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
“是的, 我们家夫人就要生了。马尔斯老爷命令我们请两位过去以防不测，以及，希望孩子能在出生后第一时间得到祝福。”
匆忙前来的下人如此说道。
这是常有的事情, 也是各个教堂一直都提供的付费服务，只是这地方很少有人会费钱这样做。所以千手扉间和宇智波带子在收拾好东西后, 立即就跟随着对方赶了过去。
下人是在夫人羊水初破时被打发去喊人的，加上来回的时间, 大约花了半小时左右。但这对于生产的总时长来说, 不值一提。
众所周知, 这是一个漫长而疼痛的过程。
到达目的地后。
目前职业是神父的千手扉间在产房外的凳椅上坐下, 抽出了自己的经书, 低头认真念诵了起来。
而宇智波带子因为是女性，被请进了产房中, 负责站在床头即孕妇视线所及的地方，给她增添信心与希望——
神, 在注视着你的生产。
这个孩子是沐浴在神光中诞生的。
就现实角度来说, 也许并无太多作用；但是，就心理角度来说, 孕妇会得到极大的安慰。
而精神力量, 很多时候是会影响到现实的。
“带子修女……”痛到满头都是汗水的产妇努力仰头问道，“我会……顺利吗……”
“当然。”宇智波带子双手于胸前交握，认真回答说道, “神会祝福每一条纯洁而珍贵的生命。”顿了顿，她补充说道，“我带来了足够多的圣水，中级的。而托比神父就在外面，他是从王都来的, 掌握着诸多神奇的神术。所以，请安心吧，夫人，你肯定能顺利将这个孩子带到人世间来的。”
产妇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
屋外的千手扉间倾听着屋内的声音，心中有些好笑，她甚至都没如何见过他使用神术，如果能这样肯定的说呢？而且，某种意义上说，这孩子是在恶魔的注视下诞生的。
不过……
既然那几个无聊的家伙还在看，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了。
而且，他也没打算做什么坏事，至少今天没想。
还不到时候。
他们是清晨被叫来的，直至夜半时分才等到孩子诞生以及举行完祝福仪式。
马尔斯老爷热情地想要招待他们住一夜，不过被二人拒绝了。毕竟小教堂并不远，这里的治安也一直不错，而且，他们也都不算手无缚鸡之力的存在。所以比起在外面留宿，当然更倾向于回去教堂。
故而，最终他们还是告别离开了，以及，带着今日的收益和红包——
一共个银币。
以及一堆小礼物。
明月虽不圆满，却依旧皎皎。
少女手提着满手的礼物，眼睛笑成了月牙，她侧头说道：“真希望每天都有这样的人生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从身旁人来教堂后，她就渐渐开始有钱了……果然，托比神父是有财运的人，所以连带着她这个穷鬼也一起发达了！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能达成她一直以来的夙愿了呢~
千手扉间忍俊不禁：“不希望每天有人逝去，却希望每天都有人出生么？”
宇智波带子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从孩子们口中听说之前的事情了。因为帮人做临终告解得到了肉，所以不懂事的孩子希望能天天有人做临终告解，她当时还让他们别胡说，结果现在自己……
“咳，”她干笑着说道，“有孩子出生……是好事嘛，嗯，好事。”
“万事万物都讲求平衡。”千手扉间含笑说道，“若是一直只有人出生没有人逝去，也不是好事。”所以，天堂的其中一份工作就是负责控制住人世间的总人数。偶尔，嗯，需要地狱的协助。其实何止这件事如此？在很多事情上，双方都有着默契，只是人世间罕有人知罢了。
“……会吗？”宇智波带子不明所以地歪了下头，觉得也许是因为天色太晚的缘故，身旁人绯红色的眼眸显得有些暗沉，她凭借过于优秀的直觉，果断地换了个话题，“无论如何，母子平安就好。”
“嗯。”千手扉间点了点头。
“那孩子……”宇智波带子想起前段时间被丢在教堂门口的四个孩子，叹了口气，“将来会过上很不错的生活吧。”
“会觉得不公平吗？”伪装成神父的恶魔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女此刻的微妙情绪。
宇智波带子想了想，摇了摇头：“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了，没必要纠结这些。再说，”她露出一个微笑，“按照经文里的说法，人们在投胎之前都是会经过评估的，那就是说——如若这辈子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是因为之前积攒够了足够的砝码。这么想的话，其实还是很公平的吧？”
千手扉间：“……”这话倒也没问题就是了。也许有些人觉得这是安慰人的，但在世间的人已经彻底进入了“循环”中后，确实是这样没错的。
这辈子如若能投个不错的胎，只能证明他们的个人简历确实不错以及面试得很好。
某种意义上说，这的确是一种“公平”。
由神魔强制控制的。
只是……
“而且，如何出生什么的也许很重要，但也许也没有那么重要。”宇智波带子侧过头，认真说道，“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以及，会凭借自己的意志走上怎样的道路。”
“你说得对。”千手扉间赞同点头，这是神魔都无法控制的部分。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人类的他们可以肯定地说——人类本身，有着无穷的可能性。
正如他不确定，若是身旁的少女没被选中，她能凭借自己走到怎样的地步。
但既然此刻他在这里，那么，她的未来想必已经注定。
“你见过恶魔吗？”他突然如此问道。
“……哎？”宇智波带子有些讶异地反问，“托比神父，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觉得现在的气氛很适合谈论这种话题吗？”银发青年神色镇定地示意身旁人看向四周，街道漆黑，灯火尽灭。毕竟这只是个小镇，这个点了，自然不可能还有店铺营业。偶尔有房间闪过亮光，大约也是主人在起夜之类。
宇智波带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托比神父！她小声吐槽说道，“如若托比神父你此刻站在漆黑的小巷里，然后，眼睛会放光，就更有气氛了。”黑巷子里的红眼睛什么的……
千手扉间：“……”该说不愧是直觉敏锐之辈吗？总能不经意间就一语中的。
“啊，别误会，没有说托比神父你是恶魔的意思。”
“……我当然不至于误会。”事实上，很巧，他真的是。
“不过，我倒是没见过恶魔。”宇智波带子从不害怕黑暗或者某些怪谈，因为她觉得黑暗只是正常的自然现象，而一个神职人员在确认世间有神的前提下，还怕一个鬼怪就很奇怪。而且，除非那些已经确认的，其他所谓的怪谈更多是源于人们内心的恐怖。故而，她并不介意在此刻谈论这些话题——
“木叶镇上没出现过这些。”
“不过，很多年前，我年纪还小的时候，听说附近的哈斯科城烧死过一个恶魔。有些当时刚好路过那附近的镇民特意去看过，然后回来跟大家说的。”
“托比神父，你见过吗？”
“见过。”千手扉间回答说道，“王都是这个国家出现恶魔最多的地方，同理，也是烧死恶魔最多的地方。”当然，这也是在双方自有默契的前提下，会被烧死的，基本都是该被烧死的。
地狱大了，本土生物多了，偷溜出来几个作乱的，真的再正常不过，所以清除这些也被列入了教廷的工作中。
翻译下——算KPI的。
阴暗一点地说，从维持天堂和教廷的统治地位考虑，定期杀死一批恶魔也是有益的。而地狱刚好可以借此清除掉某些不安定因素，故而，是双赢。
“恶魔……”宇智波带子有些好奇地问道，“是怎样的存在呢？”
“你觉得呢？”
“额……我从教典中读到的，是阴险狡诈恶劣无耻的，还有非常凶狠残暴的……”
“差不多吧，我是说被烧死的那些。”千手扉间点头说道，而后补充，“不过，它们最可怕的地方其实并不在于这里，而在于他们非常擅长伪装。”
“……伪装？”
“没错。”银发青年沉声说道，“他们会披上一层人畜无害的外皮，若无其事地生活在人类之间。而如若不刻意作恶，也许一年、十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会被发现。甚至可能在暴露后，身旁人才会后怕地发觉——”他凑近少女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那家伙，居然是个恶魔。”
“！！！”宇智波带子下意识抖了下，而后侧头看人，满脸惊讶地说道，“托比神父，你居然……”
“嗯？”难道说她从这些话语中发现了什么？不至于吧？
“还挺擅长说恐怖故事的！”
“……”千手扉间有些无言地问道，“害怕吗？”
“我可是神职人员。”少女挺了挺胸，神色坚定地说道，“怎么可能惧怕恶魔！真遇到了，我会第一个动手！就算因此死去，也自然会有我主的使者来接引我前往天堂，有什么好惧怕的？”
千手扉间：“……”不愧是能被选为“圣女”的信徒，某种意义上说，属于狂信徒了。他心中这样想，表情却满是赞赏和肯定，“带子修女，你说得对，神职人员正该如此。”
“嗯嗯。”宇智波带子自觉与小伙伴达成了共识，很是开心，而后好奇问道，“托比神父，既然恶魔都这样擅长伪装，那么，该如何辨别他们呢？”
千手扉间想了想，回答说道：“一般来说，他们是无法抵抗附带着一定圣力的十字架以及圣水的。”
“这个？”宇智波带子拿起了一直悬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
“对，就是这个。”千手扉间下意识眯了眯眸，因为她已经是个神眷者且每日戴着这只十字架祈祷，它已经算是个简易圣器了，可以拿来杀恶魔的那种。不过……他笑着朝少女伸出了一只手，“恶魔是无法接触这个的。”
宇智波带子下意识将十字架印在了身旁男人的掌心中。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反应。
千手扉间把弄了下这只十字架，确认了其中蕴藏的力量，在它因为力量对冲而裂开前放开了手，微笑着继续说道：“如若我是普通恶魔，那么此刻掌心已经被灼烧出了痕迹。”
但问题是，他不是不是吗？所以，他也不算撒谎，那么自然不会触动她那过于敏锐的直觉。
“原来如此。”宇智波带子点了点头。
二人于是继续一边行走一边说话。
无人注意到……
银发青年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心蓦得出现了一块红色的浅浅灼伤，但很快，血肉肌肤就飞快地复原了。
千手扉间感受着这份痛感，侧头注视着身旁从未联系过任何神术的少女，心想：嗯，居然能在无人教导的前提下做到这一步，真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