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兴城外的水道码头。
在一艘看起来大小处于中等层次的船只上,身披一件白色裘皮大衣,面色一如既往有些苍白的龙五靠在了一张特意请人打造的特殊躺椅之上,身材魁梧高大如一头雄狮般的蓝天猛也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后。
龙五小抿了一口热酒,转而将目光看向了在一旁站着的贾诩,看起来十分平静地开口说道:“他还没有来吗?我看对面的那位夫人在船上已经等不及了,要不你把你家王爷的身份说出来,否则今夜的事情估计就要直接告吹了。”
贾诩笑着开口回答道:“王爷曾经说过,如果一开始就把他的身份说出去的话,估计那位在表面上一向只做生意的夫人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样事情就真的告吹了。”
那如同雄狮般站在龙五身后的蓝天猛也开口说道:“那难道就让人家这么等着吗?这可是过去了快三个时辰了,天都已经黑了,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位夫人耐心就会被耗光的。”
而就在其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听起来颇为不羁的声音,随之在空中响起:“就是要在她耐心快被磨光的时候过来,不然我就需要浪费更多时间跟这女人谈了,那样的话只能得不偿失。”
这位大秦镇国武成王那声音由远及近,而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那一刻,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便已经出现在了龙五的躺椅旁边,害得站在一旁的蓝天猛差点没有能够反应过来,把他当成了袭击的敌人。
一旁的贾诩看到嬴不凡的到来连忙躬身行了一礼,十分恭敬地说道:“属下见过王爷,东溟夫人已经在旁边的船上等了您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还没有走,看来这女人的耐心的确不凡,倒真不愧是祝玉妍的女儿,还算是有她母亲的几分风范”
嬴不凡眉头挑了挑,然后对身旁的龙五开口说道:“你有兴趣跟我去见见那位大名鼎鼎的东溟派掌门人吗?就当是认识一个新朋友了。”
龙五将手中的精致酒樽放在了一旁,摇头开口说道:“你觉得我这样的人有必要交那么多朋友吗?而且那终归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你自己一个人去逼迫她就够了,别拉上我跟你一起。”
“你这话说的,合作和交易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逼迫其实是最无用并且收效最低的一种方法”
嬴不凡翻了个白眼,随后转头对一旁的贾诩开口说道:“你跟本王一起过去,好好见识见识这位大名鼎鼎的东溟夫人究竟得了他母亲的几分真传,希望不会让本王失望。”
不同于龙五所在的那条中型船只,另外一条停泊在码头旁的是一艘无比庞大的巨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庞然巨兽趴伏在水面上,哪怕是在夜色之中也是散发着恢宏雄伟的气息。
“真不愧是卖兵器的,哪怕是军中的船也少有如此庞大的,本王依稀记得当年在大宋权力帮上的那艘船比起眼前这艘也还是逊色了些许”
嬴不凡稍稍感慨了一下,随后便和身旁的贾诩一起纵身一跃,如同乘风而起的仙人一般缓缓落到了这艘巨船的甲板之上。
而那些常年守在船上,跟着主人家走南闯北,一向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护卫们见状也是立马便迎了上来,恭敬地向二人行了一礼。
对于兵器行当这种需要走南闯北,而且还能够带来暴利,惹来他人眼红的危险生意,所需的护卫不仅需要有强劲的实力,而且还需要有极其出众的眼力,对于各个地方大人物都要有所了解。
毕竟如果因为一些不到位的小细节而惹到了什么大人物的话,很容易就给自家生意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和气生财,能够人为避免的麻烦尽量避免,能够不起冲突就尽量不要起冲突,毕竟因为一些小事而耽误了做生意就得不偿失了。
因为嬴不凡出来行走天下的时候喜欢经常性地变换各种不同的身份,所以除了那些经常和他接触的人之外,几乎无人知道这位镇国武成王的真实面容。
而贾诩也习惯于将自身隐藏于暗处,再加上自己那也算是秦国谍报头子的身份,全天下几乎就没有什么人认识这位其实早已为秦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乱国毒士。
但这些守在船上的侍卫对于在扬州乃至于整个天下江湖之中都能算得上是声名显赫的龙五却是颇有些了解,至少对于那身材如同雄狮般魁梧的蓝天猛是认识的。
因此在看到嬴不凡与贾诩二人和龙五一行人的亲近关系后,一名侍卫连忙引着两人来到了一间外表看起来无比奢华的房间里,并开口说道:“两位大人请先在里面稍等片刻,请容我去向夫人禀告。”
看着眼前已经走进去禀告的侍卫,嬴不凡略微有些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架子上倒还真不小,这普天之下还没几个人敢让本王等的,要知道当年就连他母亲阴后祝玉妍都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站在一旁的贾诩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王爷,这位东溟夫人因为早年的一些经历,在性子上略微显得有些偏激,就像您之前说过的好男不跟女斗,咱们这一次就稍微忍让一点,反正能达到目的不就行了吗?”
听到这话,这位镇国武成王当即便想起了记忆中那一道让他感觉厌恶至极,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身影,语气之中随之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厌恶之意:“魔隐边不负,确实是一个该杀的王八蛋,当年要不是这老王八蛋躲得快,再加上阴后这是非不分的女人总是暗中阻挠,本王早就把他脑袋给摘下来了。”
贾诩听出了自家王爷言语中那份丝毫不做假的彻骨杀意,当即便拱手开口说道:“王爷若想要杀边不负的话,属下回去便立马布置相关人手,咱们这一回调到大隋来的人手足够,杀一个在大宗师之中都不算是顶尖好手的边不负没有任何问题,即便是阴后出手干涉也同样没法影响结果。”
“想要杀也得找得到人啊!”
嬴不凡叹了口气,一双眼眸之中隐隐泛着些许森冷之意,但在其语气之中听起来却颇有几分无奈之意:
“你以为本王这些年没有想过要解决了这个人憎狗厌之徒吗?奈何这家伙藏匿的本事太高,再加上大隋终究不是咱们自家的地方,搜寻起来多有不便,这么多年里都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毕竟想要在阴癸派的庇护和诸多阻拦之下找到这家伙,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也不宜再节外生枝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贾诩跟随这位镇国武成王多年,他还是从这言语之中依稀听出了一抹森冷而又坚定的杀意,因此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王爷您的意思是……”
“想要杀边不负的人多着呢,咱们在暗地里推一把就好,比如说眼前这位东溟夫人,对于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狗贼想必也同样有着彻骨之恨吧!”
嬴不凡一边拿起旁边房间里早已泡好的茶水小抿了一口,一边开口说道:“另外你找机会和石之轩提一嘴,他在魔门六道之中的根基雄厚,这样找起边不负来也会变得容易很多,而且现在的他正有求于我们,是绝对不会拒绝这个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要求的。”
贾诩眼神微微一亮,当即笑着拱手说道:“借刀杀人吗?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既能够避免我们眼下所谋之事出现差错,又能除掉这么一个祸害,王爷果真是英明,属下明白了。”
嬴不凡虽然对贾诩时不时的藏拙感到有些不满,但对于这样一个懂事而又能干的下属,他一向是十分满意的,因此便当即伸手拍了拍贾诩的肩膀,开口说道:“少在这里拍马屁了,这又有什么英明的?实际上的操作远比本王说的要困难的多,接下来这段日子里你要辛苦一点了,如果实在觉得自己扛不住的话,就去把奉孝这家伙给叫来,你就说本王说的便是。”
而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之前的那名侍卫走了进来,恭敬地开口说道:“先前让两位大人久等了,我家夫人有请两位过去。”
贾诩转头看了自家王爷一眼,见到后者点头之后两人便一起随着侍卫通过船上的长廊,来到了一座奢华而又典雅的阁楼之前。
不得不说,东溟派不愧是做兵器生意这种暴利行业的,的确能够称得上一具家大业大,这一点从此刻处于深夜,但这船上的光亮却犹如白天一般便可以看出。
另外,这艘看起来几乎比整座码头还要大上几分的巨船的确是极为雄伟壮观,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坐落在船上的小型城池一样。
在这艘巨船之上,四周都有着华美的亭台楼阁坐落其中,甚至各处都有让人叹为观止,集合了天下各地特色的流水园林。
即便是这位看遍天下大半美景的镇国武成王也不得在心里由衷地夸赞了一声,毕竟秦国所建造的东西一向都以实用为第一基础,所以哪怕嬴不凡在秦国之中的地位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同样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壮观雄伟的巨船。
在侍卫通报了之后,嬴不凡和贾诩二人便走入了眼前这座典雅的阁楼之中,与此同时一股幽香也随之传出,使得这位镇国武成王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挑。
还真不愧是祝玉妍的女儿,真是跟她母亲一模一样,依稀记得当年祝玉妍那个女人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用上了幻术……在少年时期便亲身见识过各种术法武功的嬴不凡十分敏锐地从这股透露着浓厚的成熟魅力,让人心神不免为之摇曳和动摇的幽香之中察觉到了幻术的味道,同时以微不可查的方式给身旁的贾诩打了个手势,提醒其注意一点。
“观此气息,少说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宗师,这样的修为也会被边不负这种畜生得手,看来那个人憎狗厌的畜生在淫贼这条道上真有天赋”
嬴不凡仔细地感知着阁楼里的一切,心中再一次对那个几乎堪称大隋江湖上第一恶棍淫贼的魔影边不负表示了厌恶和鄙夷。
“妾身欢迎两位贵客到来”
一道优雅温和的声音在阁楼之中响起,其中似乎带着一股让人心安,同时又让人为之心动不已的魅力。
顺着声音望过去,嬴不凡与贾诩看到了一架遮掩住了他们目光的华美屏风,而在这架屏风后面则有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影跪坐着。
“东溟夫人的架子挺大,以往都是别人求着来见我,像这次这回要顺着别人家的规矩来见面,那还真算是第一次,颇有点新奇的意味”
嬴不凡毫不客气地在一张已经准备好的木椅上坐下,语气之中虽然没有明显的表露出不屑,但那种嚣张傲慢却已经尽显无遗。
而身穿一袭灰袍的贾诩则是在没有等到自家王爷的指示前就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使得两人之间的主次之分一下子就区别了开来。
“这位公子的架子不也同样不小吗?妾身可是在这条船上等了你将近三个时辰,这恐怕要更加过分许多吧?”
东溟夫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那再度响起的优雅动听的声音之中蕴藏了些许愠怒之意,听起来显然对于嬴不凡这种颇有些恶人先告状的话语感到了些许不满。
嬴不凡感受到了这位阴后之女所投来的目光中那股颇具有压迫力的精神力量,也感受到了那隐隐在房间之中于无声处悄然绽放的浓烈气息,嘴角不免也随之掀起了一抹冷笑的弧度:“夫人可知我等这一次为何来此吗?”
对于眼前这个看似毫无修为可言的英俊男子能够轻而易举地接受自己苦修天魔策多年而锻炼出的精神威压,东溟夫人感觉到了有些许疑惑,但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不急不缓,充满了优雅之意:“妾身只是从友人那里得知阁下似乎有一笔大生意要和我东溟派合作,但具体的事宜如何,还需要听阁下亲自述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