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时岁勾了勾唇,是么。
时岁考究的语气让时年心下一紧,他有一种莫名的自己即将被时岁在身边剥离的感觉。
时年抬眼,第一时间便看进时岁那双眼睛。
此时时岁正盯着他,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正在诉说什么。
半晌,时岁开口,我不会。
随后,时岁笑眯眯看着时年,不过时年哥你跟在我身边也很久了,你年纪越来越大,以后肯定要有人照顾你的,等我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完,再帮你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完,就给你介绍个漂亮女朋友。
时岁说这句话时,眉眼间亮亮的,仿佛已经有了人选,仿佛已经能预示到之后时年的快乐生活。
分明是轻松快乐的话题,时年左胸口处却堵得难受。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拿不出也咽不下。
时年沙哑开口,好。
时岁勾起唇角,走吧,我们看看这块地皮。
此时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是正午的阳光,居然透出几分暑时的味道。
时岁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身旁是一群大老爷们。
在这个大老爷们都喊着累的情况下,时岁做每一个步骤都细心到极点。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老板就命令别人去做什么,但凡是时岁能够亲力亲为的地方,时岁一定会自己做好。
看着时岁拿着尺子,不停记录尺寸,并且统计墓碑和信息的样子,时年只觉得诺不开眼。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看着时岁的。
时岁在前面做自己的事情,时年就远远地站在时岁身后,就这么望着她。
在他眼里,就算时岁是站在黑暗里,身上也像是有金边一样。
只要时岁站在那里,就是闪闪发光的。
阳光下,时岁有汗珠低落。
见状,时年忙上去,将自己手中的水递给眼前人。
喝点水。
时岁此时手里正写着什么,她开口,等一下。
随后,时岁抬脸,她想去接水杯,却发觉自己此时正戴着脏兮兮的手套。
时岁抿唇,不用了,忙完再喝。
闻声时年径直将面前的杯子打开,送到时岁嘴巴旁边,我喂你。
这样的画面,在这六年里面演习了无数次,两个人都已经是肌肉记忆。
时岁喝过水随口说了声谢谢,还好有你,你真是我最好的搭档。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时年总觉得最后搭档两个字,比前面的字都要重一些。
时年没说什么,讪讪一笑之后拿着杯子离开。
忙碌的时间似乎总是流逝的极快,时岁将自己应该统计的全部整理到一起。
随后蹲在地头的她一抬脸,这才发现太阳有即将下山的痕迹。
时岁起身,在放松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身体的酸涩。
白日里和时岁一起工作的大老爷们,瞧见时岁,不禁开口称赞,时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这话并非吹嘘,而是事实。
时岁今日一个人完成的任务,是这群人一周的工作量。
时岁不仅非常能干,还非常聪明,总是能够想到很多奇思妙想的法子,将原本困难的工作变得简单起来。
这样的领导,实在是让这群人心服口服。
偏偏时岁一点不骄傲,今天是大家共同劳动的成果,改天项目确定下来了,我请大家吃饭。
在一片欢呼声中,时岁道,都散了吧。
原本的一帮人在时岁的指挥下各回各家,时岁和时年冲着回去的路慢慢走。
时岁拿着手中的本子,还在统计白日里的数据。
末了,时岁将那本子冲时年怀中一送,你回去再确认一下,你办事我最放心。
还有。时岁微微一顿,开口道,虽然咱们都是唯物主义,但是风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回去之后请几个大师过来,不要惊扰了在这里睡觉的人。
时岁话里说的,是这些墓碑。
眼看着就要靠近车子,时岁选择在最安静的地方停下。
她在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塞进时年手中。
这个和天盛没有关系,和这个项目也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买下的,你拿着。
将那信封塞进时年手中之后,时岁拍了拍他的手背便离开。
低眼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封,时年将其拆开。
里面似乎是什么合同,时年缓缓将其展平,再一秒,一种极冲击的滋味敲打了时年左胸口。
这是一张墓地的购买证明。
指尖下意识一紧,时年不受控制看向某处的某个墓碑。
时岁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另一边。
时岁一路小跑回到自己车子旁边,原想给姜堰打电话,说自己忙完了。
抬眼就看到此时正靠在车上那位。
此时月明星稀,淡淡的月色从上面缓缓洒下来,将男人原本冷峻锋利的五官,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薄纱。
即便时岁已经对姜堰没了感情,但是时岁不得不承认,姜堰这张脸真是上帝的宠儿。
这张脸所有地方全部恰到好处,上帝打造的时候,一定用尽了心思。
似乎是注意到时岁的视线,姜堰忽地抬眼看过来。
就是这一秒,时岁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周围炸开。
姜堰的眼睛宛若星河,神秘又璀璨。
看到时岁的一瞬间,那张冰川开始融化,淡淡的笑荡漾在姜堰嘴角。
他开口,你忙完啦?
说完,姜堰低眼看了看手表,距离拍卖会还有一小时,咱们得快些了。
在姜堰的容貌中回神,时岁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缓解自己方才盯着姜堰看的尴尬。
她走到车子一侧,淡淡嗯了声,旋即将车门打开,走。
坐进车子,时岁将手机扔到姜堰怀中,打开地图,找导航。
姜堰看了时岁一眼,此时的时岁浑身上下还有尘土,看上去和豪华的车子格格不入。
姜堰礼貌问,要不要回去换个衣服?
时岁反问,不是还有一小时?
低眼看了看自己,时岁面色平淡,如果觉得我给你丢人,你可以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