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花子在阿鳖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往回走。“这小子太邪门,太可怕了,不光一身的惊人的好功夫,喝酒都如此骇人。”他哪里知道阿鳖有那避酒诀护体,喝起酒来就如饮水一般。钟花子再也不敢打什么歪主意了。
二人净了手,回到酒桌上,发现酒和酒碗已被人悄悄撤走了。另外一个瘫软的壮汉也被人搀扶走了。其他人见二人回来,连忙起身招呼二人入座。众人纷纷推让吃菜,绝口不提那个酒字。
这下阿鳖可以安心吃菜了。钟花子却如霜打的茄子,一口菜也吃不下。
终于填饱了肚子,阿鳖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钟花子,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钟花子赶紧说:“您稍等,我问一下。来人呐,看看老八回来没有?”
不一会儿,有人上前回话:“老大,八哥他刚刚回来。”
“那还不赶快过来,等什么呢?”钟花子瞪起了眼。他不知道,这个老八早就回来了,但他听闻阿鳖喝酒已经干倒了两个人,他哪里敢进去?本来他就已经惹下了这个少年,酒桌上相见,那少年岂能饶得了他?于是他便躲在屋外,叫其他人不要声张他回来的消息。听到钟花子叫他,不得已,老八硬着头皮走入屋内。
“老八,怎么去了这么久!咱们这位少侠问了,那个人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老八说道:“小英雄,老大,咱们的人我都问遍了,都不知道胡麻三这个人。”
“哦,想来此人要么名头不显……”说到一半,钟花子觉得自己所说不妥,怕得罪了阿鳖,于是又试探着问:“少侠,此人是您什么人?”
“哦,此人是我的一个同乡,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少侠,如此看来,恐怕从我们这里是找不到这个人了……”
“哦,既然如此,那就只有麻烦钟老大带路,带我见见那个花九爷。哦,对了,”阿鳖一指老八,“你叫老八,那么花九爷和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老八赶快摆手,“小的哪能和鼎鼎有名的花九爷攀得上关系啊!”
“哦,明白了。好了,咱也吃得差不多了,事不宜迟,钟老大,那咱们上路吧!”
钟花子无奈,只得站起来,“少侠稍等,我换件衣服。”
阿鳖也不理众人,站起身走到屋外等着。过了一会儿,换了一身衣服的钟花子走了过来,后面跟着老八和一个没喝多酒的壮汉。
“少侠,咱们走吧。”钟花子无精打采地说道。
几人走到门口,钟花子心有怨气地指了指旁边的那个老马,凑上前暗地说道:“你呀你,给我闯了多大的祸?谁把这小子带来的?我走后狠狠教训一顿!”
阿鳖则笑嘻嘻的,对那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老马拱了拱手。
几人出了门,往小巷中走去。原先小巷里的乞丐得知钟花子出门的风声,纷纷回避,都不知躲开到哪里了。几人走过空无一人的小巷,往南边的街市而去。
此时正是半下午,街上的人也不多。钟花子他们穿过南市后,到了一处僻静却又宽敞的街道。钟花子边走便给阿鳖介绍说,县城中的显贵都在这里居住。
阿鳖之前在苏悦酒家当伙计之时,对这里也略有所闻,但从没有来过。只见这里的屋院气派考究,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所能住的。
几人来到一处极为豪华的府第面前停住了。钟花子指着大门说道:“那花九爷就在此居住。少侠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阿鳖点点头,看着钟花子一人上了台阶,来到红漆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红漆大门之上的一个小门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来,看到钟花子后笑道:“呦,钟花子,你怎么来了?”
这个看上去比阿鳖还小的家伙如此称呼钟花子,钟花子却不气不恼,反而赔上了一副笑脸:“小老弟啊,请问花九爷在吗?我有要事找他。”
“哎呀,真不巧,花九爷他还在睡午觉呢。你要有急事,那就在此等等吧!”
阿鳖有点不乐意了,“怎么在这里等,进去等等不行吗?”
钟花子赶紧扭过头对阿鳖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说了。
“哎呦,钟花子,这是你的人吗?怎么这么不讲规矩?”那小厮不高兴了。
“哦,哦,真对不起,”钟花子压低声音对那小厮说道:“您不知道,这家伙不是我的人,是个难缠的主,我是来找花三爷……”
那小厮却根本不听钟花子啰嗦,沉下脸缩回脑袋,“砰”的一声,把小门关闭了。钟花子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退回到了阿鳖的旁边,“少侠,您不知道,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面对这些小厮,咱不得不低低头。”
“哦,原来是这样!那咱就等着吧!”阿鳖看上去也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那个老八匆匆跑开,不知干什么去了。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满头大汗跑了回来,秃了一块的头皮在阳光下格外扎眼。他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两把椅子,“小英雄,老大,你们坐!”
阿鳖也不客气,拉过一张椅子就在台阶旁边坐了下来。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照着,不一会儿,阿鳖似乎打起了盹。
那个老八看了一会儿阿鳖,凑到了钟花子耳边,悄悄说:“老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这可是要得罪花九爷啊!花九爷怪罪下来,咱们恐怕吃不了兜着走啊!”
钟花子没好气地说:“那有什么办法,你对付得了此人吗?”
老八悄悄一指阿鳖,“老大,不如这样,现在趁这小子睡着了,我跑去后门,把这事告诉花九爷府中的人,起码好让他们有个准备。”
钟花子眼珠转了转,又看了看靠着椅子休息的阿鳖,“也好!咱们对付不了的人,不见得花九爷对付不了。如此一来,花九爷也不会过于苛责咱们。就这么办!”
老八点点头,轻手轻脚往花府的后门溜去。钟花子则提心吊胆地看着阿鳖,生怕他突然醒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花子不住得擦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煎熬着,生怕阿鳖突然醒来。然而阿鳖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还打起了呼噜。
终于,没过多久,老八跑回来了。他喘匀了气,贴到钟花子耳边轻轻说:“老大,我已通知花府了。花九爷还在睡觉,不过他的管家已得知此事了,很快,他们就会行动的。”
“老八,你和他们说了没有,这个小子邪门的很,很难对付?”
“放心,老大,我都告诉他们了。”
“那就好,那就好。”钟花子松了一口气。
老八刚坐在地上休息,只听“吱呀”一声,花府的大门打开了,数十个人涌了出来。钟花子、老八还有那个壮汉一见此景,马上跌跌撞撞爬上台阶,奔到人群之中。
花府当中一个人指着钟花子的鼻子骂道:“你个老叫花搞什么鬼?连一个毛头小子都要惊动我们!告诉你,还好花九爷还在睡觉,他要知道此事,我看你以后真的得到街头要饭了。”
“哎呀,于管家啊,你不知道,这小子邪门得很,我们对付不了啊?我们数十个兄弟都被这小子打伤了,动弹不得。你再看看老八的头皮,这都是那小子干的!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您的啊。只要您摆平了此事,我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滚蛋!要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废物。”那管家没好气地说道:“你说的那个小子在哪里?”
钟花子马上一指台阶下椅子上坐着的阿鳖,“就是他!”
“小子,还不站起来!就是你在此闹事的?”管家冲阿鳖吼道。
阿鳖打了个激灵,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看到门前站着这么多人,他一瘸一拐走上前去,“哦,你们谁是花九爷?”
于管家气得七窍生烟,又指着钟花子的鼻子骂道:“你说你个老叫花,连一个小跛子都对付不了?”接着他又一指阿鳖,“哪里来的死瘸子,敢在我花府门前如此放肆,活腻了是吗?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啊,给我打!”
话音刚落,数十个恶汉挥舞着棍棒,呲牙咧嘴地朝阿鳖冲过来。
“哎呀,这是什么意思?”阿鳖皱起了眉头问道。可是说话之间,那些恶汉已冲到阿鳖近前,数条棍棒就要朝阿鳖身上落下。
刹那之间,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尘土飞起数米高,将这十来个人裹挟其中。接着只听得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于管家不知怎么回事,瞪大眼睛看着,而钟花子和老八,还有那个壮汉,早已缩做一团,直往于管家等人的身后躲藏。
片刻之后,惨叫之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带着哭腔的呻吟之声。空中飘荡的黄土也渐渐回归到了地面,众人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起来。
阿鳖一瘸一拐走出飞扬的尘土之外,拍着身上的土,阴沉着一张脸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再看阿鳖的身后,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有抱着头的,有捂着肚子的,有一动不能动的,有在地上慢慢打滚的。
看到阿鳖毫发无伤,那于管家也有些慌了,他开始后悔自己太过大意,没将钟花子等人的提醒放在心上。他赶快挥了挥手,“岳教头,还等着干什么,快上!”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仪表堂堂的中年人施施然走了出来。此人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白净面皮,浓密大眼,一看就给人一种出自名门正派的印象。此人走到阿鳖面前,拱了拱手,“这位兄弟,我叫做岳峰,花九爷府中一个小小的教头。还没请教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阿鳖见此人谦谦有礼,不禁对此人心生几分好感,也朝那人拱了拱手,“哦,在下……”可是阿鳖还没来得及报上自己的姓名,那个叫做岳峰的家伙突然出手了,挥出一拳,势如千钧,快若疾风向阿鳖面门而来。
阿鳖不由得一惊,仓促之间收回双手,去招架那一拳。然而岳峰的那一拳却在空中兜个圈子收了回来,与此同时,岳峰突然横地踢出一脚,径直向阿鳖的左脚而来。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事先经过深思熟虑,目的就是针对阿鳖的跛脚。
这两招比起之前那些糙汉的棍棒可是凌厉多了,普通人恐怕就招架不住了,就是勉强招架住了,也不免慌了手脚。可是这岳峰面对的可是阿鳖,阿鳖在二师父多年的教导浸淫下,对这些险招损招早已见怪不怪。他也是心里有气,这个岳峰看起来是正派之人,怎么却使出如此阴险的偷袭招数?就在岳峰的脚快要踢到阿鳖之时,阿鳖左脚向后缩起,弯起膝盖,向那人踢来的右腿小腿顶去。
阿鳖的动作比起岳峰要快多了,岳峰右腿根本来不及收回,硬生生撞在阿鳖的膝盖上。阿鳖也是手下留情,并未使出多大的气力。岳峰自作自受,自己用多大的力气,便吃多少的亏。只听得一声脆响,岳峰轻飘飘向后飞起,撞到台阶之上,昏了过去。再看他的右腿,耷拉着弯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一看就知道已经断了。
阿鳖叹了口气,“何苦呢?何必呢?我本不欲伤你,奈何你心术不正,自作自受。花九爷,你府中的人都是这样的吗?”阿鳖将那管家认作了花九爷。
于管家的脸色煞白,想不到自己府中的教头居然这样不堪一击。现在的场面他已经收拾不住了,只得吩咐旁边之人一面通知花九爷,一面通知花九爷的四个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