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色逐渐变得浓郁。
怀中人哭了半晌,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在姜堰听到的低声中,时岁的声音都已经趋于沙哑。
左胸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姜堰只觉得密密麻麻的难受。
他将头低下,凑近时岁,安慰的话却很僵硬,别哭了。
看着时岁没有停下的意思,姜堰迅速反思了下方才的自己。
他缓缓开口,字里行间满是细致和耐心。
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但是时岁你要知道,银行卡提示你在酒吧的时候,我真的……
时岁还在哭,但是幅度小了些。
猜想对方该是没有力气了,姜堰领着时岁在一侧的长椅坐下。
他蹲身下去,抬起眼深沉地看着时岁,马上十二点了,我先带你吃点东西。
低眼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认真的男人,不知怎得,时岁的眼泪竟在朦胧中停下来。
这若在放在以前,时岁是打死都不相信姜堰会有这么一面的。
她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仿佛被黏住了。
清了清嗓子,时岁弱弱道,我感觉头晕晕的。
因为哭太久了。
替时岁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姜堰拿出钥匙,领着时岁冲车子的方向走。
冷风习习,姜堰时不时回头看身边人一眼,语气低沉,听不出情绪。
冷不冷。
至于姜堰询问的女主角,全程低着颗脑袋,似是不太想说话。
姜堰也不恼,便紧着时岁的衣服,便牵着人往前走。
十指相扣间,姜堰偶尔能感觉到时岁指尖颤一下。
她觉得,要是时间能够永远定格在这一瞬,也很好。
终于,两人到了车前。
姜堰将空调开足,随即在后面扯了个小摊子到前面来。
他替时岁将小毯子铺好,嘱咐道,这样可能舒服点。
说着,姜堰收回手时,大手擦过口袋,不经意间他似是眉宇一紧。
姜堰看向时岁,询问道,你介不介意......和我回一趟姜家?
车子在夜色中一路疾驰。
姜堰将车子开的又快又稳。
很快,浓浓夜色中,那辆黑色豪车缓缓滑进姜家门口。
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宅子,姜堰眉宇间明显划过一丝不悦。
他将情绪压下来,用最完美的状态转脸看向时岁,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少女没说话,只是一只小手默不作声扯紧了他的衣角。
时岁一双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长呼一口气,姜堰道,你想和我一起?
嗯。
时岁声音哑哑的,总之,我不想自己待着。
好长时间,时岁都没说过这种话了。
姜堰记得,上一次听时岁这样讲的时候,还是在某个雨夜。
那个时候他和时岁刚刚翻云覆雨结束,外面便电闪雷鸣。那时林宛一个电话过来,说是在海外不开心,他便马上起身要回家陪她打电话。
那天姜堰不知道时岁是怎么度过的,他只知道自己离开关门的一瞬间,房间里的时岁马上就躲进了被子,开始瑟瑟发抖。
视线拉到从前,姜堰很像给自己一圈。
他攥紧时岁小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
随即,姜堰一步一步,带着小小的人
儿直奔眼前的别墅。
推开门,时岁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扑面而来的沉闷。
眼前的姜家入目处是一边张灯结彩,各种价格不菲的装饰物不要钱一样装扮着这个家,满屋的饭香也很是勾人,唯有空气中的气氛,压抑地不像话。
前面,姜堰的身子似是突然僵起来。
就在时岁不解时,里面传出一道怒吼,管家你去看看,是不是那个逆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时岁便看见眼前的姜堰转过身来。他在衣服口袋里面摸出一个口罩,给她戴上。
时岁的漂亮眸子浮出不解,下一秒不远处出现个年迈身影,只见西装革履的老管家毕恭毕敬开口,回老爷,是少爷回来了。
任由对方领着自己穿过玄关。站在客厅,这下时岁可以看清姜家的全貌了。
今晚是除夕夜,姜家做了一大桌子菜,各式各样的什么都有,说是满汉全席也不为过。
今日来的姜家亲戚并不多,大多是有头有脸的那几位。蓦地,时岁视线定格在桌子的角落。
穿着白红色小套装的少女正坐在那里,今日她梳了个公主头,坐在这一桌山珍海味后面,看上去很是搭配。
此时,对方也在看着时岁,眉眼间,是一层沁了恨意的敌视。
没错,那人正是林宛。
时岁眼睛看看林宛身旁的空位,她恍然大悟。
她明白姜家为什么一副死气沉沉,姜父更是为什么这么大发雷霆了,估计是刚刚姜堰在看到她的消息之后,什么都不管的就跑出去了,把特地来拜年的林宛丢到这里。
别看了,跟我上楼。
前面传来冷冷的声音,时岁收回眼神,乖巧跟在姜堰身后。
站住!
不远处,姜父狠狠吼了句!
姜堰充耳不闻,只是拉着时岁继续走。
下一秒,姜母一路小跑就来了。
只见姜母堵住姜堰上楼的路,眉眼间满是烦闷慌乱,她拍打几下姜堰胸口,开始教训道,你呀你,大年三十的一句话不说就跑出去,把人家林宛撇在这里,你爸爸生气情有可原!听我的,现在赶紧回去吃饭,好好给你爸赔个不是,再给人家林宛好好道个歉!
说着,姜母颇为不满地冲时岁这边斜了一眼。
似乎姜家所有的不幸,所有的不和,以及姜堰的叛逆,都是这个戴着口罩的女人带来的。
姜堰,你和林宛以前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那个时候人家在海外,你成天妹妹长妹妹短。如今林宛回来了,你可得好好珍惜啊,啊?
望着儿子不为所动,姜母急了,你这孩子,你说话啊!
气压突然低了起来,男人气场强大又冷硬。
妈。
姜堰冷声道,我是鸭子吗。