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锚!”
厦门港口,随着急促的铜锣声,一艘艘战船上的旗手立时打出了旗号。士兵们七手八脚的将铁锚从海中捞起,然后升起风帆,井然有序的驶离港口向着北方驶去。他们将先到抵达舟山,和那里的东海水师主力会合后再一起奔赴崇明。
为了统合水师,周士相刚刚颁布水师调令,长江水师和东海水师合称大明水师。
原东海水师郑鸣俊、郑缵绪部分为第一舰队、第二舰队;原刘国轩部水师为第三舰队;原杨英部水师为第四舰队,统领为萧拱辰,杨英为副;原长江水师则为第五舰队,舰队统领是原浙军总兵郭法广。除此之外,又委陈永华为第六舰队统领,留守金厦。原隶广东指挥的远征军水师和广东水师编制暂不动,仍归广东总督衙门提调指挥。
整合后的大明水师一共拥有大小战船近千艘,大小火炮三千余门,水兵三万余人。其中大战船共有142艘,火龙熕船26艘。
按照军部制定的计划,金厦这边除留下第六舰队的130艘战船归甘辉统领,以应对有可能出现的红毛鬼入侵,其余战船尽数北上,参于辽东大战。各舰队将在长江口的崇明会师,届时周士相也将自那里登船。除却在金厦装备的钱粮物辎外,沿途在舟山、崇明等地,也将陆续停船装运物资。
“封土令”在六天前就传达到了最底层,以各种方式告谕士兵和民夫,沿海各港口也都布满招兵北上榜文,上面无一不是以“封土”来吸引普通渔民参军。
可以在辽东当“领主”,成为比乡长、知县甚至知府还要高一等存在的诱人政策,令得沿海不少渔民铤而走险,报名参军北上,结果竟使得一些地方打鱼的船都不出海了。
水师方面士气高昂,陆师方面同样也被调动起热情。考虑到水师要在海上航行两个月才能到达辽东,故周士相命令将从前有过海上转运作战的部队优先调入北上作战部队,这样能够使参战部队尽快适应海上生活,同时军中有足够的老兵能够教导那些没有上过海船的新兵如何在海上生存。
周士相同时以三镇为基础,建辽东野战军团。
新组建的辽东野战军团主力为苏纳的第六镇;以原郑袭部下陆师精锐改编而成的第十六镇,镇将甘辉;以原浙江绿营和从太平军第七镇、第九镇分别抽调有过海战经验的营卫组建而成的第十七镇,镇将为第七镇的副将,甲旅旅校韩朝宗。
如何将三万多陆师连同火炮辎重一次性运到北方的辽东,原本是军部发愁的一个大难题,但当周士相将这个计划告诉水师那帮将领后,这些将领却轻松的告诉齐王殿下,休说三万多将士,就是十万将士,他们也能轻轻松松的一次将人运去。
显然,此前军部的参谋们也好,周士相也好,都忘记了去年郑军大举北上时出色的组织和运输能力。可以说,郑军水师的归降不单让周士相对满清灭族的战略决定变得可行,同样也为太平军带来了从前没有过的各种经验。这些经验都是十分宝贵的,比如周士相在广东曾干过一次的海上跳跃登陆作战,在郑军这里却是实施过很多次的,可谓经验十分丰富。这就省却了许多时间,也省却了许多麻烦。
苏纳的第六镇直接就在金厦港登船,甘辉的第十六镇和韩朝宗的第十七镇却被组织进行一次长途拉练,行程从金厦至松江。之所以如此安排,主要是这两个镇都是新整编,指挥系统和上下级关系都在磨合当中,将来到了辽东后是要大用的,所以在没有时间进行一次军事演练的前提下,组织长途拉练无疑是种很好的锻炼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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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命令发布后,金厦港口就热闹非凡。前些日子挤在码头上的粮车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身着赤红军服踏上甲板的士兵,还有无数为亲人送行的百姓。
刘国轩部最先接到出发命令,他朝手下一点头,便转身回了舱中。此人向来沉默寡言,此番出海北上,他也是但奉令而矣,倒没有什么异样感情,更没有什么话说。呆在甲板上望着下面送别人群久了,倒让他会生出气闷之心。
萧拱辰在岸上没有看到刘国轩,不由苦笑摇了摇头,对代表闽王郑袭前来送行的黄昭拱了拱手:“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要出发了,王爷那里就有劳黄兄了。”
黄昭虽然胸中仍有郁气和不平,但水师上下这回是去辽东打鞑子,他纵是对那齐王再有不满,也断不会对此事多加议论,说些让水师泄气的话。何况他现在是代表郑袭来给水师送行,而水师上下大半都是郑家的原部将,他更是不可能说一些让人会对周士相产生不好猜测的话,那样会影响到已随周士相前往南都的郑袭。
“你们多保重,一路顺风!”
黄昭叹了口气,命随从牵来自己的座骑,就此离开金厦前去追赶郑袭。待到了南都后,他将在大理寺行职。
被任命为金厦留守使的周全斌带着一众留守部下也来码头相送,刚到就看见黄昭骑马离去,和他连声招呼也没打。
周全斌的部下有些生气,周全斌却无所谓,大家伙未归顺朝廷前,他和黄昭就不是一路人,何必非要凑到一块呢。正要上船的萧拱辰和周全斌关系不错,忙过来招呼。一番客套后,萧拱辰有些不放心的问周全斌国姓府上的事。周全斌说夫人昨日就带着智公子等去了安平打前站,稍后藩主灵柩将由聪公子护送移往安平下葬。
萧拱辰放下心来,向周全斌告辞。周全斌叮嘱他一声,让他对自己的弟弟周全运看顾些,萧拱辰笑着应了,说是自会照看。
很快,萧拱辰部大小战船也依次离港,此次北上毕竟是有大战,有很大风险,所以送别人群中难免有哭泣之声传来,只是这些声音很快就消失,毕竟亲人去打仗,自己却在这愁眉苦脸,流泪叹气的晦气。
人群中,有个身影却是特殊,却是个年轻的僧人,看着约摸十六七岁。
那僧人从早上就在码头,一直等到最后一艘战船离港,他才将视线从海上收回来,然后一言不发的从人群中挤出。
僧人的目光,似乎有些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