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相,你背信弃义,你言而无信,你在阳澄湖上答应优待重用我等,我等才冒死杀了管效忠,开了这苏州城!若非我等,你太平军能进苏州城!”
“贼秀才,你杀了我们,往后谁还信你!...你卑鄙无耻,你不得好死!”
被周士相亲卫上前擒住的郑三万等一众降将破口大骂,他们是看出来了,贼秀才这是真的翻脸要杀他们!
马玉龙、张凤等人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贼秀才如此言而无信,他们宁可随管效忠战死,也断不会开城投降。
“大帅?...”
桂永智和董常清想劝说不可杀降,否则大帅这名声可就大坏,真应了这帮降将所言,日后清军那头谁还敢来投降?
厚葬管效忠这个铁杆汉奸,却杀一众开城来降的将领,周士相此举确是叫人匪夷所思,就是蒋国柱和额色黑也都是看得呆了。
堂内还有一帮降将的亲兵,这会也都骇然变色。周士相看了眼他们:“本帅只诛这几人,与尔等无关,回头俱有赏赐。”
众降将亲兵闻言,彼此互看,无人敢动。有心想反抗救人的,也得思量他们能不能干过满堂铁甲卫士。
见部下无人敢搭救,一众降将更是惊惧绝望,有数人竟是失声痛哭起来。
周士相上前几步,走至众降将面前,语气很平静的对他们道:“本帅至镇江时,城中无数父老来哭告,你等知为何事?”
众降将面面相觑,镇江百姓哭告关他们何事。郑三万却是想到一事,脸色不禁白了起来。
“那些父老是要本帅替他们找回妻子,找回女儿,替他们死去的亲人报仇...本帅见他们实在可怜,便答应了他们,所以...”
周士相说到这里,定定看着这帮降将。
郑军自南京撤走后,管效忠便领军收复了被郑军所占的镇江及江南诸城池。不过每光复一地,管部都按惯例将城中妇女掳走,最后这些妇女不是被摧残至死,就是被摧残致疯。有侥幸活下的,也多被清军卖于妓寨。可以说,清军自南京一路向东,便一路迫害江南百姓,使无数人妻离子散,造孽深重。就现在苏州城中清军军营之中,尚有千余可怜女子如猪狗般被关在一起,每日只做一件事,被那下值的清兵轮番祸害。
只是这种事乃清军惯例,清廷从上至下都是默认此事,便是太平军中有不少将领当年都曾干过这事,故而桂永智等人对大帅以此理由诛杀降将不以为然。毕竟真严格计较,太平军中一半将领都该杀。江北及其余各地清军将领更是人人该杀,那样的话,岂不是逼得这些清将和太平军死战到底?这未免太过不智也!
果然,降将之中有人不服,称这是清军惯例,又是管效忠下令,他们只是奉命而为,便是周士相真要替那些百姓报仇,这首恶管效忠已被诛杀,可以给江南百姓一个交待了。而他们这些人罪不当死,倘周士相愿饶过他们,他们可倾尽家产赔偿那些百姓。
“有些事,是钱解决不了的。”
周士相摇了摇头,身子微微前倾,用很低的声音对这帮降将道:“关键是你们若不死,本帅心不安啊...苏州城中有你们上万手下,不杀你们,本帅怎么能放心回南京?又怎么能把江南牢牢掌握住?眼下鞑子大军就在江北,你们说,本帅是信你们死心塌地跟我走,还是信你们会在本帅不利之时再捅我一刀呢?”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周士相对于降军降将,是来之则纳,并多委重用,然现在,他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了。江南是天下财赋重地,也是日后太平军钱粮来源大头,随着太平军规模不断变大,地盘不断增多,带给周士相的除了政治和军事上的巨大利益外,带来的也是巨大的财政负担。
可以预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周士相将依靠江南的财赋来养军,而不是依赖广东乃至更遥远的安南,因为这个时代的运输实在是落后,在没有强大海军和庞大海运规模前,江南必然是太平军这个战争机器的核心动力。
如此重地,周士相又如何能放心将它交给一众叛降不定的降将?今日他们能降,是因为太平军势大,万一太平军失利呢?
周士相不敢担这风险,也冒不得这风险,故而必须除掉这些降将。某种程度上说,这些降将已成为一个集团,他们在密谋诛杀管效忠献城时,已经成了一个牢不可分的集团。如果这个集团只是这几个人,那是自然无有所虑,然而这个集团却掌握着万余兵马,而周士相现在手头能够动用的兵力只不到三万人。
这自然,就成了一根尖剌。
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况这等钱粮重地?
若用他们,如先前承诺那般仍将苏州一带交给他们,那此地的钱粮赋税归谁呢?
因为兵力有限的缘故,周士相不得不将浙江交给马逢知,这江南再交给郑三万等降将,将来郑军再取福建,那太平军辛苦一番,有好处的地方全是别人的,到底是替谁忙活呢?
再者,一帮降将屁事没干,只开个城,便尽得好处,让太平军中一干出生入死的将领如何看?
当日阳澄湖一会,周士相本心倒未有诛杀这干降将的念头,只是这帮人却不识趣,愿意易帜归明,但却要仿马逢知之例,得尽好处,自成一体,这就使得周士相生了杀机。
诚然,答应了降将,回头却翻脸杀人,这事传出去名声自是大坏,肯定会让清军之中一些观望将领犹豫,但周士相始终坚信,只要他的刀比满州人的快,那他今日所为便是人人称颂的义举,而非自取灭亡之道。
再不济,自己总比福临那二逼青年好吧?那小子可是把郎廷佐、硕尔辉这等忠心奴才家都给抄了。
只要福临比我更烂就行。
周士相自嘲的笑了笑,挥手命将降将拖出,诸降将连声咒骂。不一会,堂外便传来惨叫声,稍后就是几颗人头呈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