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柴房

入夜。

月光虽好,但整个缙城之内,却少有人携伴共赏。

银辉洒落世间,只是大街小巷空无一人,无形中透出一股冷冽之意。

此时的缙城,再不复往日的喧嚣。

偶尔传来一两声鸡鸣犬吠,却只会惊得周围居民纷纷熄灯锁门,不敢出声。

遍观方圆,城中只有一处尚有些许舞乐声隐现,正是世家公子最为中意的挥金之地,沁酒坊的所在。

沁酒坊再向北看去,有一片城内最为灯火通明的地方,那便是民心之所向、朝廷之表率,城中势力最强的庞然大物,缙城城主府。

只是如今的城主府内,来往家丁、护院的脸上却已不见了往日的荣耀与骄傲,反而各个谨小慎微,说话间也宛如路人,不敢过多交流。

谁知道现在与自己插诨打科的家伙,会不会是另一方的奸细呢?

若是不小心说漏了什么出去,那可是会殃及自家性命的啊!

初不言懒散的打了个哈欠,随意瞥了一眼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高庆云,接着又扭头看了看门外隐隐可见的绰绰人影,不由的叹息了声。

虽然手上脚上均被拷上了锁链,但这等重量的铁器,并不怎么影响他的行动。

甚至他若想挣脱,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罢了。

不过他也懒得多做些举动,只是把木柴堆在一起,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坐了下来。

原本他们被带到城主府时,庞林是想把二人锁进府内牢狱的,只是后来考虑到如今府内敏感之地均人多眼杂,这两人又身份特殊,怕出现什么意外,便在这处于他绝对掌控的院子内找了个柴房,把二人关了进去。

就在来时,军医早已给高庆云包扎好了伤口,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全身上下只有五官露了出来。

这种包扎只是随手为之,效果便是止住高庆云身上崩裂的伤口,但由于封闭的太紧,包扎时又并未用药,所以绝不会使伤口痊愈,只是稍微延续他的生命罢了。

就算以后高庆云侥幸逃生,就以如今这种包扎手段,怕也只能一辈子做个废人了。

习武?不存在的!

一夜无话。

等到清晨,初不言缓缓得睁开双眼,伸缩了下筋骨。

打坐这种姿势,早已成了他长年的习惯。每当以打坐运转周天,都会让他神清气爽,精力充盈。

只是今日,似乎打不了拳了。

门口两位把守的军士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听着外面声势震天的喊杀声,或许是去参加什么清晨集训了吧。

扭头看了高庆云一眼,初不言眉头微挑,脚步轻跺,便有一股无形的劲力迅速的包围了整个房间。

“喂,小高,别装了,你早就醒了吧?”

初不言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但见地上之人并不为所动,只好暗自撇了撇嘴。

“我说,这地儿现在可就咱们两个在,你还瞒我干什么啊?”

“放心吧,你说的话,别人是肯定听不见的!就算你现在在这喊破了喉咙,怕都不会有人来这儿瞧上一眼!”

“哦,我忘了,你现在想喊都喊不动……”

顿了顿,初不言又瞄了高庆云一眼,见他依然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只好继续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醒来的时候,定然已经发觉自己全身骨骼错位,肌肉拉伸无一连贯,整个人都已经是个废人了。”

高庆云的耳朵动了动,只是眉目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不仅如此,若你懂得经脉穴位,便可发觉,就连全身经脉,也已堵塞大半。也就是说,就算在废人之中,怕也是个垫底的存在。除了口能嚼食,别说日常走动,怕是连弯弯手指都断无可能。”

高庆云眼睛猛然睁开,只是其中,却没了往日神采,瞳孔中唯有一片死寂之色。

他知道,初不言说的都是真的。

“既如此,我死了便罢!”

高庆云微微张口,只是说出短短几个字,便似耗尽全身精力一般,就连双眼也缓缓又闭上了。

倒不是力气用尽,只是心中已经再无任何希望了。

习武之人,于此境遇,哀莫大于心死。

“呵呵,死?”

初不言摇了摇头,看向高庆云的眼中颇有一丝怜悯之色。

他可是听军士们在旁议论,说是等日后询问完毕,剜其目、割其舌,当成木偶一样扔在府内角落,但又找家仆日日喂养,延续生命。

到那时候,怕是连寻死都难。

只是这些,他却也懒得与高庆云细说。

“死了作甚,好男儿应志在四方,只要活着,便有无限可能!”

对于高庆云,初不言倒是挺感兴趣的。

这个人活得有意思。

像陈元、苏长青之类的人物,初不言见得多了。

只是像高庆云这样的,却是当今世界的正宗武林人士。

他可不想就这么看到高庆云的生命,终结在这狭小的缙城。

在他身上,日后定然还会发生许多更有意思的事。

再说了,看好一个人,并不需要太多理由。

若非如此,初不言也不会主动要求跟来了。

“呵呵……”

高庆云倒是不想接话。

废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会这样说啦!

不过还有一事,他倒是挺好奇的。

“初公子,凭你的身手,怕是连一流高手也远远不及吧?怎么也被那些军士们捉到这里来了,还戴上了手链脚链?莫非是他们捉住了苏家众人,要挟于你?”

“我?”

初不言耸了耸肩,“我若说自己是来城主府旅游的,你信吗?”

“这……”高庆云抿了抿嘴,“我信。”

对于初不言,高庆云心中只有神秘两个字可以形容。

对他的所作所为,你永远都生不起一丝怀疑的心态。

只是初不言听说,却是哈哈一笑,“哈哈,我自己都不信!”

“呃……”

高庆云一滞,嘴唇微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他妈都是快死的人了,这样捉弄我有意思吗?

很好玩?

见高庆云面色难看,初不言也收起了笑容。

随后他双手一背,正正的站在高庆云手臂之处,神色间颇为严肃。

“那我说,我是来助你脱离困境的,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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