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咖啡厅内一时陷入了沉凝的气氛之中。
既然这封信可以悄无声息地送到门外,那么换成定°时°炸°弹的话,他们又是否能够及时发现呢?
不管是公安还是警察官,前一刻还在嘻嘻哈哈喝酒的氛围荡然无存。十分有默契地开始思考在组织已经易主的现在,谁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挑衅夜莺。
——或许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心中有数了。只不过那个人的身份过于敏感,不可能被说出来而已。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现在惟一的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要刻意地针对夜莺,甚至送来几张飞往北海道的机票?
在就连江户川柯南都被氛围感染、开始认认真真分析的时刻,身处漩涡中心的夜莺却慢悠悠地和灰原哀一起分食了剩下所有的小甜品。
「你就不紧张一下吗?」
漫画意志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眼前毫不在意的川岛郁代:
「这可又是冲着你来的啊!说不准就要在飞机上安装炸弹,送你们一起杀青呢!」
「没关系。」
在内心世界中,川岛郁代指尖夹起一张机票,上面写的是十分敷衍的假名:
「如果要用一架飞机为代价杀掉我的话,那么应该用富豪专属的那种小飞机才对。结果送来的只是民航机票,上面不只有夜莺,还有数百名无辜的民众。以那个人的身份,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所以说啊……」
川岛郁代故意拖长了音调,咬掉了最后一个樱桃切块。
「——这只是一次试探夜莺的讨好,以及把她引出东京的尝试哦!」
“没关系,你们就把它当做一次远足好啦。”
终于放下了叉子的少女扇形推开那几张机票,果然看见了松田阵平、诸伏景光以及降谷零的名字。
“免费去北海道玩,你们没有兴趣吗?”
「所以你是怎么劝他们同意的?」
在北海道森林边特意修建的和室中,漫画意志看着正慢条斯理地搅着一杯卡布奇诺的少女。
「不需要劝,他们本来就会同意。」
夜莺又不会把自己也坑进去。组织的触手遍布数个国家,不过是离开东京前往北海道而已——只要不单独脱队,危险度是绝对的零。
尤其对这两个公安而言,这可是带薪旅游啊(震声)。
无论是合法的财富,还是非法的特权,全都毫无疑问地位居人类顶峰的夜莺不可能亏待自己,即使已经刻意收敛了很多,仅仅是理所当然的待遇也是很多人一生都无法接触的了。
——于是川岛郁代就这么带着几位优秀的警察官,好好地体会了一下什么叫一流资本家的醉生梦死。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夜莺的人设非常稳固。所以没关系的。」
她抿了口咖啡,轻飘飘地撵走了总有很多问题的上司:
「好啦,让我自己呆一会吧。」
——但住在隔壁的诸伏景光却很难继续保持心情平稳。
在那封神秘信件中,和机票放在一起的是一小叠英文填字游戏。或许是它确实并不重要,于是就被所有人默契地无视了。
可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明白了「那个人」想要借此表达的含义。
如果把所有的答案单词按照顺序相连,那么所得到的,应该是一首短诗:
抱歉,但
绵延十年的大火,终于燃烧到了今天。
在你心中,它熄灭了吗?
虽然还是非常晦涩不明,但这封信是寄给夜莺的。那么是否至少可以证明一点……
那就是,制造这一切的人认识在十年前还只有九岁的夜莺。或许还和发生在她童年的火灾有关。
现在忽然旧事重提——他是否在畏惧来自夜莺的复仇?
在诸伏景光想明白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在谷歌上搜索东京地区,乃至周边十年前的火灾报道。
消息传播范围小,影响恶劣,牵扯了年纪很小的女孩。
按照夜莺的条件逐渐筛选下去,最后的最后,被他所锁定的只剩下了一起自焚案件。
十年前,东京港区,户主川岛美都于午夜用大量汽油点燃了房屋,第二天确认死亡,不足十岁的幼女当晚即失踪,直到今天。
——让他再也没有办法敲下一个字的,是屏幕上失踪少女那双令他万分眼熟的绿眼睛。
没有任何办法否认。
在十年前亲身经历了如此惨案的……正是救他离开死亡困境的少女。
或许她现在的性格,也和当初发生的事情有关。
他不会说和因为过去很惨,所以有理由做坏事类似的话。天下间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人和人之间一旦建立了感情联系,就很难不替对方感到难过。
……诸伏景光当然明白,作为公安,他不应该因为夜莺的过去而感到难过。
当天晚上,夜莺按照惯例独自出门,沿着道路和庭院慢慢走着。
——直到遇见了坐在房间外的青年警官。
「以夜莺的性格,这个时候会怎么来对待他呢?」
川岛郁代在心里这么想着。
「虽然仍然不会把他看做人类,但已经没有继续饲养的必要了。大概会放他走吧。」
诸伏景光在少女的心中,从来都和某种野生的大型猫科动物同一定位。
所以她只是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在这里等我……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吧。”
夜莺慢慢地说着话,对于拴上了项圈的东西,她这还是第一次尝试着松开锁链——或许多少会有点不适应。
“那么,就答应你好了。我会放你走的哦。”
她叹了口气。像是什么为调皮捣蛋的坏猫烦恼的小主人。
——但被夜莺所圈养的,可从来不是猫啊。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
温和而沉默的青年警官在月光的映照下,缓慢地眨了眨那双少见的蓝眼睛。
“那么,这个还给你。”
他摊开手掌,是那枚曾经总是被夜莺别在头发上的白色发卡。
有着一双绿眼睛的少女走到他的身前,在抓住那枚发卡的一瞬间,就被青年警官克制地扣住了手腕。
……好吧。
她想。
作为超越时代的天才,夜莺非常善于揣摩人心。无论是幽微的念头,还是晦涩的感情,在笼罩半个东京的血色月亮面前,都不算什么难解的谜题。
或许诸伏景光自己都认为触碰她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夜莺却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用空出的左手碰了碰青年警官漂亮的蓝眼睛,随后低下头,在他的左眼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真的是非常轻。比起爱情上的意味,更像是一种礼仪上的表示。
对自己的做法十分满意的夜莺直起身体,准备挣开他扣住自己手腕的动作。
“告别吻。”
她说。
“……告别吻不是这样亲的。”
诸伏景光声音很低,似乎他对自己接下来的反应也不太赞同。蓝眼睛的青年警官松开了她的手腕,继而用拇指轻轻压住了少女的唇珠。
他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就这样隔着一层,在指甲上亲了一下。
因为已经没关系了,很快就会成为敌人,所以不会去触碰那些不应该触碰的地方。
——但是从心脏里满溢出来的感情,总要找到一个发泄的缺口。
“再见。”
诸伏景光走开几步,就这么和她道了别。随后就走进北海道的夜晚中,不见了。
如果这种胃痛情节能够就这样结束的话,也很好。
但可能夜莺就是有这种吸引白学桥段的超能力吧。
她刚向着回去的路走了一小会,就遇见了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松田阵平。
“是在和诸伏交往吗?”
他语气很平静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