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妃暄?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直接碰上了慈航静斋的人,可惜不是秦梦瑶的小姑娘,否则倒是可以好好叙叙旧……
在观察到自己画下的符并没有受到干扰之后,嬴不凡便基本知晓眼前这个慈航静斋的当代传人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并没有达到前世记忆里的巅峰境界。
在差不多知晓了对方的具体实力之后,这个镇国武成王也随之放松了警惕,并给旁边的厉若海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地收起了丈二红枪,并将之抱在了怀里。
“原来是慈航静斋的仙子,那倒还真是有一些失敬了,在下道号紫阳,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仙子勿怪”
众所周知,外出闯荡江湖当然要有几个化名,否则每到一个地方都报真名的话,你很可能最后会被一大堆人追杀到死。
毕竟大家都能算是在江湖上混的,怎么可能会有从来不结仇的人呢?而这时就体现出在外使用化名的重要性,比如说这位在少年时期就开始闯荡江湖的镇国武成王,对此就很有心得。
叶三、紫阳这几个不过是他众多化名中的一部分,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很多明明就是他干出的事情,可很多人都并不这么认为。
毕竟区区一个没啥名气的紫阳道人做出来的事情,又和我堂堂的天潢贵胄,大秦帝国的镇国武成王殿下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你敢胡乱指证的话,小心我带着大秦十万铁骑来找你好好聊聊,让你知道诽谤他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但让嬴不凡惊讶的是,在听到紫阳这个名号之后,师妃暄居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那一双美眸之中闪烁起了惊喜之意。
“原来您就是紫阳道人,是那个当年帮助李阀大小姐和四公子战胜了十万之众的流民,事后又不愿意借此邀名的义士啊!”
不是说世人都是健忘的吗?帮李家人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怎么现在还有人拿出来说话?整天翻成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难怪你们慈航静斋到现在也没多少高手,固步自封啊!
还有为什么你们不关注一下我在那场战役中表现出来的兵法和韬略,非要扯出一个什么义士,难不成道德好就能打胜仗吗……
本就因为当年的事情,以及后来传国玉玺被骗的事情对慈航静斋感到非常不满的嬴不凡,觉得自己现在又多了一条对这个尼姑庵进行打击的理由—空谈道德!
不过传国玉玺还没到手,要做的事情也还没有完成,这位几乎是将权衡利弊化为了本能的镇国武成王并不想和慈航静斋发生什么正面的冲突。
于是,这位化名紫阳道人的王爷,对师妃暄这个慈航静斋的传人说话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的温和,至少比起他当年的态度要好了不止一个层次。
“义士不敢当,我辈修道中人自然是要以匡扶天下苍生为己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慈航静斋是一个极其擅长利用舆论的势力,而且极为推崇慈悲道德之事,很懂得世人的那种很容易被欺骗的心理。
尽管自己家的人做事并不算太道德,但这并不妨碍这个有名的尼姑庵标榜自己的道德,用天下苍生这个道德的制高点来打击对手。
师妃暄初出茅庐,因此她还并不像她的师父梵清惠那样擅长利用人心和情感,换句话说,这姑娘现在还是比较有良知的。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长相当真如同仙子圣女一般的师妃暄还是认为自家师门做的事情全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是相当高尚的事情。
所以在听到嬴不凡的话之后,她也是相当高兴,认为这个紫阳道人却是一个高风亮节的好人,俏丽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一股像是遇到志同道合之人一般的喜悦之意。
“像紫阳道长这样的好人现在已经不多了,如果天下的修道之士都能够像您和宁道奇宁真人那样为了天下苍生而奔波的话,想必大隋也不至于让那个暴君当道,落到如今这个民不聊生的地步”
这个年轻姑娘的话语之间透露出了对于隋皇杨广那种毫不掩饰的愤恨之意,就好像真的是觉得大隋帝国如今的局面,都是这个荒淫无道的暴君所造成的那样。
宁道奇那个整天装模作样的牛鼻子老道也配跟我相提并论?你等着,过几天本王就带人去把他挫骨扬灰,保证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慈航静斋没有多少高手,但天下能有些地位的江湖人都知道,那位号称道门三大真人之一的散人宁道奇就是慈航静斋的招牌打手。
嬴不凡因为传国玉玺的事情对于慈航静斋有着极深的不满,因此已经把这个所谓的道门真人纳入了必须消灭的行列里,过不了几天就准备去施行了。
这位镇国武成王一向是个记仇的人,他和杨广之间的关系更是剑拔弩张,几乎是到了一见面就要砍死对方的地步。
不过这位小心眼的王爷稍微想了想,作了一下利弊得失的权衡之后还是开口说道:
“其实杨广也不是没有做一些有利于百姓的事情,至少他开凿的京杭大运河就很不错,对于整个江南的水运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也算是功在千秋了”
师妃暄听到这话,顿时就吃了一惊,那一对好看的大眼睛中浮现出了一种像是在说你不是在给我开玩笑的意味。
这位慈航静斋的仙子虽然在江湖上早有名声,但真正代表门派出来处理大事却还是头一遭,在这位姑娘的世界里,黑和白是绝对的对立,中间并没有灰色地带,也没有黑白不分的融合区域。
因此从眼前这个青年口中听到夸赞的话这件事情,让师妃暄感到十分震惊,毕竟这个紫阳道人是一个好人,而杨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是个大大的坏人。
好人怎么会夸一个坏人呢?
来自慈航静斋的年轻仙子表示搞不太懂,不过从小就修行慈航剑典,有一颗通明剑心的师妃暄有着很强的感知能力。
她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自称紫阳道人的青年身躯里隐藏着的那股力量,以及另外一个青年身上如同破天长枪般的锐气。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从心的时候,师妃暄在这个时候就很明智地表达反驳的意见,她只是强调着说道:
“如今大隋的百姓苦不堪言,各地都有起义军纷纷四起,战乱和饥荒几乎到处都是,这是无法作假的现状”
“而这一切都是从杨广当皇帝之后开始的,要知道当年文皇帝在位的时候,大隋可还是百姓丰衣足食的开皇盛世”
这的确是事实,看来杨广这家伙下台已经是民心所向了,也不知道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个蠢货为什么还不抓紧时间收拾一下乱局,非得一个劲地在那边打击世家门阀……
杨广不是一个蠢货,但他做出的选择往往出人意料,嬴不凡对于他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执着于打击世家大族的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最终也没能得出答案。
总不能说,这位前世记忆里的隋炀帝是想要牺牲自己,拼着把自己底盘打烂,也要扫平国内的一切反动势力,让那些篡夺了他江山的后继者轻松一些吧?
……
当嬴不凡在大兴城内和慈航静斋这个大隋帝国境内有名的反动势力的代表人物交谈的时候,身受重伤的隋皇杨广在好多天前就已经离开了扬州城,回到了经营了几十年的大本营—东都洛阳。
隋皇宫,寝殿内。
此时的杨广早就没有了出巡时那种矫健的英姿,在受到杨虚彦带来的气运反噬之后,他已经变得满头白发,身躯气血的状态如同老朽一般枯槁。
这位自以为英明神武的隋皇不喜欢以软弱姿态示人,因此在回到自己的寝殿之前,他就已经把所有的内侍都赶了出去,让偌大的寝殿之中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
“该死的小畜生,早知当年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将除掉他,若非一念之差,朕就不会有今日这种捡些丧命的祸端!”
杨广一掌拍在了木桌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手印,而他那张早已不复年轻,甚至此刻还布满了皱纹的脸庞上则是闪烁着浓浓的愤怒与彻骨的杀意。
“不行,朕必须找到办法自救,否则这国内的一堆乱臣贼子,又如何能熬到能够将他们一一除去的时候呢?”
在暴怒过后,这位帝王又恢复了冷静,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被外界所知,因此除了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亲信和暂时不能动的一些人之外,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被他一一除去了。
可这并不是长久的办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这个状态早晚有一天要传出去的,而在此之前,他必须找到一个恢复自身修为和气血的办法。
承接了北周的大隋帝国其实底蕴不浅,但即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医师,用上再好的天材地宝,对于气运反噬所造成的伤势也不一定能够起到太好的作用。
不过杨广本人早年有所奇遇,倒是得到过不少好东西,只不过这位隋皇有些犹豫,因为其中有些东西他原本是准备一辈子都不会去碰的。
“陛下,太师在外求见”
就在这位隋皇犹豫之际,宫外内侍那听起来有些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暂时打断了他心中的挣扎与思考。
“快请太师进来!”
杨广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再加上如今大隋帝国的满朝文武真正靠谱的确实也没几个,所以能够真正被这位大隋皇帝当成心腹的人寥寥无几。
可杨广也不是傻子,他非常清楚天下乱成了这样,但自己却还能稳坐在这个皇位之上,其中大半的功劳都得算在自己那个号称天下无敌的外甥身上。
尽管他心里对于这个外甥也不算是非常信任,但该依靠的时候还是要依靠一下,毕竟这是手上为数不多可以用的牌里面比较好的一张牌了。
“臣宇文拓,见过陛下”
不同于杨广的怀疑,宇文拓对于自己这个当年一力保下了他们母子的舅舅还是非常有感情的,因此当他看到这位大隋皇帝此刻的样子之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进而感到了一阵愤怒。
“是何人将陛下伤成这样?还请陛下告知名讳,臣定会全力缉拿此贼子,必将这等狂徒明正典刑,以正视听!”
尽管并不相信自己这个外甥能够做到这件事情,但听到了这种态度,杨广还是倍感欣慰的,这些年来费尽心思的拉拢多多少少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朕这一次大意了,低估了对手的能力,一不小心就中了嬴不凡这个无耻之徒的算计,一身修为都化为泡影,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杨广叹了口气,而宇文拓听到这话后则是面色这一瞬间发生了好几次变化,最后他定了定神,拱手开口说道:“陛下,臣愿出洛阳,前往大兴城夺得传国玉玺,并将嬴不凡这等恶贼捉拿归案。”
此话一出,杨广有些心动,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如今的洛阳不是当年了,朕的满朝文武皆心怀鬼胎,暂时离不开你这个镇国太师的坐镇,捉拿那恶贼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陛下圣明,臣明白了”
宇文拓确实已经将大隋帝国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眼前的这个舅父当成了至亲之人,他在自己请战被拒绝了之后,又说道:
“陛下的伤势还没有到无法回转的余地,天地间神功妙法无数,能够延寿的天材地宝也有许多,臣会倾尽全力为陛下寻找这些,希望陛下这段时间在洛阳好好休养,凡事当先以求稳为主”
舅甥二人的谈话表面上看起来很成功,但当宇文拓走出了寝宫之后,他的脸上便多出了一些之前没有的情绪,似困惑,似怀疑,又有着那么一点点悲伤和心寒。
而杨广更是在确定宇文拓离去之后阴沉了脸,尽管这个外甥表面上说的都是为了自己好,但一向疑心很重的大隋皇帝已经习惯了用阴谋论的方式来看人。
要知道宇文拓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大隋帝国的前身,北周帝国留下来的唯一一位嫡系血脉,换句话说就是前朝皇子,这个身份的敏感度实在太高,任谁来当皇帝都很难完全信任他。
“终归还是要靠自己啊!”
杨广来到了龙床附近,手掌摸到了一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机关上,开启之后便有一个小巧的暗盒凸显了出来。
暗盒打开之后,一张色泽花纹黯淡但却复杂,几乎是无处都不透露着诡异的古朴兽皮映入了大隋皇帝的眼帘。
杨广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阴鸷而不失雄伟的脸庞上一直阴晴不定地闪烁着,犹豫、惶恐和一种对力量的渴望在不断地交织变幻。
最终,这位大隋皇帝的眼眸中闪过了一道坚决之意,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