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时岁家中后,秦兰才发觉时岁比自己想象中的状态更差。
原本看着时岁这半个月发了不少作品,以为时岁这么快就在玉兰阿姨去世的噩耗中将自己剥离出来。ap.
但如今,看到时岁时常晚上不开灯开着冷气在客厅作画,看到时岁日日夜夜不吃饭,秦兰才觉得大事不妙。
一天早餐,秦兰端着碗,小心翼翼看时岁一眼。
岁岁,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去老家住一段时间吗,现在还想吗,要不我陪着你去逛逛。
闻言,时岁吃饭的手一顿。
她倒是抬起头来,好啊。
姜氏最近的服装项目没什么需要时岁的,她也没有其他顾虑,给林迟打了个电话之后,便收拾东西随秦兰踏上了回家的车。
时岁的老家,在非常偏远的山沟沟里面。
两个人乘着飞机落地后,又在城市内坐了四个小时的车,这才到时岁家。
披星戴月回家,时岁第一眼就看见自己家门口堆满的各种东西。
身后,秦兰跟上来,眉头微微皱着,这......
没事。
时岁似乎习惯了,她长呼一口气,先进去吧,等明天再说。
时岁拿出钥匙打开家门,本以为来到这里,可以短暂地逃离城中的房子,逃离回忆。
但是当眼前这道生锈的红色铁门一开,随着吱吱呀呀传入耳中,时岁猛地发觉,这一刻,她才是真正陷进了回忆的海。
眼前的院子已经很破了,墙壁上爬满了枯死的爬山虎,它们垂头丧气彼此交织,在黑夜中仿佛一张巨大的网。
时岁感觉自己拎不住手中的东西了,索性她身后秦兰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接住。
时岁并不觉得这个许久没有尘封的院子很脏,反而有些舍不得踩坏它岁月的痕迹。
行李箱两排轮子在院中的枯叶上发出干脆的沙沙声,她伸手,将最里面的门打开。
时岁侧身开口,可以进来了,小兰。
时岁次日起了个大早,将这个已经染上浓浓岁月痕迹的房子打扫地干干净净。
其间,时岁收拾出好多当年王玉兰当年留下的东西。
时岁只拿走了王玉兰给幼时的她缝制的护身符,其他的,全部都归于远处。
时岁在这里住了一个月,秦兰索性也陪着住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时岁最喜欢也是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摇摇晃晃看着头顶的天。
叶子是一点一点活过来的,后来春风一刮,这些小家伙在一夜之间发出来。
时岁想,春天来了。
她有时候看着院中的某个角落,甚至能看到蹲在那里的小小丫头,似乎也能看到,一侧在大盆里面洗衣服的农家妇女。
那妇女总是咿咿呀呀道,岁岁,咱们马上就要去大城市生活咯,你爸爸在那里买房子咯,以后进了城,你就能穿更多漂亮了。
小小丫头听了,屁颠屁颠绕着妇女欢呼。
好耶好耶!好耶好耶!妈妈,妈妈也穿!
每每这种时候,妇女就把小丫头抱起来,岁岁,我的岁岁真好。
看到这儿,时岁已经泪流满面。
最近降温了,你还是披一条毯子吧。
一侧,有声音传来,时岁的注意力被拉到眼前。
她侧目看去,轻轻点点头。
毯子一盖到腿上,时岁就听到秦兰絮絮叨叨说了。
这一个月,临市那边真是发生不少事,尤其是林宛,
现在应该要哭死了。
林宛?
你没上网吗。
话说出口,秦兰后知后觉意识到,时岁这阵子,确实是没上网。
于是秦兰缓缓道,林家破产了。
时岁再一次看到姜堰,就是在这四四方方的一块小屏幕上。
屏幕里,某家媒体正在直播林氏的媒体会。
台上的林宛,此时穿着一袭白裙,眼圈红红的,完全没了从前那抹气势。
林小姐,请问你父亲过世前将你委托给姜堰的行为,算是道德绑架吗。
林小姐,林总生前林氏似乎就出问题了,请问你认为你父亲算不算是畏罪,所以设计了这么一出呢?
林小姐,你现在是更开心可以嫁给姜堰,还是更伤心父亲去世呢。
林小姐,以后林氏是由你弟弟继承,还是姜堰接手呢?
面对一句句辛辣刻薄的提问,林宛小脸煞白,显然没有应对的能力。
一侧,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台,单手将林宛护在身后。
见姜堰出现,记者们一时间更热烈问题更多。
时岁看着里面的姜堰,觉得好长时间不见,姜堰似乎也变了个人一样。
他好像不是曾经那个冷着脸,勾勾手指的少年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西装,面上再无半点的,所谓的成功总裁。
本次媒体会议只会回复关于林氏日后经营的问题,其他私人问题,一律不回答。
虽然姜堰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他此时出现在台上的行为,和回答了没什么两样。
以后,姜堰会接手林氏,也会照顾林宛。
不知怎得,时岁觉得自己仿佛被蜇了一下。
这是这段时间来,时岁除却想死之外,最大的情感波动了。
一侧,秦兰磕着瓜子,我虽然不喜欢这个林宛,但是她确实挺可怜的,听说老林总好像还瞒着大家欠了一笔钱吧。要说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姜堰吧,莫名其妙摊上这么个烂摊子。
闻声,时岁抬起眸,林氏不是高门阔户么。
老林总去世之前,大家不都是这么觉得的?
语罢,秦兰翻了个白眼,结果走之后,给自己闺女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听说还有小三闹上门去,从前看着那么正直的林总,怎么是这么一个人。
说完,秦兰拍拍手中的瓜子皮,就冲着门口去了,我出去一趟哦,今天中午王婆婆说是给我们炖了鸡汤,我去端过来。
嗯。
目送秦兰离开,时岁这才重新将视线挪到屏幕上。
不管底下媒体说什么,姜堰都是将林宛结结实实护在身后。
看到这儿,时岁不禁觉得一阵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