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回 大婚当日

沈府满门红绫挂,来者宾客上百。将近出门时辰,沈家女使将府内的灯烛一一点亮;来者宾客也早座入席,这会有茶水点心解口,在主厅享乐。

迎亲的队伍已在门外恭候,可见队头不见队尾。大门外也是围满了人。沈家几个郎君同女使小厮在外边向路人撒喜糖;若有人上钱恭贺说吉祥话的,还不忘给塞了个小红包。

府内祠堂内,沈伯怀已换好婚服,这会同长辈在祠堂内祭拜祖先。

烧香祭拜完,沈侯对沈伯怀说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先姒之嗣,若则有常。”

沈伯怀叩头一拜,回道:“伯怀,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随后,门外爆竹声响起,沈家的迎亲队即刻出发,前往温府迎亲。沈伯怀在首,后有沈家郎君几个陪同。

街上此时热闹如节,迎亲的队伍将行过的地方早已装饰得喜庆,两旁挂满各式各样的红灯笼,还有穿着喜庆的女使小厮,手里各提亮着金黄色的红灯笼站于两旁照路。

见迎亲队现,温家大门处燃起阵阵爆竹。沈伯怀同沈家的几个郎君下了马;这会温家的郎君同姜叙他们将府门紧紧堵住。

沈伯怀笑愣一会,会意身后几个弟弟,而后欲冲进府,然而还是被温家的郎君给拦住下。两府的女使小厮也纷纷合力,可沈家任旧被堵在门外。

“诶!温大姑爷若想进此门,可得作诗一首!若大伙都说好,我们再放你进去。”朱洪生笑道。

“听闻温姐姐还未插钗装扮呢,沈大郎君这会不作诗几首,怕是新娘子也不愿跟你走啊!”姜叙说道。

这会所有人期待的看着沈伯怀。

只见他笑道:“青铜台前仙姿凡,面无浑妆难掩芳。烛下脂粉百调香,留得素眉待夫妆。”

话落,在场的所有人纷纷长吁了一声。

这会四哥儿温世熙笑道:“不可不可,就作此一首催妆,不够不够。”

只见沈伯怀又道:“青丝鬓边莫巧装,待夫亲来为尔挽。执手乘鸾香帐轿,比雁一双夫妻还。”

大伙听得纷纷叫好;此时已有女使进去传诗,听得大姑娘娇笑,这会将头面全妆好。

趁着温家几位郎君品意催妆诗,沈家几个弟弟突冲上前去,为沈伯怀争得进处;见沈伯怀进了府,一下门处的所有人欢叫声连连;

这会府内出来好几个女使,各手捧喜糖铜钱,给门外乞丐、农民、行人撒喜。抢得喜,大家纷纷高声答谢祝贺。

沈伯怀见得大姑娘,一时被其美貌惊得傻愣,而后被后面的媒妈子轻轻一推,这才回神。

大姑娘与沈伯怀同进里厅拜别敬茶,只见温家尊长落泪如花;这会倩娘婆唱道:“大轿来到大府庭,拜谢爹娘养育情,爹娘堂上靠兄嫂,女儿四月正回程。”

沈伯怀与大姑娘同行完敬茶礼;温家尊长各嘱咐一二后,沈伯怀同大姑娘一齐走出厅;大姑娘双手执遮扇,沈伯怀在旁小心搀扶;温家尊长随后迎送,杨月与姑娘们都哭花了脸。

待至大门处,大姑娘上了轿。由温衡一手捧红花水,一手持石榴花,朝轿子顶上点洒。这时倩娘婆唱道:“花水泼上轿,姑娘夫人样。”

礼乐起,黄昏至。沈伯怀骑上马,围着花轿绕了三圈后便出发。

温家所有人皆送至此,又招呼宾客入席;姑娘们纷纷落了泪,依依不舍的望着行远去的婚队。

姜叙没有随几个郎君一同入席,而是左右找寻着五姑娘。知晓她此刻定是伤心难过。可寻了整个前院,就是不见五姑娘的身影。

最后姜叙独自往后院跑去,最终在一处隐蔽的角落瞧见蹲在地上痛哭的五姑娘;姜叙瞧望四周,好在这会没什么人经过,可他始终不敢上前去,只得在一处心疼的看着,还时不时也替五姑娘把风。

一条只见头不见尾的迎亲队再次行入京街。瞧着队尾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路人纷纷交头接耳,都说这礼不比京城第一县主出嫁时少。

轿内,大姑娘一手拿着遮扇,一手捧着版贴盒;一颗珍珠般大小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滴在版贴盒上。

桥门外正对着新郎官沈伯怀;这时他回头瞧了一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温云锦透过遮扇也瞧了一眼,手紧捧着版贴盒,回了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挤着要往里去。因为迎亲队外旁的几个女使正一路撒着喜糖和铜钱。

京街中左边一个拐角处,一个姑娘正远离着围观人们独自在一处看迎亲队经过。

只见她一身素白里衣,外披粉橙外衫,头发一半由一只素木簪盘起,面色惨白眼中带泪。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亮着淡淡金黄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字:“曹”。

曹汐目光跟随着马上的新郎官看去,又见八人抬的花轿经过,轿帘漂浮起,里头绿衣新娘的侧颜露出,宛如天仙。

她杵在原地,满脸的羡慕,又一步拖着一步,跟着迎亲队在另一条路走着,背影是何等的孤独凄凉。

曹汐昏迷数日,却早在两日前醒来,那会院里无人敢叨扰,却是被一声声蝉唤醒。过后假装昏迷不过是为掩人耳目,就为下边的人放松警惕,今日她才能偷溜出来。也怪不得曹家的女使小厮这会敢偷偷跟着围在人群中观看。

曹汐一手提着灯笼,微微颤抖。眼睛已被泪水浸迷,瞧不清前路;行了许久她才停下,目送着迎亲队往另一头走去,曹汐越发难受。

不能再目送沈伯怀,曹汐哭得不能自我,猛得喘息;见着前边的人欢声高歌,礼乐由重至轻,曹汐却突然笑了。道:“若新娘是我,这些,可都是为我祝贺的,是吗?”

曹汐身材纤瘦,微歪着身站在路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很是柔弱;仅是一阵微风拂过,却可叫曹汐咳得半死。

她抓着胸口猛猛喘息了半响才缓过来,眼睛紧紧盯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队,疼痛使她无法言语。

拿在手中的灯笼这时突然滑落,掉在地面上突燃起大火;曹汐低着头看着灯笼被大火烧得干净而后化烟,脸上竟浮出一丝苦笑。

这时,一个嘴角长着颗大黑痣的妇女这时捧着一手的喜糖,满眼笑眯眯走来;她先是被曹汐一吓,又见地上一团灰烟及燃到一半的灯笼罩,再瞧曹汐泪水满面,那妇女故笑道:“诶呦小姑娘,不过就一灯笼,烧了便烧了,有甚好哭?诺,这是我抢的喜糖,也给你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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