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她为何给你下药?”梅山长皱了皱眉头,“老夫送给她的医书里,倒是有一剂药方,可以抹去记忆。”
“不过以丫头的聪明,她制出来的药,定能将记忆全部抹去,不会有半点残留才是……”
“难道真的是同时服用其他药性相冲的药?”梅山长自言自语道:“但是与老夫的药方相冲的药,闻所未闻啊。”
梅山长陷入纠结中。
刚才他说什么药性相冲,其实不过是随口一提,以程烁的警觉性,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服下一种药,已是极不寻常,更可况是两种!
“你还记得事情发生前,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梅山长问。
“那日是前太子倒台,现太子庆祝宴客的日子,也是在那日,皇上终于松口,如果喵喵同意了,他便赐婚。”
程烁想了想,道:“我当时很高兴,迫不及待去找喵喵,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没想到,突然发现一觉醒来,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当时我隐约想起,去太子府的路上似乎有些不舒服,让人查了宫里与王府里的吃食,皆无异样。后来…”
程烁顿了顿。
后来,喵喵说年后给他答案,再后来,他高高兴兴地等着的时候,她退了所有他送给她的一切,消失了。
再后来,他疯了一样到处找她……
那天的异常,他早就抛在了脑后,要不是梅山长突然问起,他只怕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你确定唯一有机会下药的是吃食?”梅山长问。
“确定。”
“这就有点麻烦了,”梅山长摊手,“都过去一年了,怎么查?”
“要不老夫改日去问问丫头,她为什么给你下药?”
梅山长对此很不能理解,他觉得完全有可能是程烁多心了。
“不行!”程烁断然拒绝。
他有种直觉,如果下药的是喵喵,她一定是有事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贸贸然去问,搞不好喵喵会像之前一样突然消失!
搞不好一消失几年,或是带个狗男人什么的回来气死他……
等等!喵喵躲了他一年,什么都没变,就是多了个狗崽子。
难道她想瞒着他的事,跟狗崽子,不,跟狗崽子的爹有关!?
程烁脑子里突然灵光闪过!
如果脑海里的画面,不是他的臆想,而是真实的残留的印象,那么那晚,他真的与喵喵亲热了?
如果真的与喵喵亲热了,那狗崽子……岂不是他的崽!?
程烁整个人僵硬地跌坐回椅子上。
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以喵喵是因为恨他无缘无故夺了她的清白,所以才给他下了药,想与他划清界限?
程烁猛的从椅子上蹿起,吓了梅山长一大跳。
“程世子,怎么啦?”
“我有事,告辞,剩下的事情拜托山长大人了。”
拜托他?他能有什么办法?都一年了!
梅山长想拒绝,眼前哪还有程烁的影子?
此时天色开始蒙蒙亮,北风呼呼,因为天气冷,整个上京城还在一片沉睡中。
程烁一路狂奔,他去到临安侯府屋顶时,渺风院同上京城一样,安静无声。
他蹲在屋顶上,就这样看着,直到左边耳房亮起灯,没多久,桃花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往小厨房走去。
慢慢的,天色越来越亮,渺风院里的下人们开始活动起来。
“哇!”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随即,一道慵懒绵软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温柔笑意,“小家伙,醒的可真准时。”
哇哇大哭的声音瞬间停止,接着是咯咯的笑,以及咿咿呀呀的声音。
再随后,便是婴儿贪婪又满足的吮吸声。
纯娘听到哭声连忙起来去到叶渺屋子里。
没办法,她虽然不能喂孩子,可她是名义上的奶娘。
等叶渺喂好了宝儿后,纯娘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衣衫,掀开帘子走出来。
随意伸了个懒腰,当目光触及屋顶上那宝蓝色的如石块一样的东西时,吓了一跳。
趁着丫鬟们不注意,纯娘跃上屋顶。
程烁蹲在那里,像块风化的石头一样,眼睛盯着叶渺的屋子,一眨不眨。
他的头发睫毛上泛着白,似乎凝了霜,看来在这里,蹲了不是一时半会。
“世子爷。”纯娘忍不住轻唤一声。
再这样下去,要是程烁出了事,她可担不起。
“世子爷,您在这里做什么?”
程烁一动不动,面上露出心疼的迷茫之色。
“宝儿是我的孩子。”他声音暗哑地道:“可是喵喵恨我,不肯原谅我。”
“什么!?”纯娘迅速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世子爷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怎么会突然说宝儿是自己的孩子?
他和叶三小姐之间有没有那个啥,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
之前还恨不得捏死宝儿,又嫌弃得恨不得扔了,怎么突然就说宝儿是他的孩子?
魔怔了,世子爷一定是魔怔了!
“世子爷,”纯娘小心翼翼道:“不如您先回去休息休息,睡醒了再说如何?”
程烁自言自语道:“要是我现在去告诉她,我知道宝儿是我的孩子,她会不会又趁我不备,偷偷跑掉?”
纯娘:不,我觉得小姐会打死您!
“世子爷,您...还好吧?”
“沈大嫂。”屋里突然响起叶渺的轻唤。
纯娘连忙一行礼,“世子爷,属下得先回去了,您,您快走吧。”
要是被小姐看到,怀疑她出卖她,她可说不清了。
唉,做个中间人,可真不容易,两边都是主子,两边都得罪不得。
纯娘跃下屋顶,向叶渺屋子走去,“来了,小姐。”
“沈大嫂,你抱一会宝儿,我去洗漱。”
“好的小姐。”纯娘接过宝儿,突然换了个人抱他也不哭,纯娘一逗他,他便咯咯笑起来。
纯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宝儿,宝儿生得极好,可以想像长大了,定是艳冠京城的美男子。
可他跟世子爷一点不像。
孩子跟爹妈不像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纯娘怎么想,也觉得是程烁爱而不得,走火入魔。
“宝儿,你说要不要提醒一下你娘呢?”纯娘用嘴形无声地问。
这人要是走火入魔了,可是很可怕的,何况那人还是程世子,那简直是可怕之极。
宝儿以为纯娘跟他玩,伸手去触她的脸。
叶渺出来见到纯娘张着嘴好像在说什么,随口问道:“纯娘,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逗宝儿玩呢。”纯娘连忙道。
心想还是先别多事了,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桃花端着早膳进来,“小姐,用早膳了。”
她将早膳放好后,对着纯娘道:“沈大嫂,宝儿给我,你去用早膳吧。”
纯娘想起外面的程烁,便将宝儿交给桃花。
走出来一瞧,屋顶上的蓝色石头已经不见了。
她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暗道还好还好,世子爷的病看来不是很严重,估计还有得治。
——
叶渺用完早膳陪着宝儿玩了一会,哄着他睡了后,桃花进来说初一回来了。
看来又是于素素让他带了阵法图回来。
叶渺走出来,“小姐。”初一行礼道,将手中的阵图交给叶渺。
“稍等一下。”
现在宝儿睡了,她有时间看阵图。
叶渺进去一会后,很快出来,将阵图递还给初一。
“小的走了,小姐有话要带给少爷们吗?”他问。
叶渺道:“爹娘祖父一切都好,让他们不必挂心。”
“是,小姐。”初一道:“二少爷托小的告诉您,说他很想念宝儿,想回来看宝儿,可大少爷不让。”
叶渺忍不住抿嘴笑了,初一说得一本正经的,可叶渺能想像得到,叶海说这话时委屈又敢怒不敢言的神情。
“知道了,你去告诉二哥哥,宝儿也很想念二舅舅,这次月底回来后,我让他天天跟宝儿一起玩。”
“这恐怕不行。”
“为何?”叶渺奇道:“难道学院这月不休沐吗?”
初一道:“不是,于小姐月底请少爷们,薛小姐和乔小少爷去烟雨楼一聚。”
“原来如此。”叶渺点点头。
“大少爷说,于小姐可能会请小姐,他让小姐先考虑一下,如果小姐不想去,那他就帮小姐拒了。”
叶渺对于素素的印象有些模糊,不过最近几次间接接触,她倒是对她有些好奇。
“知道了,我考虑考虑。”
“那小的先走了。”
——
“老夫人,五小姐来了。”罗嬷嬷在外面道。
余氏在屋子里躲了两天,整个人都蔫蔫的。
听到叶梨来了,火气蹭蹭的上来了。
要不是叶梨给的那些人眼神不好,她也不会打错人,惹祸上身。
“让她进来。”她咬牙道。
叶梨进来行礼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你来做什么?”余氏没好气地道:“来看我被你害的有多惨吗?”
叶梨一噎,心想你打错人,关我什么事?
但她来此可不是为了跟余氏争论,遂放低姿态,“是孙女的不是,孙女给您赔不是。”
“赔不是就完了?我打的可是太子殿下!要是皇上或是宁贵妃娘娘追究,你替我担着吗?”余氏咄咄逼人道。
“祖母,孙女来就是向您献计来了。”叶梨道:“孙女觉得您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余氏何尝不知。
临安侯府里这些人,巴不得她被太子殿下处置,是指望不上的了。
就算她用条件交换,也就是替她挡一时,不会替她挡一世。
“你有什么意见?”余氏问。
叶梨道:“孙女会尽力在太子哥哥面前为您开脱,不过孙女一人人轻言微,只怕作用不大。”
“那你这话不是说了等于白话?”余氏翻个白眼。
“孙女一人力小,可若加上大姐姐和小皇子,那就不一样了。”叶梨道:“不管怎么说,小皇子是太子哥哥的皇长子,只要大姐姐愿出面,太子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
“只要太子哥哥心里真的放下成见,皇上和宁贵妃娘娘定不会追究。”
叶梨见余氏陷入沉思,又道:“就算大姐姐不愿意,好歹祖母您也努力过一回,总好过现在什么也不做,就等着祖父和大伯大伯娘他们替您挡着。”
“说的是。”余氏想起叶青石以及叶云琅一家就咬牙切齿,“罗嬷嬷,伺候我起来。”
罗嬷嬷走进来,“老夫人,是要出去吗?”
余氏嗯了一声,“去看看大丫头和小皇子。”
“祖母,孙女来伺候您。”叶梨主动走过去,乖巧道:“就当孙女向您赔罪。”
余氏没有拒绝,由着叶梨扶她起来,并替她拿来衣裳。
“罗嬷嬷,去准备马车吧,这里有我伺候祖母。”
罗嬷嬷看了一眼余氏,见她没有反对,便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余氏穿好衣裳后,叶梨扶着她往梳妆台走去。
“祖母,今儿孙女替您梳个上京最时兴的样式。”
余氏端着姿态嗯了一声。
没注意到叶梨扶她起来的时候,趁机将一样东西塞到她的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