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
当二人真正地面对面跪坐下来后……
却是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
“……”
“你……”
“瞳酱……”
“……你先说。”
“不, 还是瞳酱你先说吧。”
“……好。”宇智波带子想了想后，开口说道, “柱间哥，请不必担心，我这段时日过得很好。你呢？还好吗？”
“……嗯，挺好的。”千手柱间抬起手抓了抓头发，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没有束发而是披散着黑发，又想起眼前人说过他束发比较好看, 连忙手忙脚乱地将脑后的头发束了起来，却又突然想起自己没随身携带发带。于是……
嗯, 便果断从衣袖上用牙齿撕扯下了一条布料。
宇智波带子：“……”其实跟她借也可以的……她有随身携带替换的……而且, 为什么非要梳起头发啊？难道说, 不如此柱间哥就不会好好谈话了？真是奇怪的习惯呢……
少年束起了头发, 摸了摸脑后的马尾, 又看了看眼前人, 不知道现在在她的眼里，自己能不能好看一点顺眼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给他很多安慰。
他轻声说道：“瞳酱……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在做任务吗？”
“算是吧。”宇智波带子想了想后, 将之前偶遇那个少女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想着之后先秘密将她送出去, 然后再顶着她的名头逃跑。这样的话，她应该就安全了。之后如果她想要自食其力, 我也可以帮忙稍微安顿下，反正宇智波一族附近的镇子上有招工的。”
“原来如此。”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夸赞说道，“瞳酱, 你还是这么善良。”而后他笑着问道，“那需要我帮忙吗？”
“额……”宇智波带子再次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回答说道，“我想，应该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过柱间哥你呢？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是在做任务吗？”
千手柱间很想说“是”，但他知道……看族内其他忍者的状态，这谎言怕不是立即就被拆穿。他于是吭吭哧哧地回答说道：“我……我是被强行拖来的，我没想来的……真的……”他越说越是心虚，最后小小声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宇智波带子看着眼前人局促尴尬的模样，忍俊不禁。
“……瞳酱你相信我的话吗？”
“为什么不信？”宇智波带子反问，“柱间哥你也没什么对我撒谎的必要吧？”
“那……”千手柱间鼓足勇气问道，“那你生气了吗？”
宇智波带子：“……”她怔愣了下后，缓缓回答说道，“柱间哥……我想，我现在并没有什么生气的立场，这也不是我该做的事情。”
千手柱间：“……”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然而……就像他对弟弟所说的那样，如何解释呢？他解释了，婚约就不存在了吗？就能立即解决吗？他就又能重新变回那个“自由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想到此，他的心头不由黯然，因为见到眼前人而无尽欢喜的心情，不自觉也让消沉了些许。
他低垂下头，就像是一个认罪者一样，嗓音低沉地说道：“瞳酱，对不起……”
“……柱间哥你没什么道歉的必要呀。”宇智波带子认真回答说道，“就算你真的要向谁道歉，那对象也不该是我。”而应该是……
“……对不起。”少年越发低垂下头，声线低沉到有些痛苦地说道，“对不起……没能做到向你承诺的事情，最终还是……和某个人订婚……”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但是……做了就是做了，无从辩驳。
“柱间哥！”宇智波带子打断了眼前人的话语，“别这样说！”她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我们……在那之前已经分手了，不是吗？所以，你完全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更别提……先说要去联姻的人，是我来着。”
“……可你并没有。”
“那是因为斑哥的眼睛保护了我。”宇智波带子回答说道，“而柱间哥你并没有得到这种保护，或者说，你需要去保护包括你弟弟在内的所有人。请不要觉得羞愧，也请不要觉得对不起谁，你是为了保护他人，不是吗？这绝不是什么需要向他人道歉的事情！”
她不认为牺牲就等于伟大，
但是，能够果断为其他人牺牲自己的人，被说一句“伟大”又怎么了呢？
所以，她从始至终都尊重着眼前人的选择，也从未有任何一刻觉得他需要向自己道歉。
千手柱间：“……”他呆呆地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说出斩钉截铁话语的少女，片刻的沉默后，他一方面觉得欣慰，另一方面却觉得更加痛苦，“瞳酱……你还是这么好……”
但是啊，
但是……
“我已经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碰触你了，对吗？”
“……是。”
“你甚至不会像交往之前那样与我见面，对吗？”
“……是。”
“在你心里我们的事情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对吗？”
“柱间哥……”宇智波带子抿了抿唇，放在膝头的双手微微攥成了拳，回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你已经背负上了责任，不是吗？”
她顿了顿，虽然心中觉得此刻说出口的话语也许有些残忍，却依旧说道，
“就算……你的未婚妻什么也不知道甚至永远也不会知道，但这不代表，有些事情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发生。”
“我们……”
“从今以后，只能做朋友了。”
“而在确定我们真的可以做普通朋友之前，我觉得我们也确实不适合再见面了。”
“否则……这对你的未婚妻太不友好了。”
她其实知道……
有很多人不是这样的。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要像其他人那样行事。他们应该做正确的事情，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去伤害其他无辜之人，这是不对也不好的。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少年苦笑着说道，“在这个世道上，想尽量做一个好人，是很难很难的事情。受到的限制太多，得到的利益太少……但是，瞳酱，如若我选择在这件事上做坏人，你就会开始讨厌我了，是不是？”
宇智波带子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举起一只拳头：“不，柱间哥，在生你气之前，我会先尝试着对你进行拳脚教育，帮你走回正道。”
饶是心中苦痛，千手柱间依旧“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他连连点头：“嗯，嗯，这就好，这样我就……安心了。”
而后……
二人再度相顾无言。
“柱间哥，”宇智波带子轻声说道，“我们……就到这里吧。我该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我想，你也是一样。”说话间，她扶着地板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瞳酱！”少年猛地转过身喊道。
“我在。”少女顿住脚步，回转过身说道，“怎么了？”
千手柱间不顾一切地张开手臂，满脸恳求地说道：“可以……再和我拥抱一下吗？”他想要……再多留下点什么，就这一个拥抱，也足以让他回味许久。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他真的只是想要再得到一点……
她的温度与香味。
然而……
宇智波带子缓缓摇了摇头，回答说道：“不行哦，柱间哥，这样是不对的。”
“……如若我恳求你呢？”
“很抱歉，我无法答应这个恳求。”少女认真说道。
“……”少年颓然地放下双手，喃喃说道，“瞳酱，你有时候……真的有些残忍……”
任性地开始，擅自地结束，果断地切分，立即地拒绝……
这有时候甚至会让他下意识怀疑……
“你是不是……一直没能喜欢上我呢？”
宇智波带子：“……”
“……抱歉！”千手柱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极度失望难过的情况下，说出了非常过分的话语，他连忙说道，“抱歉，瞳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没有生气。”
“那你脸上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复杂呢？”
“……我只是在纠结该如何回答。”宇智波带子诚实回答说道，“常理来说……我应该回答说‘是’，这样一来……对我们来说，说不定是最好的选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总觉得，我这样说的话，柱间哥你会很难过很难过。”少女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柱间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从……第一次跟着斑哥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额，我是说朋友意义上的，”否则，这话语听起来就太暧昧了，这是不对的，“总、总之，柱间哥，我希望你是一直笑着的。”
“……所以，你想义理性安慰我？”千手柱间苦笑着说道。
“……不是这样的。”宇智波带子迟疑了下，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柱间哥。你很好，非常好，我想，任何一个人认真与你相处过后，都不可能不喜欢你，所以……”
“所以？”少年的眼眸中浮现出希望的火光，“所以什么呢？”
“所以……我觉得柱间哥你将来肯定会幸福的。”宇智波带子非常肯定地说道，“一定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你有着让自己幸福以及让他人幸福的能力。柱间哥，”她笑着握了握拳，“加油！”她觉得，还是别正面回答柱间哥的问题了。她不想撒谎，但是，也不想给他任何希望。还是那句话，这样是不对的。
这样做……
很过分，是在伤害那位无辜的未婚妻小姐。
而且就算是用“过去式”，她也绝对不该对已经有未婚妻的男性表达情感。
绝对不可以。
千手柱间：“……”
少年眼中的火光黯淡了下去。
“那么，我走了。柱间哥，再见。”
“……”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无声且贪婪地注视着少女的背影，直到她彻底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天知道他有多么想扑上去抱住她，恳求她不要离开恳求她再多陪自己一会，然而……
他不能这样做。
这样做，除了让她觉得烦恼外，还有什么其余意义呢？
其实他知道，非常清楚地知道，她的行为是正确的，为了他今后的生活，她想要斩断那些不该存在的……但是，他觉得很难过。
因为他对于今后的设想，其中永远有她在。
但偏偏……
这些话语，是现在无法告诉她的。
少年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孔，遮掩住痛苦的表情，而后，就这样缓缓倒在了屋内的地板上，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地蜷缩起身体，就像是一个遭受了打击下意识寻求着安慰的孩子。
他的另一只手，亦再度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熟悉的疼痛，再度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