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邵曦的阴阳怪气,尉迟贤武虽然心里觉得不爽,可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发作。
毕竟邵曦一见面便将所有的礼数都做到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实在是让尉迟贤武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既然邵曦的礼数到了,他身为东穆国的大将军自然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小家子气。
于是摆出一副豁达的样子,笑着对邵曦夸奖道:“贵国果然是人才济济,想不到被贵国圣上亲封的麒麟才子竟是如此年轻。
“邵大人当真是年少有为,难怪能担当此次出使重任,此前闹了一些误会还望邵大人多多担待。
“老夫身为东穆国的护国大将军,这京城的安危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懈怠,手底下的人又不懂变通,得罪之处还望邵大人不要见怪。”
尉迟贤武这话说得也挺漂亮,同样先是捧了邵曦一番,紧接着便表现自己是如何的身担重任,借机显示自己大将军的身份。
最后却是将此事的责任一推六二五甩了个干干净净,别说是邵曦了,就连此时站在尉迟贤武身后的甘远成和周云二人心里也早就开始骂娘了。
心说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安排,如今当着人家的面却将自己摘了个清清溜溜。
硬是把这口大锅直接甩在了下面人的头上,难不成做大将军就可以不要脸了?
可想虽是这样想,却也只能在一旁听着,面对着尉迟贤武他们是连丁点的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
邵曦听到尉迟贤武的话,心里也骂了句“臭不要脸。”
所有的事情你这老家伙都是始作俑者,如今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还真当我是个傻子?
“大将军身为东穆国的柱石,凡事都以家国利益为重,在下实在佩服!
“不过我们使团此次出使来到贵国乃是受贵国圣上邀请,特来为太后的九十寿辰贺礼。
“如今就这么被你们挡在城外,岂是一句下面之人不懂变通就过去了?
“我是代表景元帝国圣上出使贵国,为表尊重用的更是皇家仪仗。
“如今被你们挡在济州城外的可不仅仅只是使团,更是我景元王朝圣上的颜面,若换作贵国圣上可能接受此事?”
刚刚还与尉迟贤武谈笑风生的邵曦此时神情凝重,语气铿锵有力,完全不似之前那般不着调的样子。
这突然间的变化也让尉迟贤武为之一愣,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变脸变得这么快。
刚刚虽然语带嘲讽却是十分有礼,此刻却将脸一抹摆出了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
虽然此时心中已有怒气,可想到事情再发展下去可能就不太好收拾了。
也只能假意致歉地对邵曦说道:“邵大人说的是,此事的确是我们疏忽了,老夫在这里给邵大人赔个不是。
“如今此事已经被老夫知道,自然会好好地教训下面的人,眼看天色也不早了,邵大人不如就让使团收拾一下赶快进城吧!
“否则使团在济州城外如此扎营,岂不显得我东穆国怠慢了贵客?”
邵曦一听尉迟贤武这话,顿时乐了出来。
“怠慢?大将军此时讲这种话不觉得晚了些吗?
“按说使团出使,贵国礼部早就应该派出官员前往东平关迎接使团,并一路随使团一同返回济州城。
“可如今只是边关的一名都尉陪同使团来到贵国京城,不但到此时仍未见礼部官员出来相迎,倒是将我们使团拦在了城外不得进城。
“难道这不是怠慢吗?贵国还打算如何怠慢我们?”
尉迟贤武一听邵曦这么说,心里老大的不乐意。
心说礼部没派官员迎接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在城门处卡了你们一下,你跟我扯这么多做什么?
面色有些阴沉地对邵曦说道:“邵大人此言就有失公道了,使团被拦在城外老夫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刚刚老夫也向邵大人解释过了,为何邵大人又要跟老夫提及礼部?他们是否迎接使团与老夫又有何关系?”
尉迟贤武此言一出,邵曦心中暗自叫了声好,心说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你个老小子亲自前来本就是想解决问题,可又不想承担责任,老想将事情推到别人的身上,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于是笑着对尉迟贤武一拱手。
“大将军所言极是,既然礼部的事情与大将军无关,大将军又何必走这一趟?
“大将军的事礼部管不了,礼部的事想必大将军也无权插手,既然如此大将军便请回吧!
“我们就在城外慢慢等,让天下人都见识见识贵国的待客之道。”
邵曦这话是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有些逐客之意。
虽然此时尉迟贤武与邵曦都只是站在营地之外,可邵曦的这番话也的确是让尉迟贤武有些当众下不来台。
“邵大人,此前的确是老夫疏忽,致使使团滞留城外不能进城,可如今老夫已经说了使团随时可以进城,邵大人又何必这般得理不饶人呢?”
邵曦闻言,又露出了尉迟贤武眼中那坏坏的笑容。
眯着双眼对尉迟贤武说道:“没错!如今大将军已经允许我们使团入城,而且刚刚也说了礼部的事情与大将军没有关系。
“所以现在阻拦使团入城之事已经得到解决了,只是我们使团自己不愿意入城,因为贵国实在是有失礼数。
“若是不将这礼数补上的话,使团就不进城了?”
此时尉迟贤武被邵曦扯皮扯得火气都上来了。
语气有些不善地对邵曦说道:“这可是邵大人你自己说的,如今使团已经可以入城,是邵大人你自己不让使团入城,那可就与老夫无关了!
“回头可别说我们守城将领有意为难你们使团,接下来的事便是你们与礼部交涉。”
邵曦盯着尉迟贤武那已经有些怒色的脸,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不错!这话是我说的,如今使团不进城是因为贵国从一开始便有失礼之处。
“一次两次我们可以容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怠慢使团,我身为此次出使贵国的使臣岂可无动于衷?
“如今使团不进城的确是与大将军没关系了,不过若将来贵国圣上向在下问起此事,在下也会据实相告。
“原本使团是打算进城之后再与贵国的礼部理论此事,不过大将军却好巧不巧地成了引发此事的引子。
“既然如此,那也就别等进城以后了,就在这济州城外将事情解决,若是事情得不到解决的话,我并不介意带着使团打道回府。
“至于贵国太后寿辰之事,也怪不得我们失敬了。”
邵曦这话说得尉迟贤武心里那个腻歪,合着明面上说使团进不了城的事已经过去了,与自己无关了,可又借着此事追究起礼部的责任。
这么一搞等于是将原本的事情进一步闹大,而引发此事闹大的责任正在自己身上。
面前这个年轻的使臣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嘴上说着不关自己的事了,实际上还是粘着自己没放。
这将来圣上若是问起来,礼部的责任自然不可逃避,可自己引发此事的责任好像也并不小。
这里里外外的还是要把自己给装进去啊!
而且对方以撤回使团为要挟,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东穆国的笑话岂不是闹大了?
慢待使团的事情就先不说了,最后搞得人家连贺寿都取消了,虽然表面看上去是使团丢了颜面,可他东穆国丢脸丢得更大。
这小子不是成心在找别扭吗?
“邵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如今已经可以进城了,使团与礼部之事进城以后解决便是,为何非要把眼下之事牵扯其中?”
邵曦摆了摆手。
“并非是在下非要将大将军牵扯其中,此前在下也说过了,凡事有一有二不可再三再四。
“使团这一路来到贵国京城,遭受无理怠慢之事又岂是眼下这一件?
“既然已经如此,那不如就一并解决了,免得让天下人以为我景元帝国的使团可以任人欺辱。
“此事主因并不在大将军,大将军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尉迟贤武心说,我呸!我能不在意吗?
本来一开始是你们跟礼部之间的事情,结果现在非要借着入城被阻这件事把我也牵连进去。
你小子口口声声说要解决事情,可如今做的却是将事情的闹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借题发挥?
虽说尉迟贤武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可是人家邵曦也说得在情在理。
此时他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怎么那么欠儿登,非要在使团入城这件事上节外生枝?
现在可倒好,给人家制造麻烦不成,反而惹了自己一身的骚。
虽然邵曦说是要追究礼部怠慢使团之责,可他心里很清楚,邵曦就是想借机将使团入城被阻一事闹到最大。
说白了,直接针对的目标就是自己。
可偏偏他又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就弄得他十分难受。
人家表面的理由给得很明确,就是要让礼部将之前怠慢使团的失礼之处给补回来,否则就不进城。
眼下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让礼部派官员出城隆重迎接使团入城,不然这个事恐怕很难过去,只要这个事不过去,自己身上的麻烦就甩不掉。
虽说他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抓个人来顶包,可别人也不是傻子,谁还看不出来怎么回事?
这种事顶多也就是堵堵别人的嘴,所以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要抓紧让礼部出来迎接使团并赔礼道歉。
只有这样,使团才能顺利进城,整件事情才能平息下来。
否则赶在太后九十寿辰的时候闹出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就算他是东穆国的大将军,面对太后他也不好交代。
既然这样,那就得抓紧通知礼部准备迎接使团的事情。
之前礼部一直没搭理使团,可并不真的是为太后筹备寿辰而顾不过来,他们跟尉迟贤武一样也是故意怠慢使团,成心要给使团一个难堪。
本来这事跟尉迟贤武没什么关系,但现在不行了,他要是不出头管这件事情的话,自己这边的事情就解决不了。
看来也只能自己出面代替邵曦去和礼部交涉了。
想到这尉迟贤武心里那个别扭,这叫什么事啊?文臣怠慢了景元帝国的使团,结果要他这个武臣亲自前去交涉。
而邵曦却带着使团在济州城外吃吃喝喝晒太阳,这等于是将他们东穆国的文臣和武臣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说起来,这到底是谁把谁给耍了?
尉迟贤武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既然邵曦说了此事已经与他无关,他也只能在表面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带着手下之人又返回到济州城内。
这趟出城尉迟贤武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正窝着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这回他也不派手下人去传话了,而是亲自赶往礼部要求面见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梁德政一听说大将军尉迟贤武亲自到礼部来了,一下子也有点懵逼。
东穆国朝中文臣和武臣多年来一直争执不断,平日里更是少有往来,相互间不使绊子已经算不错了。
这尉迟贤武身为武臣集团的为首之人,怎么会突然间跑到他们礼部来?难道是来找麻烦的?
一想到这,梁德政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亲自出门相迎。
原本还以为尉迟贤武会盛气凌人地在他面前耍耍大将军的威风,可哪知道二人才刚一见面,尉迟贤武便伸手将他拉到一旁。
有些生气的低声对他说道:“景元帝国使团已到济州城外,你们礼部不知道吗?”
梁德政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看着眼前面色有些焦急的尉迟贤武,心中感到甚是不解。
你尉迟贤武将景元帝国的使团挡在城外不让进城,这件事已经闹得整个济州城内满城风雨了,礼部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将人家使团拦下了,现在为何又跑来问我们?
“当然知道啊!使团不是被大将军你拦在城外了吗?我们礼部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们礼部为何还不抓紧派出官员出城相迎?人我都给你们拦下了,你们这里怎么还是没紧没慢的?
“使团到来,你们礼部不做回应岂非太过失礼?”
梁德政看着面前的尉迟贤武彻底迷糊了。
他怎么管起这档子事来了?这还是往日那个威风凛凛,一直主张着与景元帝国开战的大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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