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妈开机后没两分钟，舒曼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来电人，舒妈的火气更大，她挪开目光，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接了电话。
她跟老舒都头疼的事，舒曼一个小毛丫头怎么可能做到呢？
还敢对着她说有门路了，真以为她老了吗？
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以为她已经在路上了，结果这丫头根本就没有回来面对她的意思，在哪也不肯说。
她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等着吧！
有本事就躲着一辈子也别回来！
舒曼已经从舒一佲那里知道妈妈这边已经开始开机等她了，但是一想到拨通电话她就紧张。
这紧张感随着接通后那边的毫无声音升到了顶点。
她暗自掐了一下手掌心，让自己平静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张开了口，“我联系上了总工程的负责人赛赫先生，我之前救过他们家小孩，现在已经在赛赫先生这边了，赛赫先生愿意帮助我们，我把赛赫先生给我的文件已经发到您微信上了，您可以先看看。”
“妈？”
她话说完之后，电话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声音，舒曼只好试探着叫了一声。
“还有什么？”
被她叫了一声后，电话里又传出来舒妈冷淡的一句。
舒曼愣了一愣，随后意识到妈妈说的是什么，她掐手掌心掐的更厉害了，“抱歉，妈妈，这祸是我闯下来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弥补的。”
“你打算怎么弥补。”
舒妈的声音虽然是平静的，可是舒曼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种平静。
即使没有跟妈妈面对面，那种压迫感还是让她觉得很难张口，舒曼伸手调了静音，暗暗的呼吸了两口，这才去了静音，“赛赫先生给的文件，我这边已经看过了，现在立马调整的话嫁接到新项目上并不会造成多少损失，此外赛赫先生还给了我新的工程，如果我们这边能够立马承包起来的话，预期的盈利……”
“你跟公司的人联系过了吗？你的数据都是从哪里来的？凭空就知道对公司没有影响了是吧？你出息真是大，一个人都能顶整个公司了啊？没有损失？预期盈利？呵……我可真是生了一个出息的闺女！”
“你一个人都能跟那个赛赫先生把这些全都决定了是吧？钱呢？人呢？舒家轮到你做主了吗？你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你又凭什么做出这样的评估？凭你对赛赫先生家有恩情，别人就一定会回报你吗？”
“你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人家真的能把你放眼里？这一个月你是白在万松待了！……还有，我们家就只能跟赛赫家做生意了是吗？邹家的生意呢？褚家的人脉呢？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接了项目就能顺风顺水了？我们家这么多年在兰湖打拼下来的人脉跟基业都被你给动摇了，你可真有本事啊，舒曼！”
“说话啊！你不是让我接你电话，听你说话吗？说啊！我好好听你说！”
她的那一句话像是坠入了炸药桶，舒妈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耳朵边轰炸，火星溅在了心上，燎起了一片火海，烧的她根本张不开口来。
“说啊！别给我装哑巴！你不是能跟赛赫先生联系吗？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你还能跟褚老爷子说那么多，让人家直接看不上你，让我们舒家名誉扫地，你不是很能说吗？来，你怎么说的，现在再跟我说一遍，让我也好好学学！你给我说啊！舒曼！我命令你给我张嘴！”
其实她早知道她这一次捅了篓子，也做好了接受爸妈怒火的准备，可是直面怒火，却比她以为的还要难以接受。
这样嘲讽的字眼居然是从她的妈妈口中说出来的，妈妈甚至看都不看文件就斥责起了她，不在乎她能不能赎罪，却只在乎能不能教训她？
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的有什么不对。
她如果不去找褚老爷子，那现在迎接她的除了这样的怒火还有对她窝囊的不屑一顾。
不去找褚老爷子，她就不会褚卫林那里发现赛赫先生跟她有关系，就更不可能现在还能奔波得起来。
不去找褚老爷子，妈妈会联系她吗？妈妈会把她放在眼里吗？会这么歇斯底里地训她吗？
她的爸爸妈妈根本不会帮她，他们跟褚家跟邹家都是一样的，都逼着她现在必须作出选择，都恨不得她认清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根本是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有出息，只要做好男人身后的附庸就可以了。
现在面对的怒火就已经这么让她无力承担，如果她面对刁难无计可施，那她有什么底气听这样的电话？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长大了吗？你不是都出息了，不是一个人都能跟那些大人物打交道了？让你妈我也感受感受，好好为你骄傲骄傲啊！”
她不开口，那边妈妈的话就越发难听起来。
这样单方面的训斥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才渐渐消停下来。
这期间妈妈叫嚷着让她说话，她不知道要多努力才能忍住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喉咙心里都像是塞了千斤重物，压得她只能扶着沙发坐了下来。
听得越多，心里慢慢麻木起来，她没有做错，如果她真的做错了，妈妈现在一定会逼着她认错，绝不会这样自说自话！
她只是要承受这24年来软弱无能积攒下来的重量从妈妈口中倾泻过来而已。
等到电话那边停下来好一会儿没有声音，舒曼才张口说了第一句话，“妈，文件已经发到你微信上了，辛苦您先看一下。”
她的声音传过去后，电话那边立马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啪的一声毫无预兆的就挂了。
那突然断线的声音让她的心也猛的停了一下，随后才砰砰砰的越跳越快。
她像是到经过暴风骤雨之后的杂草一般倒在了沙发上，被风摧残，又被雨淋湿，沉甸甸的黏在泥土上，舒曼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已经用来承受暴风骤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