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
宇智波带土盘腿坐在海边的大石上, 身上放着一盒寿司。这是他从某个寿司店的后厨摸走的,当然,有顺手丢下钱, 毕竟他现如今可不怎么缺钱, 怎么可能做顺手牵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他的面前, 是一望无际的无垠大海。
眼下天色已暗, 今夜这片区域又似乎无星无月颇为阴沉,白日里在日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此刻显得格外黑暗。
就像能够吞噬一切。
宇智波带土讨厌下雨天。
不仅仅是因为在某个下雨天, 他同时失去了心爱的少女与骄傲的天才, 也因为……
他过去总是听人说“雨水能够洗涤万物”之类的废话,真的洗涤了吗?如若这句话是真的,那么,为何这片大地还是肮脏到令人作呕?
由此可见, 雨水洗涤一切完全是屁话。
它什么都做不到。
反而也许还掩盖了诸多悲剧。
同理还有大海。
什么美丽平静湛蓝如镜包容万物也都是屁话。
包容万物的同义词就是笼罩一切,而眼下, 忍界的很多地方难道不正被宛若海水般的黑暗所尽情笼罩?所以, 它并不美丽, 它也令人作呕。
故而, 他此刻并不是在赏景,而是在直观忍界的现实。
但是没关系,只要编织这些黑暗的幕后黑手尽数消失, 那么, 这片黑暗迟早会散去。他不确定宇智波的火遁能不能做到焚海,但是,他确实能够驱逐忍界上空的黑暗。
就在此时……
他的眼神锐利了一瞬。
短暂的沉默后,他抬起手拉下为了方便进食而掀起了一些的面具, 咽下口中的米饭,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在我没允许的情况下来找我。”
“……”
站在沙滩上的少女仰起头,注视着巨石上男人的背影,没有说话。
夜间的海风吹过。
吹动着男人的衣摆和少女的发丝。
但这风并不清爽,反而有些黏腻,如若回去后不及时清洗,不管是发丝还是衣物都会摸起来很不舒服。
但此刻,二人显然都无心关注这些。
“阿飞先生……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我。”
“呵……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
“所以到底什么事?”宇智波带土随手将手中的寿司盒丢入神威空间的深渊处(因为他觉得一个正经人不可以在海边乱丢垃圾),站起身又回转过身,俯视着站在不远处、正仰起头注视着自己、神色似乎很是复杂的少女,“我还很忙,并不想在你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短暂的沉默后,宇智波带子下定决心,她堪称直白地开口问道,“阿飞先生,你的真实姓名……是不是‘宇智波斑’?数十年前和十来年前的九尾袭村……都是你做的吗?”
宇智波带土:“……”嗯?终于发现了吗?但比起这些,他更想问的是,“你——想起自己是谁了?”
“我……”宇智波带子抿了抿唇,仰起头回答说道,“是……宇智波带土,对吗?”
“……”宇智波带土简直想要捧腹大笑。
如若说他最初只是有这样一个“更换身份”的设想,那么,此刻看到她当真如同自己所设想的那般乖乖入瓮,他是真的很想笑。
她是“宇智波带土”。
哈哈哈哈……
她是“宇智波带土”。
那么,他是谁呢?
哦,对了,他是“宇智波斑”。
不知为何……
他突然就想起,那个该死的老家伙死前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语——
“带土,也许你现在恨着我,但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并且成为我。”
他当时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这是这人临死前放的软话,毕竟,死老头子还在净土等着他复活不是吗?但是完全没用,他从一开始就想过复活那个大垃圾。
然而……
这些年的岁月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说的居然是实话。
他依旧憎恶宇智波斑。
但是……
也的确从憎恶宇智波斑走到了理解宇智波斑,而后真正成为了宇智波斑。
并且,将另一个人变成了“宇智波带土”,宛若当年的完美复刻一样,将她捧在掌心尽情玩弄过。
哦,不对……
倒也不能说是“变成”。
毕竟她确实算是。
想到此……
男人抬起双手,面具后的嘴角咧开了一个近乎于疯狂的弧度,偏偏语气却很平静,他开口说道:“没错,带子……不,带土,你猜对了,我就是‘宇智波斑’。”
“……”
“至于操控九尾袭击木叶……第一次,传闻说是宇智波斑做的,这确实是事实;而第二次,确实是我做的。”
“……”
“那么,现在,带土,你想怎么做呢?”宇智波带土堪称愉悦地如此问道。
她也品尝到了吗?
那一天,他的痛楚。
心中信任感激的人,为了某种目的,害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一天,他也被如此询问了。
被满脸玩味笑容的大垃圾。
是她的错。
明明她都想起了一切,为什么没有半点负面情绪呢?
但现在,她看起来似乎有了。
啊啊啊,这个表情,真是不错。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水门老师……做了什么让你怨恨的事情吗?还是说,你其实一直憎恨着木叶?”
“……”水门老师?喊得可真亲热……她也有了有关于水门班的记忆吗?而且,这话是什么意思,试图想要他说出某种合理缘由吗?呵……毫无意义。不过……
男人冷笑了声,摇了摇头:“带子,不要太小看人,木叶并没有被我太放在眼中,我也并非非要毁灭它不可。”因为,会有人替他这样做,“至于波风水门……我对他并没有怨恨之类的情感。”最多,也只是不满罢了。
名为“闪光”的男人,却每次都迟到,难道不讽刺吗?
木叶的大英雄,却护不住身边的人,难道不讽刺吗?
明明是老师,弟子却尽数凋零殆尽,难道不讽刺吗?
但是,他现在其实已经“原谅”老师了,毕竟,事实证明,他连自己的家人都没能保护住,所以,没能保护住他、琳还有卡卡西,多正常啊?
这很合理。
如若一定要说什么不满……
那就只有最后一件事了——
那个晚上,为什么直到最后都没能认出我呢?
水门老师。
明明我活着的时候,你的关切是那样真实;
明明我“死了”的时候,你的悲痛同样那样真实;
那么,为什么,
你失而复得的弟子就在眼前,你却压根认不出来呢?
这样的老师,与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是虚假,是伪物,是垃圾。
所以,才会死掉的。
真正的水门老师可是很强的,怎么会那么轻易死掉呢?
头戴面具看似冷静的男人,内心其实早已因为那些被再度掀起的、深藏于内心的记忆……
而在情绪上陷入了某种类似于癫狂的境地。
“……那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他和木叶挡路了。”宇智波带土语气冷淡地回答说道,“他们当时真的有点碍事,所以我就像踢开一只石头一样,‘啪’的一下~”他的语气蓦得变得活泼,语带笑意地挥舞了下手臂,就像是在拍手球,“踢走了~”
“……”
“嗯?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呢?带子,难道说……你想为你亲爱的老师复仇?真过分呢~明明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我,你此刻也不会存在。”
“……”
“所以,你要为了一个‘恩人’杀死另一个吗?”
嗯~现在让他看看,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算了。
不想知道了。
果然还是杀掉吧。
此刻站在这里的她也是虚假,是伪物,是垃圾。
……
“卡卡西,你……噫!你身上酒味很重!”
“抱歉,抱歉。”银发青年笑着蹲下身,“不过我没喝,是大和那家伙不小心打翻了酒,溅到了我的身上。”
“这样啊……”
“嗯,再怎么说我明天就要出任务了,不可能喝酒的。”
“明天啊……唔,算算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
“对,所以提前跟帕克你说一声,到时候可能随时需要你们支援。”
“我明白了。”被召唤出来的棕色巴哥犬认真点头,“放心交给我吧,卡卡西。无论你什么时候召唤我们,我们肯定都是最佳状态。”
毕竟,他们可是最优秀的忍犬!
“嗯,我从不怀疑这一点。”青年心情不错地弯了弯眼睛。
“嗯?等等……”帕克吸了吸鼻子,一脸狗疑地问道,“卡卡西,你屋里怎么一股别人的味道?是……上次来过家里的女性吧?”
旗木卡卡西:“……”嗯?这么久了味道还没散掉?不过对于帕克来说,这种事也不奇怪,毕竟它就算在忍犬中,鼻子也是相当灵敏的一批。他在自家狗狗的盯视中,干咳了声,“就……招待她在家里坐了坐,一起聊聊天喝喝茶什么的。”
帕克斜眼看:只做了这点事?我帕克酱怎么不相信呢?
然后它习惯性地巡视了一番“领地”,动物的直觉告诉它,这屋里绝对有什么大“惊喜”等着它发现。果不其然——
“卡卡西!!!为什么你的床上也会有人家的味道!!!”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纯洁的卡卡西了!
你变了你变了你变了!
而且居然是在我帕克酱不知道的时候变的!
可恶啊!!!!!
旗木卡卡西:= =|||
错觉吗?
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无能狂怒的单身狗,正因为小伙伴找到了女伴一起玩而疯狂“开大”。但是吧……帕克这家伙其实还挺受母犬欢迎的吧?所以这会儿生什么气呢?
“卡卡西你解释下!今天必须解释下!”帕克抬起爪子狂拍地板,朔茂大人走后,它既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不对,一份饭一杯水地将这孩子给拉扯大了,现在这么大的事情,它完全不知情合理吗?!
旗木卡卡西悄然翻了个白眼:“我去洗澡。”
“卡卡西你给我回来!!!!!”
“拜拜~”
“你给我回来!”
“嗯?这么热情?那一起洗个澡?”
“???”
就在此时……
青年蓦得顿住脚步,脸色突然一片凝重。
“卡卡……”帕克数落到一半,察觉到了这件事,它仰起头,疑惑问道,“卡卡西,怎么了?”
“……不。”银发青年微蹙起眉头,无意识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喃喃说道,“只是……刚刚突然有点心悸……”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错觉……吗?
但是……
之前失去那些重要之人时,他的确都感受过类似的心悸。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忍者的直觉”。
这到底……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这悸动……似乎没有过去那些那般强烈,所以……
一定只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