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宗不愧是天下第一算宗,在策算占卜一道一骑绝尘,仅是遗留一二手笔,却已让见者惊叹。以动拨静不走寻常路,却在灵气枯竭之世,早早便入了与世隔绝的大天境中。
灵气枯竭、万法寂灭是为静,故入口大门紧闭,无法出入,而湖中鱼儿是动,便看如何加以运用,使得以动拨静,届时大天境入口自现。
慕琴惊叹,“切实可行,原来是这般进去的,但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
她双唇紧闭,声音却幽远空灵。她手捻着金光,将方圆三丈照得通明,可见潭中悬浮的细沫蜉尘,她的拂尘也插自腰间,以红色系带束好。
她身旁不远处,李长笑正吐出一颗气泡,又捏在手中,百般戏弄,玩得不亦乐乎,实也是知晓,自己帮不上忙了。慕琴口中的“以动拨静”“以动制静”,方能入大天境。说得轻巧,实则大有玄机,李长笑不精通此道,又不了解大天境,只觉得玄乎。
慕琴又道:“此法虽妙,但神算子定然十分了解大天境的万物变幻、本源至理、五行流转等等。为何如此呢?”
无论是慕棋慕书策算出交汇之处,以此入大天境,还是神算子以动制静,重启出入口,皆绕不开一处。便是对大天境最底层本源的洞悉与了解。
若无此为依据,任由算士如何策算,如何布局,也绝无可能得出结果,慕书博览群书,且她师尊与慕老祖走得相近,知悉一二秘闻,倒还算是正常。
但神算子何许人也,竟也深握大天境本源之理,甚至远比慕书深刻,早她五百多年,便入了此境,却只为寻觅慕琴师尊尸骨。
“只怕不知多少人,要是一场空喽。”李长笑心中想到。
既神算子五百年前,便入过慕府大天境,那传闻中境内藏匿的“长生之秘”,自然便是虚无泡影,若有,神算子早便取了。当然,事无绝对,神算子所在神算宗,历来一物换一物,讲究平等交易。兴许他见遍地白玉长生果,却偏就不拿呢?
李长笑道:“慕府与神算宗的渊源,怕是比你预想的要远。”
“嗯。”慕琴点头,她又道:“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三个条件。”
李长笑道:“脱离幕府,第一个条件,是为幕府收一徒弟。但第二第三个,还未听你提起。”
慕琴道:“那我现在便告诉你第二个。”
慕琴示意两人朝上游去,入境之法,她虽已经有了眉目,却还需几日筹备。
两道水花溅起,二人上了岸来,慕琴道:“我与慕老祖有约,第二个条件,是杀人,这也是我与神算子的恩怨由来。”
“杀神算宗的?”李长笑道。
“是的。”慕琴道:“慕老祖让我杀三位神算宗长老,修行之事,恩恩怨怨,我懒得过问,便是去了。”
“神算宗长老很难杀。”慕琴认真评价道。
李长笑道:“倒也难怪神算子要设杀局了。”
他折一根木枝,在地上涂涂画画,慕府、神算宗、李寻道…其中纠葛,知道的不知道的,好似乱麻一般互相纠缠难以推导。看来这几大势力,互相间牵扯不浅。神算子知晓大天境本源之理,故出入自由。慕老祖曾与李寻道赌斗。
最后懒得猜测,就地一躺,睡了觉去,那余下的累活,全全丢给慕大仙长自个忙活,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慕琴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她先去周围湖泊,捕抓三百余条两掌长的鱼儿。草鱼鲫鱼皆有之,种类无需顾及,凡抓来的鱼儿,全投入深潭当中。
因力求隐秘,慕琴做事低调,足足花了三日,才将所有前事筹备完毕,接下来,她便盘坐深潭边,直直观望天时,待到日月交替之际,她拍醒那悠悠闲闲,睡得香甜的白衣,一同跃入深潭当中,潜入十五丈入口处。
慕琴以香火神术,牵引潭中鱼儿游动,暗合某种布置之理,潭外,日月交替,日光月光从东西两侧,分别射入潭头潭尾。
这日月交错,光晕射深潭,并非天然地势,而是早在五百多年前,由神算子布置好的。否则李长笑,慕琴两人,想要落日之晕,月升之华,同入一湖,还需开山凿山,是个浩大工程。
“日月交替,以动拨静,天地颠倒。”
慕琴眼微闪,她袖子一挥,潭水倒卷,将她卷成头朝下,脚朝下的姿态。李长笑也紧随其后,头朝下,脚朝上。
只见隐约间,四周景物渐渐变换,身侧有种空间交错之感。约莫半个呼吸左右,四下渐渐清晰,历经波折,总算成功入了大天境中。
李长笑盘腿而坐,似有所悟,心中想到:“原来如此,虚实交替,天地倒转,原来大天境与现实始终难以相融,并非是内藏灵气,竟是因为大天境与现世,是截然相反的朝向。”
“难怪最后一步,需头朝下,脚朝上,是为顺了大天境的‘理’,若不如此,纵使布置百余回,也进不得此境。”
李长笑低头,但见自己脚踩实体,身前是万丈高涯,在那云深不知处,隐约有山耸立,两山之间,皆有条铁索相连接。
“终于进来了。”
慕琴也松了口气,对她而言,这数日经历,也绝非毫无触动,好在柳暗花明,结果总归是好的。
“此地是十八峰。”慕琴道:“峰峰相连,险峻万分,唯有静心静欲者,才能渡过十八座险峰。”
李长笑用清萍剑,轻敲铁索,听得寒响在谷中回荡,放眼望去,索长不知几何,其上已结绿锈,长出青苔,滑腻不堪,但所用材质特殊,加之这铁索与四周十八座高峰山势相连。
凡踏上此索之人,若动用灵气,顷刻之间会好似背压十八座大山,举步维艰。李长笑心中暗叹,无愧是顶尖势力,所设当真精妙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