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朱山的一番交谈后,玉霎和月西楼话不投机回到太子私宅后被禁足在西院。
月西楼再不让她到魔宫里侍酒,美其名曰让她静养无需再插手政事。
他倒也没有亏待她,每日里让琴童乐师给她弹唱取乐,有时候请戏班子里来解闷,也会举办一些旧都华族里的宴会请些旧都里世家的小姐和女魔来,叫玉霎交些朋友,不至于过于无聊。
但他本人不到西院来见她。
陆小平担心两人又闹矛盾,特意打听过东院的情况,只说殿下近来很忙,忙着处理战备的事情。
明丘和陆小平关系最好,漏了些消息给她,陆小平于是把月西楼不来看望的理由告诉玉霎,但玉霎并不是很在意。
玉霎不大在意月西楼,心中郁闷为的是那天看到的场景。
据说那天被压在莲台刑场的人族修士都死了,魔族和仙盟的交涉破裂,自然是不会留着他们的,他们也就成了稷山仪式的祭品。
虽说常知春想杀她,但毕竟是人族的修士,来到魔域那么久都见不到一个的人族修士,仙盟来的人。
那天玉霎是嘱咐了他们不要把常知春的事情声张出去,哪知还是被月西楼知道了。
现在他们都死了。
今夜玉霎睡不着,爬起来打算给他们烧点纸,给他们水祭,祈祷流水将他们的神魂送还家乡。tiqi.org 草莓小说网
红月下的水斋荷塘,水光盈盈,夏风习习。
玉霎蹲在葡萄架下烧纸。
她嘴里唱着往生的颂歌,望着火舌失神,这时又听到了水声,抬眼望去,发现竟然是面色苍白的天光渡水而来。
自他被月西楼带走后玉霎是有段时间没见他,不知道他怎么了,如今他涉水而来,倒是叫人意外。
“玉殿下。”
天光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逃离了被关着的水牢,此刻是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就在钓鱼台
“天光?”
玉霎撇下手里的纸钱,上前去看他。
她问:“月西楼把你怎么了?”
天光摇摇头,说:“我没事,玉殿下。”
月西楼当然不能容忍天光挑衅自己的威严,也不会允许他仗着这张脸去魅惑玉霎,他能把天光赐给她,也能收回来。
只是天光身为窥贤魔童,实在珍贵,月西楼倒也没除了他,只是让他稍稍的吃了点苦头。
“殿下乃是魔神的继承者,在魔域之中,他想如何处置一个人都可以。”
玉霎对天光是魔尊存活下来的孩子半信半疑,对月镜潮这个名字来历同样也是,魔域的事她参不透真假,也不大想深究,不过若是月镜潮这个名字真的之前属于月镜潮,倒是让她觉得奇怪。
如果月镜潮这个名字也是别人的,他在她的记忆里也要和别人混淆了。
“不说这个了,这个……玉殿下收好。”
天光把一块亮晶晶的东西塞入玉霎的手里,语气真诚,说:“玉殿下,这是我唯一能送你的。”
她手里被塞入一块有些冰冷的碎玉,正低头要看,又听天光说:“玉殿下想离开魔域么?”
“什么……?”
天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有办法帮你。”
玉霎瞧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下:“真的?”
“真的,玉殿下。”天光跟着她,早就揣测出了她的想法:“只要你信我。”
她不自觉地凑过去,压低声音:
“既然如此,你且随我来。”
玉霎伸手要把天光从钓台下的拉上来,至少谈正事不能在这样萧瑟的荷塘边上,容易叫人误会。
“玉殿下,在做什么?”
就在玉霎牵上天光的手时,冷漠且熟悉的声音横插两人之间,让玉霎把手抽了回来。
回首看去,穿着藕粉色直身的月西楼就站在离两人不远处的花柱之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身后的侍从都躲得远远的。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听了多久。
玉霎和天光迅速分开,握在手里的玉石此时变得格外敏感,她只得握着它藏在袖子底下。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月西楼缓步走来,在两人面前站定。
他看了看玉霎低下的脑袋,又看了看她面前的火盆,大约知道了玉霎是在烧纸却还是要故意问她。
残存的记忆里还记着玉霎是有给人族修士烧纸钱的习惯,那个被他打死的半魔……叫什么来着,不重要,玉霎还为他掉了眼泪,一定要给他烧纸祭奠。
玉霎和他对视,想起来天光,身子往天光处挪了挪,试图挡住他。
月西楼看她维护天光的动作,冷笑,“一个害了癔症的魔童。”
“不过是一个得了魔尊一滴灵源的下贱玩意儿,还不滚回你该待着的东西去。”
天光立即被他的灵源压制,遂即被水下升起的恶魂拉入水中。
至于玉霎,月西楼好颜色地对她笑笑,似乎并不打算处罚她,只是将她从发怔的状态里带起来:
“你如今给他们烧完纸了么?夜风还是有些凉快的,走吧,回去。”
“……”
玉霎攥紧了拳头,说,“那我回去了。”
她起身,穿上自己的淡色外衫,低着头绕开他就要走,月西楼掸了掸藕粉色的直身,跟了上去。
回到竹苑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玉霎显然是察觉到了他跟着自己,心下不悦,特地走快了。
玉霎跨步进屋,转身要把门合上,背一只手撑住了。
月西楼微微歪着脸瞧她:
“玉殿下不欢迎我?”
“你来做什么?”
“你那日不是吓坏了么?我来看看你。”月西楼笑,“哪知道你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这样也就罢了,还背着我与别人做什么别的腌臜事情?”
“不过是个魔童罢了,你不至于防备他,也不至于那样在意我做了什么,你不是不乐意听到我这卑贱半魔的消息?”
玉霎觉得真是奇怪,“你如今在意这些?”
月西楼凝视她好一会,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做了绿头的忘八。那家伙虽只是个魔童,可到底受了母亲一滴灵源,又化形成那副模样,要是激一激你,你就被骗了。”
“这张脸还不至于激我。”
“是吗?”月西楼笑,叹气:“那也可以罢。”
“天光是我的侍从。”玉霎皱眉,“人是殿下把他送到我身边来的,殿下要怎么处置我管不着。说吧,殿下来找我,什么事?”
自那日好一顿阴阳怪气两人不欢而散后,月西楼就没露过面,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绝不是什么好事,他这会子又记起来要招惹她来了。
“是了,我有话要说,太子妃难道连赏我一杯茶都不肯?”
“……”
玉霎到底还是把他放了进来。
月西楼轻车熟路地跨入房中,撩袍在摇椅坐下,侍女端来茶水侍奉,他挥挥手叫人撤下。
他当然知道玉霎房内是个什么光景,此刻好似回了家、本该就生活在这里似的,十分闲适。
玉霎换了衣服从朱红隔扇内转出来,见他靠在椅子上,像是要赖着不走了,问:“殿下方才不是有话想对我说?什么事,说吧。”
“你的身子如何了?”
“托殿下的福气,还好。”
月西楼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扇子挥了挥,把屋内的侍女赶出去,他支着腮看她,琉璃灯盏下他的面容呈现一种诱惑的美丽。
“我在外边打听到了些事情,想来问问你。”
“殿下请说。”
“你知道月镜潮为什么要出门游历么?”
“殿下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不,我一点儿也不记得。”
月西楼看向一旁架子上锦簇的花,“月镜潮的记忆我都有,但我不记得他坚持出门的动机。”
玉霎愣了下,仔细回忆了一番。
记忆里是他那张无助又可怜的脸,至于他有对自己说过为什么要出门游历?
“我与你相遇,是偶然么?”月西楼道:“我打听了一番,只觉得或许是又不是,
月西楼这些天差人去调查此前他们是如何相处的,得回来的结果和关桐说的差不多。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和实际发生的事情不同,比如明明回到同悲塔后他基本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包括为什么答应带玉霎来魔京,如何在魔魔京的西元巷内同她生活的场景,都不记得。
再比如在魔京那段时日,他记得自己做的事情,但不记得自己是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对玉霎。
此前他只粗略地把一切推到月镜潮身上。
可他又怎么会让善魂再取代自己去做蠢事?
他记不清为什么善魂非要离开同悲塔。
那么固执地要出去游历。
但他怎么可能有遗忘之事?
加之玉霎体内有灵源,月西楼推测自己的记忆是有被更改过。
母亲更改了他们的记忆。
玉霎无言,默默地把手里揽着的衣服放在桁架上等着侍女们来取。
正想着如何搪塞,不料兜在衣服里的玉掉了出来,玉砸在地板上,几个清脆的起落,停在在月西楼面前。
那块碎玉被恶魂托起,送到月西楼面前。
他瞥了一眼,道,“我说怎么不见了,月镜潮该不会连这个都给了你罢?”
玉霎走过来一把夺过这块碎玉:“这是我的。”
“是我的腰牌。”
“说谎,怎么会是你的东西?”
月西楼脸上的表情也不似作假,“这是我的父亲留下来的念想,月镜潮真把它给了你,你该好好珍惜,想不到碎成了这副模样。”
见玉霎不信,他从储物的纳戒里拿出来一个雕工精湛的木盒子,打开,里头整块乌木雕刻成了一块腰牌凹陷的模样。
他将那块碎玉从玉霎手里拿过来,装在其中,碎玉和其中一处严丝合缝。
“上面写着的字你可看清楚了?”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