狞猎

一支箭簇飞射而出,直接贯穿了猎物的脖子。

“好!”

“首领威武!”

“就算是大夏训练有素的弓箭手,也不过能拉开二石之弓。而我们首领手握四石之弓,骑马猎射也能百发百中!这就是长圣天真正的勇士啊!”

周围的血狄战士们高举着手,纷纷拍手叫好,个个热血沸腾。

而被他们敬仰崇拜的旭烈格尔则沉着一张脸,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悦。他翻身下马,去捡那只被他一箭射死的猎物。

当他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好几只巨鬣齿犬从杂草中窜了出来,围住了地上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雄狍想要占为己有。

“这几只不长眼的畜牲竟然敢抢我们首领的猎物!”一个膘肥体键、膀大腰圆的血狄汉子指着那几只巨鬣齿犬破口大骂,“首领,让我达日巴特帮您一起教训这几个畜牲!”

达日巴特,血狄的“四先锋”之一,也是最早跟随旭烈格的血狄战士。

“不用。”旭烈格尔丢下长弓,拔出腰间的弯刀,迈着稳健的步伐向那群狂吠不止的鬣犬走了过去。

“首领,您真要一个人……”达日巴特欲言又止,“您小心啊。”

说完他又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地抽出武器,做好了随时支援旭烈格尔的准备。

达日巴特绝对不是小看自家首领的本事,但这巨鬣齿犬在乌拉草原有着“死神”别称。

它们头大腿长,奔跑迅速,和豺狼虎豹一样凶悍,有着能轻松咬碎肢体的双颌与牙齿。

最重要的是比起单打独斗,它们更擅长群起而攻之,一起绞杀猎物。

旭烈格尔将坚韧的马鞭绑在自己右手上,左手持刀,已然做好了和“草原死神”厮杀的准备了。

“这个疯子!居然徒手将鬣犬的双颌给撕开了?他还是人吗?”沙拉里格在外围搭着弓,看到这血腥残暴的一幕,他不由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这哪里是人与兽之间的战斗啊!

分明是被愤怒的魔鬼在暴怒地虐杀。

“你们……谁惹我们首领了?”达日巴特也是被吓到了,回头望向身后的人。

众人连连摇头。

“沙拉里格,是不是你又干了什么蠢事!”达日巴特问。

沙拉里格愣了一下:“关我什么事啊!”

“除了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兔崽子,还有谁能让首领这么生气?”

“我哪知道……他这突然发什么疯……?”沙拉里格脸色发白,“谁惹他了。”

虽然嘴硬得很,但沙拉里格的头脑里已经开始疯狂反省了。

不对啊!明明昨晚还拉着他喝酒来着!

总不能今天又突然想起来和他翻旧账了吧!

等到太阳渐渐落到山后方的时候,男人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暴行。他仰天长啸了一声,惊得林中飞鸟拍翼而起,旁边胆战心惊的沙拉里格也是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这一片草地上已经没有活物了,所有胆敢反抗的都沦为了不堪入目的野兽尸块。男人身边弥漫着灼热的白气,以及浓烈的血腥味。

犹如煞神重临世间。

“这就是黄金血脉啊。”达日巴特迎了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首领,真是愈来愈有老首领的风范了,厮杀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如我们兄弟几个等会儿就在这儿野炊烤肉,再配上带来的马乳酒,来个一醉方休如何啊?”

“算了吧,达日巴特。”另一位副将帖萨尔摆摆手说,“我们首领现在是美人在怀,每天太阳还没落就要往营地跑,哪有空和我们这几个莽夫烤肉喝酒啊!”

达日巴特也是笑了笑。他们都听说了首领对新娶回来的大夏女人宠爱无比,真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恨不得时时将人拴在身边看护着才好。

听见帖萨尔的打趣,旭烈格尔眼皮都没抬一下,拿起水壶浇在自己头顶。

冲去身上的血污,简单包扎下了伤处,旭烈格尔忽然开口:“就地生火,我饿了。”

都准备打道回府的几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对旭烈格尔的话诧异无比。

“哦,那生火,生火。”达日巴特最先反应过来,踢了下沙拉里格的腿肚子,“快带人去拾些柴火回来。”

沙拉里格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去了。

“来!”几人围坐在篝火边,高举酒碗,一饮而尽。

帖萨尔擦了擦自己的络腮胡,不由感慨起来:“这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可真美啊!放在五年前我真是连做梦都梦不到啊!”

“这不都多亏了我们的首领!没有首领,我们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达日巴特也染上几分醉意,“来来来,干!”

沙拉里格端着酒碗,看着对面闷头喝酒的男人。明明他们中间众星捧月的存在,对方却一句话也不说,望着燃烧的火苗,像是在发呆。

“不行咯,喝多了,我要出小恭!”达日巴特打了个酒嗝。

“走一起一起。”帖萨尔红着脸,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两人勾肩搭背搀扶着往远处去了。

火堆边悄无声息,只剩下沙拉里格和旭烈格尔兄弟两人。

两人沉默着,各干各的事。沙拉里格费力地撕扯着手里的肉,最近他有两颗牙松动了,啃肉很不方便,只能小口小口吃。而旭烈格尔还在捏着酒碗想心事。

实在是吃不下去,沙拉里格心烦地叹了口气,只好开口:“说吧,你和那个女人又怎么了?”

旭烈格尔抬眼,眼睛里像是结了层冰似的。但他的神情已然证明了沙拉里格的猜测。

“算了,是我多嘴,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也没有问。”

“因为气愤,我做了伤害他的事。”

“你为什么气愤?”

“她给我找了很多女人的名字,让我选侍妾。”

沙拉里格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眼前的人他招惹不起,他真想拍拍对方的脸,好好问问对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愿意帮你选侍妾,你还生气?”沙拉里格很不解,“你娶了一个美丽、智慧还大度的女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没有不满意她。但你母亲被抢回血狄的那一晚,我的母亲拿匕首刺穿了父亲的肩头。”

“所、所以呢?”

“她很喜欢父亲。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容不得他身边有多余的人。”

“你不会是想和我说,你生气是因为你认为那女人不喜欢你吧?”

旭烈格尔没说话。他脸上表情向来不多,给人一种不悲不喜的错觉。但熟悉些就会知道,他这个人根本不屑去说谎隐瞒,沉默就是默认。

沙拉里格又是一声长叹。

他一直以为这种男人只会出现在画本里,谁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兄弟居然就是这难得一见的痴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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