出现在你的床边，摘下你的狗头挂在木叶的最高处，让所有人看看你那丑陋的姿态。你如果想避开，只能夜夜都像狗一样睡在柱间门的床边。”
千手扉间门：“……”如果这是威胁，倒也没多让人生气；但这若是实话，就很让人愤怒了。毕竟，人越聪明，安全感就越少。
“那你打算如何对他？”
“只让他下台就可以了。”
“呵……千手扉间门，你并不是什么宽容的男人。”
“所以，”千手扉间门轻笑着反问，“宇智波斑，你为什么认为这是宽容的举动呢？你不是卑劣小人，你不懂这种人的想法。”
宇智波斑点头：“嗯，你自然最懂。”
千手扉间门：“……”这就是他不愿意和这人交谈的原因，这家伙完全可以不长嘴的，为什么要长呢？但是……啧，打不过。他于是就当没听见这话，继续说道，“想要报复一个人，杀死他并不是最正确的方法，而是应该夺走他最在意的事物。”
“贪财的，就应该让他沦为贫民、日夜见千金却不可得；贪图声名的，就该让他声名狼藉人皆唾弃；仗武凌人的，就要让他手脚尽断再无武力饱受欺凌；而对于志村这样贪图权势的，就要让他失去权势，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占据自己从前的位置，夺走他从前拥有的一切。”
“他得不到，夺不回，偏又无法离开木叶，甚至会受到全族乃至全村的唾弃。”
“他只能回忆着过去的荣光，从今以后生活在一滩泥泞中。”
“哦，对了。”千手扉间门笑了笑，“他过去为了脱罪，将妻子送去村外寺庙了。如今既然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那么志村自然该将她接回来一家团聚。”
宇智波斑：“……”这个实力很强的老实人简直可以说目瞪口呆，而后真心实意地点评说道，“千手扉间门，你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心黑恶棍。”
而面对着这评价……
银发男人嘴角微勾，点了点头：“承蒙夸赞，不胜感激。”敌人的痛骂，胜夸赞百倍。不过，“我确实是为了她，但是，也不是全部为了她。”
“我知道。”宇智波斑倒是没怀疑这一点，“志村族长开了个不好的头，若是得到的下场太轻，之后肯定有人有样学样。”
“说句实话，就算我不插手，他的下场与现在也不会相差太多，只是时间门早晚罢了。”
“不，你说的不对。”宇智波斑摇了摇头。
“哦？”千手扉间门扬了扬眉，“哪里不对？”
“我之所以会对你提到这件事，是因为我听人说，志村背后对她不肯原谅他的事耿耿于怀。”说到这里，男人冷笑了下，“所以，若是你和柱间门真的什么都没做，那么，志村在落到应有的下场前，大约还会先挨我一顿打。”
千手扉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