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不成,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看起来实力不弱,你就不怕他会搅乱你们的计划?”
血袍男子孤身一人凭空悬浮在瑞缪尔家族庄园上空,头也不回,望向远方,自言自语道。
“巫师议会中的势力也是十分复杂,大大小小几十个组织,这些家伙和我们生命研究会的关系可从来算不上融洽。”
没有人现身,却有声音在这位瑞缪尔家族当家人身后虚空响起,语气平淡,“更何况他们这一次本来就不是以捕获这位冰雪之女为必须目的,能够借机尝试一下与真正神灵对战才是真正计划,收集必要的数据,为接下来的模拟实验提供依据,否则出动的就不单单只是这些人了,更何况现在不是还引来了其他人么,这也算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吧。”
为血袍男子解释完毕,黑袍巫师声音中同样难得地带起一丝疑惑,道:“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什么来历,以他的实力应该早就在这块大陆上扬名才对,怎么在我看来,他和我们收集的资料中任何一位传奇或者半神强者都不相符合,他和这位冰雪之女有什么关系,怎么会选择出手救助。”
“我也不知道。”
血袍男子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这个人使用的手段和其他以骑士或者魔法师晋阶传奇的人不同,能够幻化巨大圣像,我觉得倒是和战争之神教会中高阶祭司中施展的‘战神附体’有些相似。但除非是教宗亲自动用那几件传承神器,否则绝对不可能有如此惊人效果,冰雪之女和她身后的自然神系向来与战争之神教会对立,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手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不过那人同时操纵这么多幻化出来的魔兽,大概是什么德鲁伊或者兽人萨满一类的神通吧,倒是和冰雪之女的身份相吻合。”
高大神像双手握刀,脚掌猛然提起又落下,带起一阵地动山摇的气势,然后就有被他带来的黑白雾气弥漫缭绕开来,将方圆百里彻底遮掩,青红丝线迅速延伸纵横开去,构成一张星罗棋网。
然后,旁观众人,哪怕是那些圣者姿态的神灵同时惊讶发觉,有了这雾气遮掩之后,原本洞若观火的战局变得云遮雾绕,只能够得到这破碎画面,连贯不起来,极为不适应。
不去理会此举给旁观这场战斗的众人心中掀起多大波澜,高大神像掂掂手中威严煊赫的巨刃,随意一揽,将周围青红丝线缠绕在粗如梁柱的手臂之上,任由这些“棋子”以及这张相距千里的棋局本体通过相思线横跨虚空,源源不断地输送来磅礴法力。得了这股加持,本就巨大的身躯更是粗壮一圈,然后高大神像刀尖抬起,双膝微弯,骤然发力,高高跃起,几乎就要冲出雾气笼罩范围,然后当头劈下。
惊龙刀身上,赤龙猛然张开眼眸,身躯抖动,昂然而起,带起一声惊天龙吟响彻云霄,于此同时,一道黑色细线顺着刀锋轨迹骤然出现在身前,然后迅速拉长加阔为百丈长短,将空间撕裂为二,磅礴刀罡有如一线潮水,滚滚向前,与那不断向前横移的战局直直撞在一起。
陈浮生当日身临体悟“乘风破浪”一剑,在那“一剑斩去”的剑道极境之下顺理成章地在丹成之前领悟出瞬剑术的妙用,可以让剑光挪移虚空,有神鬼莫测之妙。
如今将倩女幽魂世界积攒数年的国运在一刀之间挥霍干净,这一击已经确确实实地超出了练气九层的局限,尤其这诺兰德大陆虽然元气有异,使得他不能将一身法力发挥到尽善尽美境界,但是这里的空间阻隔之力却是真实地弱上许多。因而这一刀的效果还要超出他的预计之外。
这几名巫师虽然等阶已然颇高,但毕竟还是凡人之身,能够维持这个阵势将巫师困住已然十分不易,在面对这样可以斩裂虚空的一刀之时再也分不出更多心力困杀冰雪之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刀将这一小块割裂出来的空间打破,甚至五人间的心神联系也连带着被这一刀打断。
还未来得及重新用巫术沟通,再次将阵势恢复,五人便被空间打破后带来的反噬之力影响,只能将所有精神力全部用来激发起自身最强的防御手段上,以免那滔滔而来的元素乱流对身体与精神之海带来不可挽回的损伤,再也无暇做出更多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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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百里,雪飘天下。
几名巫师无暇他顾,没有了这处封闭空间的限制,原本狼狈不堪的冰雪之女可谓龙游大海,将自身神职中有关冰寒,霜雪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江河停流,白霜覆地,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而下,寒风呼啸,天空中突兀现出,数以千万记的白色轨迹,那是在这森然寒意之下,原本空气中的水汽被直接凝为细碎冰晶,连为细带,转瞬间,将这方圆百里之地彻底化为凛冽寒冬。
身形摇曳,漫天飞雪迅速凝聚,化为一道窈窕身姿,衣衫尽白,面色雪白晶莹,毫无血色,殊无笑意,只是打量一眼,便觉有一股摄人心魄冻结一切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这种“寒冷”源自法则层面,直指本心。
只是还不待这位冰雪之女的化身彻底将身躯舒展开来,面色便即大变,再也维持不住之前哪怕在追杀中也保持的清冷风姿,刀光余势未断,继续向前奔来,好似要将这漫天飞雪直接撞开。
————
这位寒冰之女要救,但是绝计不让她有可以威胁到自身的力量。
只是几个闪念,陈浮生在出手之前,便已做出决定。
因而在破开这座阵势之后,高大神像并未收起刀势,而是悍然决然地加上一把力气,继续向前推进。
刀光落下,这具由雪花水气构建的绰约身躯便自怦然炸裂开来,化为灰尘,然后重新化为零碎雪沫,纷扬天地之间。
只是瞬间,雪花便在超凡特性的“命令”之下重新汇聚,再次凝塑出一道分毫无差的身躯来,然后重新被刀光撕裂,粉碎。
只是每一次重新塑造身躯所要花费的时间都要比之前多上一些。
周而复始,循环往返。
如是一十九回。
等到这一道刀光彻底耗尽威力之时,冰雪之女比起之前所在位置已是足足后退百里之距,而且肌肤衣衫黯淡无光,和之前明亮皎洁如玉的样子大不相同,气息奄奄,险些维持不住形体,看向高大神像的眼神中已是充满不明所以的恐惧。
她之前虽然看似被巫师追杀的凄惨狼狈,甚至不惜燃烧神力。但神灵本质却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返回北地雪原,重新蕴养数年,便可恢复如初。
但是在这一道分不清敌我的刀光下,却是损耗惨重。尤其是在一十九次圣者身躯重组的过程中,一缕刀劲神意更是深深渗透进入她的神灵本质,浸染其中,难以祛除。
更令她难以理解的是,在那一道刀光之下,她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哪怕是脱离了巫师空间的封锁,重新勾连诺兰德大陆的本源,想要化身为雪也不可能。
就好像神灵诞生和操控本命神职蕴含的权柄一般,直接从某种根源层面上决定抹杀一切。
在她的认知中,恐怕只有同时掌握了“死亡”、“杀戮”、“毁灭”等神职的神灵才有可能做到,而且还必须是完美掌握,从纯粹的概念中孕育出来,只有一人,而不是自我标榜,或者从本命神职领域中延伸开来,和其他数名神灵共享同一神职领域的方才可能。
“不对。”
冰雪之女摇摇头,考虑到刚才那一刀斩裂空间,恐怕对方还囊括有空间类的神职。
这样的一个神灵如果在诺兰德大陆当真存在,最起码也是强大神力,甚至就能够与那风水火土四位与世界同生同灭的元素古神相提并论,而在冰雪之女悠长难以计量的岁月中,并没有类似记忆,“死亡”、“杀戮”这些强大神职不要说集中于一人之手,每一个都有数人分享,更不要说根本未曾出现过的“毁灭”了。
而且当触及但神灵们所在的领域之时,出手之时也与凡间实打实硬碰硬不同,更多考究的是对于神职神性自己对应的法则本源的领域,与神力的强弱克制,就算是战神,矮人之神等少数几个挥刀动枪的神灵,刀剑碰撞也不过是表象而已。
这种来自另一个世界与修行文明的飞剑之术实在超出冰雪之女的理解与想象范畴之外。
“居然还不死心。”
陈浮生摇摇头,那几名巫师在被他刀势斩破之后,居然并没有直接放弃计划,反而在观察到冰雪之女在这一刀下承受的损伤还要在他们之上,甚至再也不能施展之前的逃遁变化手段时,好似看到机会一般,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身形齐齐一动,划破虚空,眨眼间穿梭百里,出现在被刀光驱逐远去的冰雪之女附近。
然后,双手同时举起,各有一团凝如实质,明亮异常的元素光团在头顶汇聚,碰撞。
这样蕴含了澎湃元素之力的光球碰撞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反而异常安静,一个漆黑孔洞悄无声息出现,缓缓扩张,向着那位冰雪之女罩去。
显然是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再次打开虚空。
根据陈浮生对巫师世界同诺兰德大陆魔法的了解,猜测到大抵应该和所谓的元素疆域有关。
几人举止不可谓不果断,选择的时机不可谓不巧妙,只是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陈浮生摇摇头,与他与心神相系的那具神像反手一转,原本缠绕在手臂之上的晶莹丝线齐齐弹起,向四周飞去。
“起!”
陈浮生心中默念一句,然后就有万千丝线破空出现,交织成网,将冰雪之女与数位巫师团团困在其中。
早在之前出刀的同时,陈浮生便已顺势将相思线延伸扩张出去,将这对战双方包围起来,化为自身主场。
然后几名巫师身旁就有黑白雾气诡异浮现而出,和那高大神像裹挟而来的一般无二。周身更是一紧,好似有千斤巨力压下,举止行动,甚至调动精神力在精神海洋中勾勒巫术模型,激发身上法术器具的念头都好似陷入泥泞当中一般,分外迟缓。
这种感觉几人再熟悉不过,之前被他们用这个魔法阵困住的敌人也是同样的遭遇,甚至对此他们都有着详细的数据分析与研究,知道如何将这种压力持续得更久,更强。
但是,当这种感觉落到自己身上时,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巫师毕竟是施法者,巫师世界因为对巫术研究的太过深入,不可避免地对于其他职业就太过轻视。类似战士,骑士职业更是落在非凡者的最底层。
这一点,甚至比起诺兰德大陆来,还要偏颇。毕竟那些教会的牧师祭司等,虽然也多是施法者,但在神力滋润作用下,却是有许多矫健强横不输战士。
哪怕巫师们研究出许多类似移植非凡器官,种植血脉这些加强肉身素质的手段,但最重视的还是头脑中积累的知识,对敌时有近乎无穷的巫术可供选择搭配,法术器具中也是铭刻积攒有护身克敌法术,根本不需要肉搏这种他们看来太过底下的手段。
冰雪之女虽然此时动用的不过是一具圣者化身,远不能和原本不死不灭的神灵本体相提并论,但也不是这些巫师可以比拟。
更让他们感觉恐惧的是,这些丝线与雾气仿若有着自己灵魂一般,非但限制着他们,更在缓缓侵蚀自己体内的魔法力量,甚至还在传来纷乱如麻的情绪意念扰乱思维,甚至还要将他们凭空拉曳到不为人知的所在中去。
冰雪之女却是不然,被这一刀斩去大半气势的她还未恢复过来,同样无法抗拒相思线缠绕上身。
只是让她意外地是,这一次却是传来让她感觉分外亲近的气息,不自觉就像投入其中。
这让她更加迷惑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