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是标间,有两张床。沈良庭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他盯着戒指看了会儿,然后取下来放在洗手台上。淋浴出来因为没有换洗衣物,又穿回了原来的衣服。看到那枚戒指后,他犹豫了下,还是拿了起来。出去后,看到傅闻正打电话,取消叫来的医生,说明天会带人上门。沈良庭等他打完电话,走过去,把戒指还给他,“这个我现在不能要。”“为什么?”“你不清醒,我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傅闻哭笑不得,“晕过去的是你不是我。而且我给了你,你也收下了,就不能出尔反尔。”沈良庭以为自己记忆出了问题,他刚刚难道说了答应?“不,我没收下。你不要胡搅蛮缠。”“那现在这枚戒指在谁手上?在你手上就是你的,我不接受退货。”沈良庭很少见傅闻耍赖,“你不能这样,这不是儿戏。”“我也没当它是儿戏。”傅闻伸手把那枚戒指重新套进沈良庭的手指,“你戴上了就不要摘下来,除非我下次重新送你一枚。如果你不想要,就怕它扔掉,但不要还给我,我不要被你丢掉的东西。”说着傅闻拉着沈良庭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外面黑漆漆一片,阒静无人,偶尔能听到寒风刮过树梢,他握着沈良庭的手伸到窗外,“如果你不要,现在就扔了它。”沈良庭盯着傅闻看,他的脸冷峻严肃,黑眸如金刚石,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淡薄的月光给他一半侧面镀了层纱,看了会儿沈良庭就不得不移开,转向窗外的黑暗深处,夜色浓重得像浑浊的墨汁,“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明明知道你父亲的死跟我父亲有关系,我就是你仇人的儿子,你该恨我,报复我,而不是想跟我结婚。你这样做了,又该怎么面对你的亲人?你母亲能接受吗?”“我知道,但你是唯一我想要去爱的人。”傅闻低声说,“我不想放弃你。”沈良庭蜷起手指,心脏狠狠地紧缩了一下,“傅闻,”说出口的声音有些哆嗦,没这么确定,“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没法现在接受,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微博是星星鸭沈良庭收回手,探出身把窗关上,却始终没有选择扔掉戒指,也没有再还回去。“我累了,先睡吧,我明天还要回公司开会。”沈良庭走到床边睡下。闭上眼仍能感觉傅闻正站在床边看他,“别看我。”沈良庭浑身不自在,十二分的紧张,他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我去关灯。”傅闻轻柔的说,随后是一串衣裤摩挲的声音。沈良庭有想过傅闻会不会耍赖上自己的床,但提心吊胆等了会儿,傅闻并没有这样做。闭着眼,刚刚发生的一切在眼前回溯,沈良庭心中烦闷,那种窒息和钝痛感又涌上来,不是因为傅闻不爱,而是发现傅闻也许真的是爱的,但爱得太迟。骄傲如傅闻,如果只是做戏,不会对一个仇人的儿子这样低三下四。也许这一切都是真的,沈良庭攥紧手,能感受到戒指冷硬地压迫掌心。就是因为爱才让他有顾虑,在所有计划进行的同时,那些甜言蜜语也是真的。但这样的爱是如此脆弱,那些他以为的美好记忆里,充满了谎言,充满了欺骗,傅闻明明可以跟他坦白的,却什么都没说,傅闻的确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也许是傅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信任别人了。这么多年是如何做到的?明明有爱,却仍然可以冷酷的利用,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计划时,可以把心紧紧地关起来,嘶叫得再响也可以当做听不见。傅闻有错吗,并没有错,只是承担了为人子应尽的义务。傅闻把自己锻炼得强大,顽固,无坚不摧,没有事情可以左右影响。更何况究其源头,是自己的父亲害死了傅闻的父亲,即使傅闻能不在意,罗青又可以吗?他们日后该如何相处?这样胡思乱想,沈良庭迷迷糊糊睡去一会儿,再醒来时,屋内一片黑暗,窗帘拉的投不进一点光,侧过身,傅闻就躺在旁边的床上,和衣而睡。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在睡梦中,眉头也始终紧皱着,没有松开。沈良庭侧着身一动不动地看了人很久。无法想象这么多年傅闻是怎么过来的,仇恨一直压在傅闻心上,所有人都在逼迫,不用去想也知道过去一定很辛苦。耳边安静地只有两人的呼吸。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走着。时间在这时好像凝固了一样。沈良庭有种冲动,想再去吻傅闻一次,吻过唇、眉毛、闭着的眼睛,哪怕做一个纪念,可并没有勇气这么做。到了最后,沈良庭也只是伸出手隔空轻轻拂过眉眼,像风掠过,留不下一丝痕迹。第二日早起,沈良庭发现屋内无人,床头柜留了张纸条,说去买早点,很快回来。沈良庭看过纸条,又把它放下。起身洗漱,再把窗帘拉开,从二楼往下看,外头林立的早点摊冒起蒸腾热气,小镇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很少,很多人都穿着睡衣就出来买东西,小贩吆喝,街坊谈笑,生机勃勃。沈良庭倚着窗边看了会,打开窗户,找到外套,摸出烟和手机。火星簇得亮起,云烟夹在指尖,一缕白雾从唇间溢出。手上还戴着昨天的戒指,他没有摘下来,只是用指腹摸了摸冰冷的金属。沈良庭翻出手机,发现上面有不少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昨天被傅闻糊里糊涂拽着东奔西跑,连手机都没想到要拿出来。沈良庭有些懊悔,开始一条条看消息回复。有些是工作上的琐事。有些是吊唁他父亲,向他慰问。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发来的,秉着礼貌也该一一回复感谢。但看着看着,沈良庭就严肃了,脸上清晨睡足了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指关节僵硬到无法伸展。热搜第一的新闻推送,他盯着上面的标题,直到屏幕暗下来。此时,房门打开,傅闻提着买的早点回来,怀里还抱了一束新鲜摘下的君子兰,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沈良庭抬头看向他,目光陌生,突然摘下原本已经戴在手上的戒指,一下转身,朝窗外扔了出去。--------------------解释一下,傅对沈的利用在于,因为他跟沈在一起了,黎才对傅放下戒心,断定他不知道从前的事,才愿意跟傅合作。所以前期傅的确是在利用沈。以及,终于要到全文高潮了,泪流满面,铺垫了整整二十几万字,我实在太嗦了。二卷走向更偏相爱相杀,追妻因为傅总很爱,所以见仁见智,可能三卷比重高一点。大家一定要坚持到第三卷。第76章 交易沈良庭有些恍惚的走到街上,在街上拦了辆车,用了三倍价格让人送他回市里。中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沈少虞打来的,沈良庭却点了拒绝。通过电话远程处理公司的运作,让公关部先去应付媒体,出一则通知,什么都不要说,撇清关系,就说等调查结果,他们对此毫不知情。刚刚新闻上的热搜消息,矛头直指搏浪。虽然主要内容是张兰被捕,一则多年前的旧案重启,涉及到黎重、沈文鸿和傅远山。涉案的关键人员已死,但还有相关嫌疑人,警方说已经收集到确切证据,经济犯罪已经清楚,指控的谋杀罪则因为没有起诉对象而没有立案。警方没有明确的说法,网上却流传开了一套编的活灵活现、起因经过完整的故事版本。详细叙述了黎重和沈文鸿如何阴谋篡夺了傅远山的家产,又将其推下楼伪装成自杀的过程。并借傅远山的资产发家,生意越做越大,短短数年,忘恩负义的杀人犯摇身一变成了叱咤商场的优秀企业家。三家涉事企业,只有搏浪完好无损,一时被顶上了风口浪尖。搏浪被指责被怒骂,网民谴责搏浪的大楼下奠基着死不瞑目的白骨,这种创始人是杀人犯的企业,不应该再存在。国内的消息传到国外,搏浪在美股股市上股价暴跌,比沈文鸿四处奔波筹资时跌得更厉害,一夜间就蒸发了上亿元。这是有人要替傅远山正名,所以披露了这一则消息。在傅远山死后还他一个公道。沈良庭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心知肚明自己站在不占理的一边,不为公众待见,只能尽力减少影响。张兰被捕是罪有应得,可危及到搏浪的声誉就不行,他不能眼看着搏浪被这种事影响。想到刚刚扔戒指的举动,沈良庭知道自己太冲动,可一想到昨天傅闻在跟自己求婚时,另一边却在针对搏浪埋下伏击,操纵舆论,扩散消息,甚至仍然没有告诉自己,他就有种头晕目眩的恍惚。沈良庭回到搏浪大楼,主持大局。虽然时间仓促,但沈良庭一路来,安排布置仍旧条理清晰,冷静沉稳,言辞铿锵有力,他的出现给动荡不安的公司内部扎了一针稳定剂。到公司后,沈良庭第一时间召集了所有高层开会,会议中,他说现在是公司最艰难的时刻,必须力同心,如果有人想离开,就趁现在提出来。留下来的则会是与搏浪共渡难关的功臣,日后绝对不会被亏待。但话刚落,仍有人提出了离职。沈良庭没有挽留,让人事带人去办理手续,按规矩给了补偿。13个高层,走了3个,剩下10个。瞿嘉、杜平、张宏,他所看重的,都留下了。沈良庭已够满意。会议开到一半,沈少虞推门而入。年轻人衣着凌乱,容貌憔悴,进门就质问,“你为什么不敢接我电话?”沈良庭停止讲话,看向他,“你来干什么,你以什么身份进来的?保安呢!”沈少虞高声,“沈良庭我有事找你!或者我就在这里说。”沈良庭阴沉地看他,略一思考后说,“你去办公室等我。”沈少虞先是不肯动,通宵未睡的双眼赤红一片,后头韩颜穿着高跟鞋跑进来拉他,“小少爷你跟我去办公室等吧,沈总说会来就一定会来。”沈少虞这才随着韩颜去了办公室。沈良庭说完要说的话,把会议剩下的部分交给杜平主持。杜平性格沉稳,办事稳妥,做事他放心。走进办公室,沈少虞没在沙发上坐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直愣愣地向下看,阳光照在他憔悴的脸上,眼神惶惑得像孩童,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显然从昨天穿到了现在。沈良庭看着他的背影,虽然挺拔高挑却仍旧未脱孩子的稚气,沈良庭上前问,“你急着找我做什么?如果是为了你母亲那我也没办法,这是警察的事。”沈少虞转过头,下巴留有胡茬,眼下乌青,曾经朝气活力的青年此时显得蓬头垢面,“哥,你昨晚去了哪?是故意躲开我吗?”“没有,”沈良庭敷衍他,“抱歉,昨天手机没带在身边,今天早晨过来才看到。但积压的事情太多,没来得及回你消息。”“我昨天在医院看见你了,傅闻也在,为什么转眼你就不见了?”“临时有事。”“有什么事会比爸爸死了更重要?”沈少虞有些气愤地指责,“不管怎么样,你昨天都应该留下来。”沈良庭冷笑了下,“那你想我怎么样,留下来再磕个头?他受得起我这个头吗?”他话说的不留情面,沈少虞一怔,突然间眼眶红了,“妈的事你知道吧?”沈良庭离开落地窗,外头阳光太刺眼太温暖,晒得他不舒服,他不喜欢这样明亮的环境,“知道,张兰的事害的公司股价暴跌,我还没找你们算账。”沈少虞咬牙,追随沈良庭的脚步来到沙发旁,“好,哥,过去的事使我们对不起你。既然你不想谈感情,那我们谈个交易吧。”沈良庭出乎意料,“什么?”沈少虞目光灼灼,“放心,你不会吃亏的。”沈良庭这才抬手示意他坐下,“说来听听。”沈少虞没有坐,站得笔直,一动不动,“搏浪的股份现在在我手上,只要你愿意让妈无罪释放,我就无偿把这些股份转给你,这样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就实现了。”沈良庭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狐疑地问,“你知道这些股份现在价值多少吗?”沈少虞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所以我说这笔交易你不会吃亏。”沈良庭有些好笑,“付出这么大代价,你们母子间感情居然这么深厚,我实在很吃惊。”沈少虞眸光冰凉,“是,你喜欢钱,喜欢权,因为你没有安全感,唯有把东西攥到手里了才有保障,但不代表人人都像你一样。金钱对我而言没有价值,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那些股票期权对我而言一文不值,只是你不相信,你总觉得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都一样的自私自利,那是因为你长大的环境是这样。但并不是人人如此,总有人把感情看的比钱更重要,我只想让妈出来,这样的交易你答不答应?”“你在说什么,”沈良庭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谁允许你来评判我的?如果你只是想来说这些,立刻给我出去!”沈少虞敛下睫毛,深吸口气后软下语气说,“对不起,哥,算我求你了。”沈良庭这才收起表情,和缓了态度,“那就回到你说的交易上,所以只要我让张兰出来,你就把股份转给我?空说无凭,你能用什么保证。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对这些都不在乎,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