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璎的目光在夜景湛宽大的手掌上停留了一瞬,便垂下了眼睑,“奴婢已完成诊脉,娘娘尽管坐在这里便是。”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的瞬间脚步踉跄了一下。
洛芷蕴伸出手想要搀扶她,却被她给躲开了。
“奴婢先给娘娘开个方子调养身子,待到身体调养好之后,就可以用药了。”洛璎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夜景湛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他自洛璎进来,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洛芷蕴怎么会没有察觉。
原本觉得她相貌平平,顶多算是清秀,对自己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等到洛璎转过身的时候,她却发现,这药奴的背影像极了她的嫡姐。
便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人留在主院吗?
好不容易,才盼到她死,以为这样夜景湛心头的那根刺就能被彻底拔除。
难不成,活人真的争不过死人?
洛芷蕴暗自捏紧了手掌。
“若不是听闻彦林出事,我也不会急着赶回来。阿湛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洛璎还未走远,洛芷蕴撒娇的声音正好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她的心狠狠一揪。
从前他说,阿湛这两个字只能从她嘴里听到,换了其他人都不行。
原来也只是说说而已。
洛璎无意再听他们打情骂俏,忍着痛加快脚步。
走到门口时,弯腰将她放在那里的棍子拿了起来,一瘸一拐地上了回廊。
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兰露给叫住了。
她小跑过来,将洛璎扶住,皱眉道:“落儿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可是方才在里头受了罚?可我听他们说,洛侧妃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待身边的人也极好,应该不会罚你才对。你这是做错了何事?”
“是先前的旧伤,与洛侧妃无关。”洛璎知道洛芷蕴在人前一向装得极好,所以从兰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心中不免又多了一分谨慎。
兰露有心攀高枝,怕是会想要借着洛芷蕴往上爬。
如此,她极有可能会在自己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洛芷蕴手中的一把刀。
这段时间,洛芷蕴人虽不在晋王府,但她的眼线却是无处不在。
洛璎与虞氏和永嘉县主之间的纷争,她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知道那二人为何针对她一个小小的药奴。
洛芷蕴若有心对付她,只需要在兰露身上下功夫就行了。
“王爷对洛侧妃可真是好。一听说她回来了,就立刻赶到了门口,见她身体虚弱,更是一路将她抱着回到了房间里。然后就立刻差人去请了落儿姐姐过来给她诊脉……”
兰露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着,洛璎听得心头发堵,只得打断了她,“我还得给洛侧妃配药。”
“需要哪几味药?这煎药的活儿要不就交给我来做吧?落儿姐姐,就当我求你了。我可是药园里除了你之外药理最好的那个,我得让王爷知道这一点才行。这样她们以后就不敢笑话我了。”
兰露揪着洛璎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道。
她还特意露出了手臂上的伤痕,用以证明她在药园里着实受了不少欺负。
“你也知道,洛侧妃是王爷最为看重的人。她的药要是有了什么闪失,你我都担待不起。并非是我不想让你为她煎药,只是王爷不曾发话,我也不好擅作主张。”
洛璎的话说得委婉。
兰露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眼底却藏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既然你说洛侧妃是个温柔的话,不妨去跟她说说看。她若是愿意让你煎药,王爷也不好说什么。”洛璎也不想忍着疼痛在药炉前守那么长时间。
要是能将这活儿交给兰露,是最好不过。
但不能由她来转交。
毕竟兰露并非是真心想要为洛芷蕴煎药,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往上走的台阶罢了。
万一药出了什么问题,这后果,洛璎可承担不起。
兰露要是想去,就自己去跟洛芷蕴争取。
反正洛芷蕴在她眼里不是温柔可亲么?
“好,那我去找洛侧妃。”兰露转过身,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亏得她还将洛璎当成姐姐看待,只这样一件小事,还要她去问洛侧妃的意见。
她怎么可能会去?
一会儿到了药园,就说自己已经问过了。
她不信洛璎还去和洛侧妃求证。
这般想着,兰露在四周转了一圈,就去了药园。
洛璎已经将要用的药准备好了,重量也已经称过,正要放到药罐子里,兰露就来了。
“落儿姐姐,我已经问过洛侧妃了,她答应让我为她煎药。你身上还有伤,就先回去歇着吧。”说着话,她自然而然地将药罐子从洛璎手里接了过去。
洛璎见她眼神闪躲,就知道她是在说谎,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这情况,她哪里敢休息,怕是得一直在这里盯着她才行。
药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否则夜景湛还不知要将她折磨成什么样子。
兰露将药装到药罐子里,便要去打水。
“水已经备好了,是王爷特意让人打回来的山泉水。”洛璎指着放在一旁的瓷瓶说道。
里头的水她已经查验过,没有问题。
“王爷待洛侧妃可真好,居然还特意弄了山泉水回来给她煎药。难道这样煎出来的药能甜一些?”兰露吐了吐舌头,将瓷瓶里的水倒在了药罐子里。
她并没有全部倒完,特意留了些在里面,趁着洛璎不注意,往里头补了点井水。
其实洛璎并非全然没看到,但她这小动作对药效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也不会伤到洛芷蕴半分,也就由着她去了。
“落儿姐姐,这里有我就成,你回去歇着吧!”兰露将药罐子放在炉子上,点燃了火,又一次赶人。
“我对你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我这腿这会儿疼得紧,我到一旁坐坐,等没那么疼了再回去。”洛璎倒是没有说假话。
因着先前在洛芷蕴面前故意撑面子,这会儿她膝盖上的伤已经痛得不行了。
她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向兰露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