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醒转过来时发现自己攥着金色飞贼的那只胳膊,以一种十分奇怪的角度悬在半空中。通过远处传来的叫喊声,看到许多人正在向他跑来。可是他没有想到,有一个人已经来到了身边,正露出一排闪闪发亮的牙齿,俯身看着自己。
“哦,不要,不要你。”哈利呻_吟着说。
“不用担心,哈利。”洛哈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安慰他说“我很快就可以治好它。”
“不!”哈利说“就让它这样好了,谢谢你…”他想坐起来,可是胳膊疼得太厉害了。
“躺好,哈利,”洛哈特抽出魔杖“只是一个简单的咒语,我用过无数次了。”
哈利想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拨开洛哈特的魔杖,却突然看到托尼边跑边举着魔杖对准了洛哈特。于是他改变了手势和方向,大喊了一声“别…不要…”
托尼不甘地放下了魔杖,可洛哈特却没有,一道白光从他的魔杖钻出,精准地落在哈利的胳膊上。
一种异样的、非常难受的感觉像闪电一样,从哈利的肩膀直达他的手指尖。就好像他的手臂正在被抽空。他不敢看是怎么回事,闭上了眼睛,把脸偏在一边。当其他人赶过来看到他的胳膊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哈,”洛哈特说“骨头已经接上了,这一点千万要记住——”
“骨头接上了?”托尼把哈利扶起来,让他坐在草地上靠着自己。发指眦裂地对洛哈特吼道“他整条胳膊的骨头都没有了!”
大家都以为洛哈特被一个学生斥责会无地自容、汗颜无地,甚至会恼羞成怒,就是没有想到他仍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厚着脸皮说“是啊,没错,有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这样一来就不会骨折了,不是吗?”说完,又亮出了他那一排闪闪发亮的牙齿。
“先把哈利送去校医院,交给庞弗雷女士。”赫敏看到托尼气得面红耳赤,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赫敏说得对,你先送我去校医院。”
哈利站起身,感到身体很奇怪地歪向了一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朝身体的右侧看去。眼前的景象使他差点再次晕过去。从袖管里伸出来的,不再是手臂,反而活像一只厚厚的、肉色的橡皮手套。他试着活动手指,但没有反应。
校医院,庞弗雷女士非常不高兴。
“你应该带着波特直接来找我!”她气呼呼地对托尼大叫“我以为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而不是擅自为他治疗。”她托起那个可怜巴巴、毫无生气的东西,就在半小时前,它还是一条活动自如的胳膊“我一秒钟就能把骨头接好,现在倒好,必须要让它们重新长出来。”
“不,不是,”哈利说“不是托尼做的,是洛哈特教授…”
庞弗雷女士显得更生气了,她的嘴角毫无规律地抽搐起来。但是似乎考虑到了什么,并没有将它说出,而是扔给哈利一套睡衣,告诉他今天必须住院。
罗恩把哈利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上,和托尼一起帮他换睡衣,赫敏在外面等着。
“这一晚上会比较难熬,”庞弗雷女士拿来了一个大瓶子,上面贴着生骨灵的标签。她倒出热气腾腾的一大杯,递给哈利“长骨头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生骨灵非常难喝,哈利只喝下一口就感到嘴里像着了火一样,连连咳嗽,唾沫喷溅。托尼坐在床边拿着杯子喂他喝水,在听到庞弗雷女士埋怨魁地奇太危险,老师们太无能时,立刻高举三只手表示赞同(哈利那只没有骨头的胳膊也被他举了起来)。称赞她是整个学校里头脑最清醒的人,没有之一。
“不过我们赢了,”罗恩在庞弗雷女士离开后,迫不及待地对哈利说“你抓住了金色飞贼。马尔福的那副表情…他看上去非常绝望。”
“我真想知道他对游走球做了什么手脚,”赫敏生气地说,说着说着突然后怕起来“还好不是被第一只砸到。它爆炸了,那很可能会杀死哈利。”
“不是爆炸,也不是马尔福,他可没那个本事。”托尼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一边轻轻地拭去哈利嘴角的水渍,一边对他们说“比赛暂停的时候,我对自己施了幻身咒去告诉哈利,让他把球带到看台附近,然后用粉碎咒毁了它。可是我完全没想到另一只也被做了手脚!”他气恼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杯子里的水溅了出来。
罗恩和赫敏面面相觑,齐声问道“那是谁?”
“不知道。参加魁地奇比赛的队员不能携带魔杖,所以不能使用魔法。游走球也不像是被事先做了手脚。”他把哈利放平,盖好了被子,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们“我本以为又像去年一样,你们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可是今年的教师看台上只有洛哈特,那个草包可做不到这一点。”
赫敏重重哼了一声,认为那样的评价对洛哈特非常不公。
“你现在怎么还护着洛哈特,嗯,赫敏?”罗恩用不满的口气问道“托尼说的没错,你看看他把哈利害成了什么样子?如果哈利想把骨头拿掉,他自己会提出来的。”
“谁都会犯错误的嘛,”赫敏说“而且现在胳膊不疼了,是吧,哈利?”
“不疼了,”哈利说“可是它什么也做不成了。”
托尼直直地盯着赫敏,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极其理智的姑娘,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偏袒洛哈特。难道她真的喜欢那个草包?所以爱情使人盲目?他承认一张好看的脸不但使人赏心悦目,甚至可以起到宽恕罪行的作用。但问题是…那个草包不好看啊…
赫敏被他看得脸庞发热,正打算说点什么。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格兰芬多队的队员来看哈利了。他们一个个满身泥泞,像落汤鸡一样。
“哈利,你飞得太棒了。”乔治说“我刚才看见弗林特冲马尔福大喊大叫,说什么金色飞贼就在他的头顶上,他都看不见。马尔福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队员们带来了蛋糕、糖果和几瓶南瓜汁。他们围在哈利床边,想开一个庆祝晚会,不料托尼突然咆哮起来“出去!哈利需要休息!”接着大幅度一挥魔杖将他们“请”了出去,连罗恩和赫敏也不例外。
“你做的很好!”庞弗雷女士站在办公室门口,一副欣慰的表情“就是这样,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病人休息。”她刚要回办公室,又把头转了回来“你今晚留下来帮忙,波特有三十三块骨头要长,需要有人照顾。”
“当然,女士。”他恭敬地说,随后便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服过药,哈利很快就睡着了。托尼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静静地看着他睡觉的样子,看着看着,自己也打起了瞌睡。不过并不是深度睡眠,仍然保留着一丝清醒,而这一丝清醒也帮助他抓到了迫害哈利的真凶。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的托尼忽然感到有什么人在靠近,他立刻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你,多比。你来这里做什么?”
“先生,您为什么要带哈利·波特回到学校?”他悲哀地小声说“多比几次三番地提醒你们,您为什么不听多比的警告呢?既然没有赶上火车,为什么不回家呢?”
“果然是你!”托尼眯起眼睛,怀疑游走球的事也与他有关“那两只发了疯一样想要杀死哈利的游走球,也是你的杰作,对吧?”
多比瞪着两只网球般的大眼睛,一颗泪珠从他尖尖的长鼻子上滚落下来。
“您误会了多比,先生。”他抽泣着说“多比只想挽救哈利·波特的生命!”
“你管这叫挽救!”托尼气得简直要发狂了,他从没听过这么荒唐的理由“亏我一开始还感激你,我真是个傻瓜。”他越说越气,举起魔杖对他施放了一个咒语“速速禁锢!”
一条有成年人拇指粗细的绳索凭空出现,迅速将多比捆了个结结实实。
“看你还怎么打响指逃跑,嗯?”托尼拎起惊恐的多比,咧嘴一笑“我要带你去见邓布利多,我相信他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实话!”
“求求您,先生。多比真的是为了挽救哈利·波特的生命。”他哀求道“多比听说哈利·波特回到了霍格沃茨,真是大吃一惊,把主人的晚饭烧糊了!好厉害的一顿鞭打,多比以前还没有经历过,先生…虽然多比对游走球做了手脚,但只是希望哈利·波特稍微受一点儿伤,然后被打发回家。多比真的不是要杀死哈利·波特,先生。”
无论是真是假,托尼都不打算放过多比,坚持要带他去见邓布利多。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叫住了。
“等等!”哈利挑开帘子伸出头来,他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趴在床上。
“哈利?”托尼将多比扔在地上,急忙将哈利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胳膊疼不疼?”
一开始,哈利确实是被疼醒的。他的胳膊里好像有无数的大裂片,痛得他小声叫唤。他本想叫托尼拿点止痛药剂来,却隔着帘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得知是多比对游走球做了手脚时,哈利也非常气愤,可是他们接下来所说的,却让他心软了。
“是有些疼,你拿些止痛药剂给我吧。”哈利说。
“不行,哈利。”托尼歉意地说,他知道哈利的胳膊很疼,这从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就能判断出来。可是不能那么做,只能一边擦着他头上的汗水,一边耐心地解释“服用生骨灵期间不能再服用止痛剂,否则就会失效,要想把骨头长出来只能忍一忍。”他一扭头,愤怒地瞪着多比“这都是你的错!”
多比低下头,一颗颗泪珠滚落到地板上。
哈利于心不忍,劝说道“把他松开吧。”见绳索消失,他指了指一旁的木椅“坐下吧,多比。”
“哈利·波特依旧是那样仁慈。”多比哽咽地说。
“别再说什么仁慈了!”哈利一点也不觉得那是在夸赞自己,反而听起来有些讽刺“我想知道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你希望我粉身碎骨地被送回家。”
“啊,但愿哈利·波特知道!”多比呻_吟着,更多的眼泪滚落到他破破烂烂的枕套上“但愿他知道,他对魔法世界里我们这些卑微的、受奴役的小人物意味着什么!多比没有忘记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势力最强大时的情形,先生!人们像对待害虫一样对待我们这些家养小精灵,先生!当然啦,他们现在仍然那样对待多比,先生。”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托尼吃惊地问。可是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然后主动说出了答案“你不敢,因为你身边的家养小精灵都没有那样的想法,也没有人支持和认同你。他们都认为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对吗?”
多比瞪着网球大的双眼,对他的自问自答不知该作何回应,只是说“家养小精灵必须世世代代为主人服务,家养小精灵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他又在枕头上擦了擦脸“可是总的来说,自从哈利·波特战胜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之后,我们这些人的生活已经大有改善。哈利·波特活了下来,黑魔头的法力被打破了,这是一个新的开端,先生。对于我们这些认为黑暗的日子永远不会完结的人来说,哈利·波特就像希望的灯塔一样闪耀,先生…现在,在霍格沃茨,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也许已经发生了,多比不能让哈利·波特留在这里,因为历史即将重演,密室又一次被打开…”
多比呆住了,神情惊恐万状,接着便从床头柜上抓起水杯,敲碎在自己的脑袋上,然后摇摇晃晃地消失了。托尼和哈利面面相觑,他们真的搞不懂多比这种怪异的行为。一秒钟后,他又出现在原地,低声嘟哝着“坏多比,很坏很坏的多比…”
“这么说,确实有一个密室?”哈利小声问“而且——你说它以前曾被打开过?告诉我,多比!”
小精灵多比的手又朝另一只水杯伸去,哈利一把抓住他皮包骨头的手腕“但我不是麻瓜出身的呀——密室怎么可能对我有危险呢?”
“啊,先生,别再问了,别再追问可怜的多比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眼睛在黑暗中大得像铜铃“这里有人在策划阴谋,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哈利·波特千万不能待在这里。回家吧,哈利·波特。回家。哈利·波特绝不能插手这件事,先生,太危险了——”
托尼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他用魔杖指着多比,疾言厉色道“说!是谁在策划,是不是马尔福!”
不知是魔杖的威慑力,还是托尼提到了马尔福,多比极为惊恐地尖叫道“多比不能说,先生,多比不能说,多比绝对不能说!”他又转而乞求哈利“回家吧,哈利·波特,回家吧!”
“我哪儿也不去!”哈利烦躁地说“托尼和赫敏就是麻瓜出身,他们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如果密室真的被打开了,他们会首当其冲——”
“多么高贵!多么勇敢!”多比既伤心又欢喜地呻_吟着“但是哈利·波特必须保住自己,他千万不能——”
他突然僵住了,两只蝙蝠状的耳朵颤抖着。哈利和托尼也听见了。外面的过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多比必须走了!”他这次连响指都没打,就随着一声很响的爆裂声,消失在空气里。
过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托尼带着哈利迅速跌回床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背对着病房的大门。病床周围的帘子也在他们完成了这个,被称作紧密汤匙式的睡姿后立刻落下。这一些列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紧接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校医院,手里抬着什么东西经过了他们的床头,把那个东西放置在一张床上。他们紧闭双眼,只将耳朵竖起,仔细聆听。
“去叫庞弗雷女士。”
他们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是邓布利多的,没多久也认出了另一人的声音是麦格教授,还偷听到了他们和庞弗雷女士的对话。
“怎么回事?”庞弗雷女士一边小声问邓布利多,同时俯身查看那尊雕像。
“又是一起攻击事件,”邓布利多说“米勒娃在楼梯上发现了他。”
“他身边还有一串葡萄,”麦格教授说“我们猜他是想溜到这里来看波特的。”
哈利的胃部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想看看是谁出事了。可是托尼却紧紧抱着他,不让他动弹。此刻的他们过于亲密,稍有动静便会被发现。即便是被特许留下来的,也不想将他们现在的样子展现在教授们面前。
“被石化了?”庞弗雷女士小声问。
“是的,”麦格教授说“我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如果不是阿不思碰巧下楼来端热巧克力,谁知道会怎么样…”
三个人专注地看着那尊雕像。然后邓布利多似乎拿起了什么,麦格教授急切地问“他会不会拍下了攻击者的照片?”
通过麦格教授的问话,躺在床上的两个男孩立刻明白是谁出事了——科林克里维。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他撬开了什么东西的后盖。他们猜想应该是科林的照相机。
“我的天呐!”庞弗雷女士惊呼道。
一股热气嘶嘶地从照相机里冒了出来。就连隔着三张床的他们也闻到了一股塑料燃烧的刺鼻气味。
“熔化了,”庞弗雷女士诧异地说“居然全熔化了…”
“这意味着什么,阿不思?”麦格教授急切地追问道。
“这意味着,”邓布利多一语双关地说“密室又被打开了。”
庞弗雷女士用手捂住嘴巴。麦格教授呆呆地看着邓布利多。
“可是阿不思…你想必知道…谁?”
“问题不是谁,”邓布利多银白色的眉毛纠缠在一起,缓缓地摇着头,目光停留在科林身上,说道“问题是,怎样…”
过了好长时间,教授们终于离开了。哈利翻过身来,迫不及待地问“邓布利多教授说的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得到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
“多比说的对,”托尼把哈利抱得更紧了,语气中透露出的不安非常明显“你应该回家。”
毫无疑问,哈利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