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满意足的陈浮生抬起头,看向崔东璧。
只见原本还带了几分犹疑的崔东璧脸色已然平静下来,显然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四寸长的金针仿佛感应到了崔东璧的抉择,自行浮起,柄朝下,针尖向上,跃入对方手中。
崔东璧刚刚接触这根金针,身体一阵抽搐,只觉有一道意念借着这根金针将自己看了个清清楚楚。
而原本就闪耀着金色光泽的金针针尖微微摇晃,然后幅度越来越大,最终释放出极为耀眼夺目光芒大盛。
如果不是青天白日,这里又是一个私密的包间,单单这一道光就要召来不少人的目光。
京城,百草堂。
刚刚给一位患者看完病的老人从铜盆的温水中缓缓抽出纤白如玉的双手,用一方白色丝巾仔细擦拭干净,就要在藤椅上享受一下片刻的安宁。
然后就看到桌上的一个千年鸡血紫檀木盒自行打开,一套金针弹跃而起,嗡嗡作响,在半空中布下一套具体而微的玄妙阵法。
老人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阵恍然,轻轻抓起旁边的童子,伸手一点金针阵法。
身影倏忽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的自然还有着那一套清鸣不断的金针。
“徒儿,你终于想通了,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
陈浮生看着突兀出现在面前的青衫老人,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显然也发现认错了人,急忙收声,转而把视线放在旁边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崔东璧身上。
袍袖一卷,崔东璧手中那枚犹自释放光芒的金针便有如游子归家,乖乖地返回到了老人的袖中。
这下子崔东璧一下子明白过来,虽然对于老人如何能够来到这里还不清楚,但以他点中状元的文采,已然明白对方乃是一个有着真实本事的异人,说不定便是传说中的仙人一流。
想到这里,原本的那一丝可惜瞬间被斩断的干干净净,当即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八个响头,高声道:“徒儿崔东璧拜见师父!”
看得出来这位鹤发童颜看上去就极有高人风范的老人很是开心,将手一松,放下提着的童子,拍拍崔东璧的肩膀,一脸欣慰道:“为师一脉乃是修行界中极为稀少的医修,所在的长生门更是名列道门一十三派之中,你现在或许还不知道我百草翁和长生门这两个词在修行界的地位有多重,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入我门下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扭扭脖子,一阵嘎嘣脆响,被老人放下来的那个穿着一身喜庆大红袍的男孩,仰起头不屑道:“整个修行界谁不知道长生门能够稳坐这个位置还不是其他门派需要他们炼制的丹药,至于你百草翁更是公认的道门丹成一品的修行者中战力最低,我当年就是听信了你的谎话才拜你为师,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拿这套说辞来欺骗我这未来的小师弟。”
这下子不但崔东璧,就连陈浮生都有些目瞪口呆。
天下之大,总有些规矩是修行者和凡人都需要遵守的,尊师重道就是其中极重要的一条,这个叫火云的童子说得这番话不拘放在那里都是妥妥的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就如此堂堂正正地说了出来。
而且看样子他们师徒平日里相处的时候便是这般没大没小惯了。
“看样子崔东璧的师父倒是不错。”陈浮生倒是颇为羡慕崔东璧,撇开战力不谈,这个百草翁看样子完全符合一个好师父的标准。
相比之下,他那个见面次数寥寥无几的师父天欲尊者就实在让人提不起多少亲近之心来。
崔东璧倒是没在乎这些,更何况本质上想要成为一个大夫的他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目前还是有所排斥的。
他所惊讶的地方在于火云童子——他这个名义上的师兄的相貌,听了这一番对话他就算再傻也不会相信火云童子的真实年纪和外貌看上去一般不满十岁。
他现在脑海中想到的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长生不老,驻颜有术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颇为享受地接受着这个新弟子的崇敬目光,百草翁正暗自自得,却突然神色微变,朝着自自己露面之后就自觉收声的陈浮生看去。
陈浮生顺着目光看去,对方的视线很明显落在了桌上已经完工却还没没来得及收起的画上面。
百草翁虽然战力不行,境界却没有虚假,甚至在神念这方面比起常人还要有所胜出。
他只是看了一眼画作,再扫视了一眼窗外已经开始清理尸体的法场,对于陈浮生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了解,面色顿时有些不快起来。
“嗯,你是将武艺强行打通了天地之桥突破的感应。”上下打量陈浮生一下,百草翁已经看穿了陈浮生的些许根底“不过你既然会这法术显然也是认识修行者的,把你的来历和我说一下。”
陈浮生几乎在对方将视线放到画作之上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场对话难以避免,在陈浮生看来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坏人,收了他们的魂魄也不算什么昧着良心做事。
但百草翁毕竟是正道门派出身,又是来自于长生门这种地方,未必同意他这种做法。
好在对方没有直接动手,陈浮生站起身子,拱手行礼道:“陈浮生见过前辈,这一道法术乃是在下在翰林院的时候承蒙一位龙虎山的道士指点学来,倒是让前辈见笑了。”
“不错,这个我也知道,陈兄在翰林院的时候就是负责编修《万寿道藏》的,其中就有一个叫做张仲宏的老道士。”
崔东璧虽然不太理解两人谈论的是什么,却也看出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急忙开口为陈浮生分解。
“龙虎山?”
龙虎派的张道陵在修行界中也是卓有声望,像百草翁这种老一辈的人物自然清楚他的生平故事,大齐的龙虎山与龙虎派的关系自然也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