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来这里一路上都在想的问题，包括跟舒曼争吵起来之前她也是这样想的。
几个月来舒曼在公司的表现确实让她对她印象有些改观了，所以她才会放心让舒曼一个人去万松。
可是舒曼到底不过还是只有20来岁的孩子，再多的信任就没有了。
舒曼这一次捅下了这么大的篓子，现在勉强算是将功补过了，可是之后要如何教舒曼为人处事在她这里已经成了一个需要重新考虑的问题。
她也没想着不让舒曼工作，她现在也看到舒曼的努力了，而且舒曼也把她自己的婚事都给搞砸了，现在就算不让她去工作，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原本只是想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等她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都做错了那些，再重新让她去盯公司项目的。
可是这孩子实在太沉不住气了，一发现他们没有让她管理的意图立马就掩饰不住情绪了。
这孩子就只能看到她自己的付出，看不到他们这些父母为她付出了多少。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想将功补过，知道万松项目对接的项目让你负责就是驾轻就熟，更容易管理……”
舒妈想着，慢慢的开口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边的其他问题？你得罪的是褚家，邹家的项目跟我们想要接的项目已经成了对立项目，你要是去做这个项目，你就要面对跟邹家站在对立面的立场上……等风声传出来，大家知道是你得罪了褚家，你觉得你管理公司还能顺利吗？”
“褚家那孩子你没有相中，你这边自作主张弄成了这么个局面……我们姑且不讨论这一个了，这一个已经过去了，说也没什么意思，可是邹家呢？”
“你经历过这些事，应该更知道邹家怎么样了吧？也该应该知道邹智明对你怎么样了吧？”
“如果不是有邹智明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哪来的时间争取这些项目？”
开始听着，舒曼心里还有些松动起来，可听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下去，她拉下了被子定定的看着妈妈。
她一寸寸地研究这妈妈脸上的表情，到头来，原来妈妈还是心仪邹家？哪怕邹家邹智明都表现出来无能为力了也还是觉得这才是适合她的？
“怎么一提到邹家，你就又以为我们来害你了？”
看到舒曼这个表情，舒妈就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舒曼，我就不明白了，我养你了24年，是，我对你的关心是比不上你姐跟你弟，可是你该有的，我难道欠过你吗？我难道害过你吗？”
“你别说以前的生活你自己过得不开心，你们姐弟3个人中间就你过得最惬意，你聪明有本事，就算我给你安排再多课程，对你来说都是你自己受益，对你的能力来说都绰绰有余，你大姐需要三年完成的课程，你这边只需要一年努力就可以了，可是我不还是顺从你爱玩的心思让你也学了三年……”
“你爸对你是没有什么感情，他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也怪不得你不把他放在眼里，我也知道，是你妈我的错，我没有遇到对的人，让你对婚姻也有阴影……”
“正是你妈我没有经历过好的婚姻，我没有遇上对的人，我才知道对的人，合适的婚姻到底是什么样子！你姐的性格，你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生在我们家，她能过成什么样子？可是妈给她挑的人不好吗？你看她现在怀着宝宝，受过一点气吗？”
“我承认我这边管教你们管的是严了些，尤其对你，你长得好看，我更怕你被人引着走了歪路，对你也是严格要求的多，可是你是按照妈妈给你的要求长这么大的，妈妈比谁都清楚你到底适合什么样的家庭，也很清楚怎么样才能让你过好日子……”
“就算你认为妈妈没对你有多少感情，可你也该相信旁观者清这句话吧？”
舒曼的脸上凉意下去后，疼痛感就又翻了上来，脸肿得厉害连累她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
听着妈妈的话，她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来接。
直到现在妈妈还不觉得她有错，也是，这事也算不上对错，亲人之间哪有什么对错。
可是她要的不是被妈妈安排好的顺风顺水的生活。
她不是玩具，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偶。
因为可能跟邹家对立，可能被褚家为难的所以她就不能再接这个项目，因为她自己太年轻，所以她就不能自己去闯闯吃亏上当，经经风雨，迎来自己的人生。
妈妈是为了她好，她也知道妈妈怎么会害她，可是这样的好，实在太冰冷了。
总要计算着，总要设计，总要折断的她的翅膀，擦掉她的心思，让她按着妈妈要求的样子生长，按照妈妈要求的样子生活……
这样就是对她好吗？
外人看得清，她就要过外人眼中的好生活？
舒曼一句话也不说，她看着妈妈的眼睛。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的事呢？她也爱着妈妈，妈妈也并不是不为她好，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心意就不能互通呢？
她跟卿云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为了对方好，彼此就能心意相通。
不能互通心意，那就只能说出来。
“妈，我要那个项目……”
舒曼一字一字的从喉咙里挤出来，她仍然躺着，眼睛却坚定地看着妈妈。
舒妈很费力的才听清舒曼到底说了什么，那句话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她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被这句话冲的没了踪影。
敢情她说了那么久都是白说。
看着舒曼这双固执的眼睛，舒妈眼里的柔软一点点褪去。
“行！”
她重重的吐出了这一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行！”
舒妈站起了身，“行！好样的！你要相信你自己行，妈给你机会！”
吐出这句话后，舒妈摸了摸自己脖子，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明明还有更多的话想要说出来，可她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再去说了。
“我欠了你的！”
舒妈咚咚咚的往门边走去，临了出门她停顿了一下，想要回头交代舒曼冷敷，可是又为这样的念头感到好笑，她暗骂了一句，走到沙发上，拎包就要走。
包里异样的重量又让她想起了里面的鸡蛋，本来想要扔到垃圾桶里，可是提到桶边了，她甩手把鸡蛋砸到了沙发上。
门哐当一声关上后，房间里就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舒曼拉起被子盖住了眼，她成功了，妈妈也给她机会了，可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妈妈现在只是让她更清楚的意识到了她现在所要依赖的都是父母给予她的。
她现在仍旧是一个有想要的，有想吃的，都要眼巴巴的看着父母，都要对着父母耍赖撒泼才能拿到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